“塞克里，要造反呐？”杨逍将纪晓芙往身后推了推，看着塞克里冷冷问道。

    “你只是杨左使，并不是杨教主，这造反二字，轮不到你讲吧。”塞克里怒目而视，举起长刀指向杨逍。

    只道是，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折磨，杨逍无奈一叹：“塞克里，你身为雷门门主，没有尽忠职守，唆使众教弟子以下犯上，在明教的规矩里，是死罪。”

    “好一个目中无人的杨左使。”塞克里愤愤皱眉：“那我就来问问你，本教四门一心想与五行旗五散人重归于好、冰释前嫌，可你呢？你觊觎这教主之位已久，所以不但无此意，还处处与他们针锋相对，使我们两帮人梁子结的是越来越深，你安的是什么心？”

    纪晓芙听着，倒吸一口凉气，却也觉得，杨逍绝不是这样故意而为之的人，他定有他做事的道理。看着围堵的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模样，纪晓芙又将怀里的雁儿搂紧了些。

    杨逍却是侧身而对，冷然低笑：“我怎么做，还需要向你解释吗？”

    “好，那且撇开此事不说。”塞克里佯怒：“我大哥上个月惨遭几个门派毒手，你不但不为他讨回公道，还在这个时候公私不分，派出四门精英去救你的女儿，害的他们遭人暗算，元气大伤。我大哥古鲁德，一生为了明教是鞠躬尽瘁，到头来却换的个全尸都没有。”

    纪晓芙忧心忡忡地望向杨逍，已是百感焦急，心中默念：杨逍，你快解释啊，雁儿的事，教主的事，你怎么不解释呢？

    听完塞克里的一番讨伐，杨逍面儿上却是平静，只低头轻轻叹了一句：“糊涂。”

    塞克里愤愤看去：“我今天就要为了明教，除了你这个祸害。”说着，围拢过来的十几人竟是纷纷执起了大刀，林间瞬间泛起杀意。

    杨逍眉间凌厉，冷冷一哼：“就凭你们这帮丢人的东西。”说着，撑起双掌向上，青竹手内力汇聚掌心，一股强大的力量自脚心翻起。

    就在掌风已带起飞叶之际，杨逍突觉腹中剧疼，难于承受的绞痛从腹间至周身迅速的腾炸开来，身形不稳之际，杨逍一手撑地，倒跪下来，喉中泛起腥甜，猝不及防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杨逍，你怎么样？你没事吧？”纪晓芙担忧地叫喊了出来，想要奔过去扶一扶杨逍，怎奈雁儿还在怀里。

    “论武功，我自知当然是比不过你，所以，我在你喝的酒里下了西域断魂散。”塞克里轻蔑看去，竟是仰天一笑：“杨逍，恐怕你自己都想不到，你也有向我下跪的一天吧，哈哈。”刀光乍眼，几人就要挥着大刀扑过来。

    “保护好雁儿。”简单叮嘱后，就见杨逍忍着伤痛使出一记玄螺腿，迅速地蹲身下去，以身体为中心，在原地划出一个大圆，落叶随风而起，轴身之外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融入天地，十多名偷袭者只得扬起手臂遮挡。而后，杨逍火速地自封了两处穴道，将那汹涌蔓延的毒素封于了经脉深处，揽起纪晓芙和雁儿再次逃离。

    步履不停，三人奔至了上次捉螃蟹的湖边，远处万壑千岩，近处已再无路。

    “杨逍，你还好吗？”纪晓芙回身，关切地问道。

    杨逍却冲纪晓芙点了点头：“没事。”说着，稳下身形后，执起左掌划开了右手手心，那黑红色的连绵鲜血滴滴跌入湖水中。

    “杨逍！”

    须臾间，塞克里几人已追至了近前，见杨逍面色泛白，唇边挂血，知他药性已发。

    “杀了他。”说着，就要朝这边攻击。

    这时，就见杨逍眉间微锁，紧接着，左脚凝力一踏，劲风袭来，一摞圆石被震上半空，又见杨逍左腕顺势翻腕、劲推，那些被震起的石子忽的尽数弹出，啪啪几声巨响，众人肩头、大臂、腹间、小腿等处，无一人不接了石子的击打，武器飞出，众人应声而倒。

    再一望去，湖面已翻起许许多多的死鱼，湖水泛出了猩红色。明白所以，塞克里无奈的笑了：“我的西域断魂散居然都被你逼退了，好，我塞克里今日命该如此。”说着，扬起大刀便要自刎。

    见状，杨逍轻捻指心，一石子被带入掌中，翻手轻弹，石子飞出，正中塞克里手臂，大刀被震脱：“你领着众教徒造反本就是死罪，但我念你心在明教，所做一切皆是为了重振明教名声，我姑且，饶你一命。”

    塞克里当即缓了神色，不言不语。

    杨逍垂下头去，轻拭掌间鲜血：“当年，那些人只顾自己的生死弃明教而去，对他们，我永远不会姑息。推选教主一事，如若那个有资格之人当真出现，我杨逍不会阻拦。”说到这里，杨逍顿住了，似思索似追忆，更多的，却是遗憾：“雁儿是江伯维的女儿，你也许不知道，江伯维夫妇曾与你大哥结义，他们是我派到其他门派做密使的，他们根本没有叛教。一个月前，他们身份败露，被人追杀，可能他们走投无路了，才去找你大哥想坦诚一切，并求你大哥把雁儿藏好，结果三人通通遭人毒手。”

    塞克里听着，神色逐渐悲切：“左使……”

    杨逍回身，轻轻扫了纪晓芙一眼，又心疼地看向雁儿：“雁儿乃江家唯一血脉，我杨逍定倾尽全力保护雁儿一生平安。至于你大哥报仇之事，我早已有了周全的部署，也不会因为你这次的背叛而取消计划。雷门一众，你继续管理吧。”

    塞克里早已是面露愧色，艰难地起身，拜叩向了杨逍：“是我错怪杨左使了，属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呀。”

    “我等罪该万死。”

    “都回光明顶吧。”暗哑的声音扫在耳侧，纪晓芙已挪不开眼睛，他的解释那样铿锵有力，却又那样苍白无力，误会太多，他只一人在承受着坚强与释然，他真的，是师傅口中那样的杨逍吗？

    “我们也回家了。”在纪晓芙面前展露了脆弱的一面，杨逍垂眸，没有看她，只是抱起了雁儿，向纪晓芙旁边偏了偏：“走。”

    ……

    这夜，杨逍没有同纪晓芙和雁儿一起用饭。

    这夜，杨逍的心思很乱。

    夜风凉爽，竹木摇动，蝉声悠闲，大地也松了一口气。

    拍拍被角，雁儿已睡的很熟了，可纪晓芙却是全然无睡意。透过晦暗的窗棂望去，院中似是有一个很挺拔的白色身影，纪晓芙知是杨逍，虽也懂男女有别，却还是起身出到了院中去。

    “杨逍？”见杨逍负手而立，纪晓芙缓缓走至了他身后，轻声呢喃：“杨逍，今晚，怎么没过来用饭呢？”

    与他一同用饭，似乎已成了习贯。

    可他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

    “杨逍？”纪晓芙又一次轻唤。

    杨逍还是慢慢地回转了身体，正与纪晓芙四目相对。

    空气一时间，静的出奇。

    “你……”周身满是杨逍的气息，纪晓芙只觉心脏越跳越快，耳根也红的发热，低下了头去：“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有。”他的声音低沉且迷离。

    “嗯？”纪晓芙迟疑抬头：“是什么？”

    杨逍眼中浮起暖意，一字一句：“我杨逍，于而立，可饮李白的酒，看的开杜甫的愁，赏的了苏轼的明月几时有，也做的到陶渊明的仙境心中留，却偏偏，碰了王维的相思豆。”

    纪晓芙只觉脑中“哄”的一声，意识在杨逍的几句轻描淡写中土崩瓦解：“不……不可以。”她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令自己，一步步陷入这样的境地：“你我门派有别，我们不能……”

    话音未落，纪晓芙就觉身体失了重心，她的腰身被杨逍一把圈住，带至了他的身前，她与他的胸膛严丝合缝，未等反应，她不知要说什么的话语被他尽数吞入口中，他与她唇间的柔软贴合在一起。

    纪晓芙瞪大了眼睛，心尖猛颤，一时间意识错乱，挣扎了几下，慌张地抵着杨逍的肩膀推开了他，一手羞涩地堵住了唇角：“杨逍，你疯了吗？杨逍……”

    杨逍想说：是，我疯了，我被你这个丫头逼疯了。却觉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终于身形不稳，在呕出一口鲜血后，倒了下来。

    “杨逍！”纪晓芙已顾不得刚才之事，赶忙上前扶起了杨逍，让他以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倚靠在自己肩头：“你这是怎么了杨逍？”

    杨逍艰难地吐了口气：“刚刚的西域断魂散。”

    “怎么会这样？这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你不是把毒都逼出体外了吗？”这一刻，担忧大过了一切：“走，先回屋再说。”说着，纪晓芙搀扶着杨逍，回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