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制衣厂坐落在一个幽静的山坳里。
南方的春天总是细雨霏霏，地面很是潮湿，人也是些怏怏的。
工人们都在认真地车着衣服，车间里一片嗡嗡的响声。
二组组长梅招芳打了一个哈欠，跷着二郎腿在椅子上慵懒地坐着，两眼无神地看着工人们车衣服。
主管李湘楠带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来到梅招芳的跟前，笑着对梅招芳说：“招芳，这是新来的学徒叶思秋，就放在你这组吧！”
梅招芳斜着眼睛看着叶思秋，爱理不理地说：“总是把学徒塞到我这组来，你是见我好欺负呀！”
“不是见你好欺负，是见你人好，放在你这里放心，呵呵。”
“油嘴滑舌！”梅招芳娇嗔骂着，从椅子上起来，对着叶思秋很不耐烦地说：“跟我来吧！”
李湘楠笑着对她说：“谢谢你了，老乡，她新来乍到，又是刚出社会，麻烦你多关照她一下。”
梅招芳突然就生起气来，对着李湘楠冷笑道：“有你这个大主管的关照了，那还用得着我这个小组长的关照！”
“你今天吃枪药了？”
梅招芳不理他，屁股一扭一扭地带叶思秋走到一辆空着的电动缝纫机旁边，冷冷地说：“你就在这台机里先从衣领开始学吧！以后你的工号就是６８。”
叶思秋怯怯地坐到缝纫机旁，一脸木然，不知所措。
梅招芳狠狠瞪了她一眼，不理她，转身离开，边走边骂：“活脱脱就是一个狐狸精！”
因为是计件拿钱的，大家都在专心地车衣服，没有注意叶思秋。
叶思秋东张西望，希望能找到救兵。她的目光刚好和旁边一个有点年纪的妇女相碰，那妇女的衣车没线了，停下来换线。她手里拿着一团线换着，看着叶思秋问：“新来的吧？”
叶思秋对她点点头说：“是的，我刚来，不懂怎么用这缝纫机。”
那妇女已经把线安装好，对着叶思秋温和地说：“你过来，我教你吧。”
叶思秋怯地过去，站在妇女旁边说：“谢谢您！我怎么称呼您？”
妇女微笑着说：“别客气，以后就叫我张姐，谁都有新来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说着，张姐就如此这般地教叶思秋车起衣服来，叶思秋认真地学着，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虚心地问。
张姐很有耐心，叶思秋也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车衣服。
“你真聪明，一学就会。”张姐夸奖她说。
“其实车衣服挺简单的，呵呵。”叶思秋开心地笑了起来。
“学会了觉得挺简单，没学会时觉得很难。”张姐说。
叶思秋谢过张姐后，坐回自己的衣车前开始车衣领。
梅招芳远远地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她本并不讨厌漂亮的女孩，她只讨厌李湘楠喜欢的女孩。
工厂里的食堂，一排排工人在排队领饭菜。叶思秋捧着饭盆，也在排队领饭菜，好不容易轮到她。她像其他人一样，把饭盆放窗口放下，里面分饭菜的工作人员往她饭盆放了饭菜。她捧着饭盆出了排队队伍，东张西望，一脸不知所措。
在一张桌子前和几个同事一起坐下吃饭的小果向她招手，喊道：“思秋，过来！”
叶思秋听到喊声，向小果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小果问：“怎么样？今天第一天上班，习惯吗？”
叶思秋点点头：“还好，谢谢你介绍我进厂，让我有机会进来打工。”
小果：“谢什么，自家姐妹，谁没有难的时候，再说了，你是一只金凤凰，迟早都会飞出去的。”
叶思秋没说什么，只是苦笑。埋头吃饭。
小果快速吃饭，口里说着：“我得快点吃，吃完中饭先去接好今晚洗澡的水，要不今晚要加班，连澡都洗不了。”
叶思秋问：“晚上经常要加班吗？”
小果：“当然，现在是旺季，得赶货！”说完，把碗放下：“我去接水了，你的我也帮着你接了，今晚你就放心吧！”
叶思秋说：“谢谢！”眼里流出泪来。
小果伸手去帮她擦眼泪：“哭什么嘛，一切都有我呢，困难是暂时的，都会过去的。”小果说着，转过身去，自己也哭了起来，快快走出了食堂。
同桌吃饭的另一个同事小花，看了看她们，一脸茫然，捧着饭盆追着出去。
小果一边走，一边擦眼泪。
小花追着出去，拉着小果的手问：“你们都哭什么？”
小果抽了口气，哽咽着说：“思秋太可怜了？”
小花一脸疑惑：“就刚才那个新来的姑娘？”
小果点点头：“是呀，命太苦了，十岁的时候，父亲病死了，去年冬天，她外出做建筑工的哥哥又从十楼摔下，也死了。”小果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她本来学习成绩是挺好的，可高二才上了一个学期，就只能休学出来打工了。”
小花哽咽道：“唉，怪可怜的，搞得我都想哭了。”
夜晚，工厂的女工大宿舍里，女工的床都是一排排的，每个人一个床位。叶思秋睡在最里面靠窗户的位置，旁边是小果和小花。
很多人都躺下睡了，只有叶思秋还在看书，电灯熄了，她打着小电筒继续看。小果转过身对她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叶思秋说：“我再看一会！”
小果：“别太晚哦！”说着，转过身，睡着了。
那天上午，外面白花花地飘着几缕阳光。
制衣厂车间里，叶思秋在认真车衣服。李湘楠走近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车衣服。叶思秋抬头看到他，对他说：“主管好！”
李湘楠微笑着：“学得怎么样？”
叶思秋看着附近的张姐，笑着说：“幸好有张姐教，基本上都学会了！”
李湘楠笑着对张姐说：“张姐真是个好师傅呀！”
张姐埋头车着衣服，微笑着说：“哪有，是思秋她自己聪明，一教就会。”
李湘楠满脸笑容地说：“你们好好工作，我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心满意足地出了车间。
站在一旁的梅招芳狠狠瞪了李湘楠一眼，怒目看着叶思秋，脸都气歪了。她在心里骂着：“小妖精！看我怎么修理你，这一个月内，老子不把你修理出厂，我就不姓梅！”
梅招芳走到叶思秋跟前，冷嘲热讽道：“哟，来不到两天，就把我们主管勾引上了，还挺有手段的嘛！”
叶思秋怯怯的，有点生气，可又不敢，只是说：“我没有！”
梅招芳气呼呼地拿起她车的衣领狠狠往她脸上甩：“没有！没有！你看看你自己，都车些什么东西！全部心思都放在勾引男人身上了！”
叶思秋委屈地哭了起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梅招芳并不因为叶思秋哭泣而停止对她的攻击，她更加的生气，恶狠狠地骂道：“收起你那狐狸眼泪，要哭，回你家里去哭，别在这里哭！”
叶思秋竭力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
张姐看了看叶思秋，又看了看梅招芳，想说话，又不敢吭声。
有两个女工在后面窃窃私语。
女工Ａ：“从来没见招姐这么失态过，今天是怎么了？”
女工Ｂ：“肯定是新来的那女孩动了她的奶酪！”
女工Ａ：“招姐喜欢李湘楠？”
女工Ｂ：“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女工Ａ：“听一组的小果说，这新来这女孩才17岁，不应该有那方面的心思吧！”
女工Ｂ：“才17岁呀，看不出来，不过倒还真是个美人坯子！”
傍晚，工厂附近的山坡脚下的草地上，叶思秋趴在草地上认真写作业，小果和小花走过来。
小果说：“思秋，天快暗了，快点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叶思秋：“趁天还没暗下来，我再做一会作业！”
小果：“回宿舍去做吧！”
叶思秋：“宿舍太吵了，做不了作业。”
小花：“我真佩服你，这么喜欢读书。”
叶思秋说：“我爸爸从小就教育我们说，书山有路勤为径……”
小果：“好了，好了，我们两在这里陪着你吧！”
小花和小果在叶思秋身边转悠着，不敢说话。
叶思秋趴在草地上继续做作业，如在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