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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旧友。

    大历朝三千四百年。

    中央大陆,南疆王都奉京。

    风清云朗,日明人兴。

    大吉。

    “上谕!”

    紫霄大殿上,绚丽贵重的水晶灯自穹顶垂下,庄重的木质香气自玄铁香炉中袅袅升起。

    大历朝堂上的文臣武将分列两侧,神情肃穆;衣着华贵的王族血脉站在队列的最前端,意味不明。

    “王者敦睦九族,协和万邦。厚人伦于国风,考归妹于异象。”

    在殿内特意设置的嘉宾席上,代表着五域各方势力的贵人们静坐其中。他们衣着不同、神色各异,或兴致缺缺的装模作样,或例行公事的眼中无神。

    只有一人。

    谁也不曾想到,就连意思意思发出邀请的黑帝本人也不曾意料到:一场册封公主的典礼,竟会迎来顾青识的亲至。

    “承天之幸,人伦之睦。”

    随着内侍总管一声声激昂的唱和,黑帝再顾不得揣测这些人的心思。他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专心致志地期待起长女的正式归家。

    大殿门口,只见四名宫婢分列两排,缓缓走入殿内。两人手挽着九转琉璃宫灯走在最前方,后面二人手执凤尾鸾羽宫扇脚步沉稳,她们低眉顺眼,恭敬谦卑,与最后两列宫婢一同拱卫着最中心的女子。

    “长女轻云,自幼流离;柔嘉居质,婉嫕有仪。闲和居德,秀映栖神。行医至善,宜我王室。”

    宫扇缓缓打开,绣着有凤来仪的长袍严丝合缝地包裹着神色庄严的女子。她便是今日这场足以令所有王室血脉都心生羡慕的盛大册封礼的主人公,在那高挽的云鬓之上,有仰首啼鸣的金凤口衔九珠,尾有九羽。

    阿离。

    顾青识凝视着眼前这位缓缓而行的丽人,看着那张熟悉万分的清淡眉眼上被描摹出一抹远黛,看着她眼睑微抬,静谧的银眸中眼波流转,那抹额心处的朱红莲纹,更是为她平添了些许艳丽姝色。

    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册命尔为公主,懋乃懿躬淑德,祗服祖宗之攸训。永流惠声,不其猗欤…...”

    在五域所有势力的见证下,姜离……不,现在所有人都称呼她做“轻云公主”。她垂下头,在帝王面前缓缓俯身,庄严而慎重地三跪三叩。

    “礼成!”

    从此,她不再是山野小镇的平民医师,她是巫轻云,是大历王朝黑帝膝下唯一的女儿——轻云公主。

    至于她是如何鱼跃龙门的?

    一想到满宫满城的关于“黑帝与巫族嫡女相爱相杀”的传闻,作为故事里那个总是在一出生便失母或失父的可怜孩子,巫轻云只觉身心俱疲,止不住的想叹气。

    “我是巫长安的女儿,但我绝不是你的女儿。”自她醒来,便一次次的这样斩钉截铁地与黑帝对峙。

    但这个在亲娘口中必须避开的男人,看着她的模样就像是瞧自家小孩似的,他会反问她可知生父何人,又在巫轻云迫于苦衷回答不出来时,无奈又宠溺地哄着她道:“不会错的,你是长安的女儿,怎么会错?”

    明明就错大发了好吗!

    他甚至会在巫轻云偷偷设下阵法伤到他时,喝退了防备的武卫。他笑得十分骄傲,还会和跟在身边、一脸无奈的司十一炫耀:“瞧见没有!你侄女多厉害!”

    然后司十一就会翻着白眼反驳他:“说了多少次了!我和珩氏没关系!她是我表妹!”

    每到这时候,巫轻云都想冲过去狠狠地敲一敲自己亲表哥的脑袋:重点不该是你亲哥乱认闺女、混淆王族血脉吗!

    大典结束的巫轻云,卸下了华丽的礼服,挥退了宫婢,一个人趴在花园里那张雕刻精美的玉案之上,回忆往昔,唉声叹气:“哎!”

    一觉醒来,全是乱麻。

    “阿离。”

    “阿姑!”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巫轻云撑起上半身,扭头看了过去:在那花团锦簇的月洞门下,立着两个……比之从前都成长不少的身影。

    巫轻云笑着招了招手:“哟~我是不是该说,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就被一个熟悉、嗯……又有那么点不熟悉的小……大炮弹撞进了怀里。

    “阿姑!”

    儿时的可爱团子,如今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高挑女子。她像小时候一样赖在自家阿姑怀里,习惯性地一委屈便红了眼睛。

    而剩下那一个……

    他走了过来,巫轻云需要将头高高仰起,才能看进那双……比记忆中更加锋利的眉眼。

    顾青识低垂着头,松缓了捏得泛白的指间:“嗯,好久不见。”

    月光遍洒而下,笼在三人身上,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平静又安宁的小院。

    “坐。”巫轻云同从前一般,随意地指了指对面的石凳招乎着。

    可他们都清醒地知道,这里已不是野趣盎然的归安镇,而是恢弘雄伟的奉京王城。

    顾青识没有走开,他望着她,低声叹道:“你的眼睛…….”

    当册封典礼上的巫轻云身着华丽的宫装,慎重又端庄地自众人眼前走过之时,那双银色双眸中的眼波流转,极冷,又极艳。

    “这个啊~”

    巫轻云闻言一笑,抬起那尚且还有些惨白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眼尾处,坦然道:“如今不是都传遍了吗?黑……咳!我父王和我亲娘的那点事?她是巫族嫡系血脉,我自然是遗传了她的。”

    至于为什么从前不曾见过。

    顾清识坐在圆凳上,心中大概有了些猜测,当然,巫轻云也深知凭他的身份学识,自个儿也别想瞒下太多。

    这时,有宫人从旁送来了一壶青梅酿。

    “公主,司掌士传了话,说前面有他和王上挡着呢,您只管自在便是。”一边说着,还一边瞄了眼自觉接过酒壶的顾青识,“奴婢就在外面守着,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

    “好了好了。”

    自她苏醒以来,已是深刻了解到这位随身宫婢的爱瞎想的性子。为了自个儿的耳根清净,巫轻云赶紧摆了摆手,止住了这姑娘的唠叨:“好流霜,你快些下去吧。”

    说着又转过头,对顾青识有些歉意地抿了抿唇:“流霜心思奇巧,有时会想得多了些。你别在意,我回去就说她。”

    闻言,顾青识倒酒的手一顿。

    “我并不在意。”直到杯中酒被斟满,他才抬起了低垂的眼,将杯盏递了过去:“阿离,在归安镇时,你对我从不会这般客气。”

    说完不待巫轻云回答,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巫轻云看着他,一时有些哑然。良久后,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过是睡了一觉,可你们……已是走过三十年岁月了。”

    她无法确定昔日之人是否还有昔日之情谊。

    若没有……那小心一些,客气一些,总还是能留下些香火恩义的。

    怀里的囡囡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想来是感觉到了两位长辈间骤然升起的隔阂,她抬起头,正好瞄见了自家阿叔望过来的视线。

    好像有那么些……羡慕。

    巫轻云自然也瞧见了。

    “我……”

    “我知道。”顾青识轻声叹息,开口打断了巫轻云欲要解释的话语,“与乐自幼便在你身边长大,和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幼童不一样。我知道的。”

    姜与乐,也就是囡囡,她是巫轻云一手拉扯大的孩子,二人虽无血缘却好似母女,在她尚且不长的人生中,巫轻云便占去了一大半的时光。

    但顾青识不一样。

    他本就是个历经世事的成年人,又重权在握千年。即便意外失忆,那场四十年的历练也只能算是他漫长人生中的一隅罢了。

    或许他刚找回记忆时,巫轻云对他还十分重要。

    但如今……

    囡囡会同从前一样,一头扎进自己怀里,但这个人……巫轻云两手一摊:“你看,你以前从不会这样打断我,会耐心听我说话的。”

    这个真真切切走过了三十载岁月、再一次大权在握的顾氏家主,却一定同阿浔不一样。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起来。

    姜与乐悄咪咪地抬头,正想说着什么缓和下气氛。

    “是我的错。”

    顾青识突如其来的认错,叫这姑侄两个都有些愣了神。“是我没有及时赶回去,没有保护好你。”

    阿浔曾对姜离许诺,会一直、一直都守在她身边。当时的姜离装醉没有回话,但阿浔暗自发誓,要和她永不分离。

    可他食言了。

    刚刚恢复了记忆的顾青识,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有许多的恩仇要回报,他总想着再等等,却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三十年。

    那一年,巫轻云刚刚经历过峪山大战,虽然坎坷了些,但作为一个倒霉惯了的倒霉蛋儿,她自然还是乐悠悠地继续做着她归安镇的小医师。

    而顾青识,也在归家后便重掌了顾氏大权。

    与平和安宁的归安镇不同,作为中原的政治权利中心,繁荣的顾洲城里,每日都会迎来一批又一批的来客。

    他们有的是来恭贺顾家主的回归,有的是想探一探顾氏今后的打算。如今鬼族卷土重来,五域各势力间的关系必然不同以往。

    当然,也有些好事者,只是单纯想见识一下“死而复生”的幸运者。

    如此忙忙碌碌了不少时日,顾青识是有家不想回,想回的没时间。

    再等等吧…..他这样想着。

    等他快刀斩乱麻地处理完家里的龌龊事,却突然得知了程氏族长火烧番阳镇之事。

    “金乌火?他疯了吗!”

    这几日一直陪在好友身边的重明上师乍闻噩耗,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倜傥文雅,瞪圆了一双桃花美目,险些惊得骂娘。

    那底下!那底下可还有个要命的玩意呢!

    “天道院呢!不是给他们传了消息!番阳镇下镇压着鬼王一魄吗!”

    随即又想起了前几日的峪山大战,天道院接连丢失两位道宗,已是焦头烂额。想必是被那北疆程氏钻了空子。

    “伤亡如何。”重明问道。

    前来回话的顾家武卫闷声道:“无一活口。”

    那些还没从瘟疫阴影中走出来的无辜百姓,那些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幸存者,就这样死在了程氏对范羊氏的斩草除根中。

    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程家真是疯了……”重明喃喃道。

    是啊,除了疯魔,他们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会令身为人族的程氏,在明知番阳镇压着鬼王一魄的情势下,仍旧选择了解决陈年私仇。

    这时,坐在一旁许久不吭声的顾大长老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紧紧揪住了胸口衣襟处,脸涨得通红,险些喘不过气来。

    “父亲!”

    “大长老!”

    身边都是自己熟悉的晚辈,大长老紧闭的双眼中,竟留下泪来。

    “父亲?”

    作为儿子的顾文涌见状心头一凉,作为侄孙的顾青识却从中想起了什么,他走到大长老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二叔祖,我记得鬼王之事,是交给你去通知北疆诸氏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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