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争命 > 记恩,不染。

记恩,不染。

    “她不能不杀人。”

    “朝花夕拾阵”,结束在了李记恩认母的那一刻。

    现实中的南吉街,虽仍旧荒凉,却不必再恐惧鬼气的侵扰。

    李记恩怔怔地跪坐李珍娘身边,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稍稍安抚一下她无法自控地癫狂,可是在即将碰触的那一刻,却五指微缩,停滞不前。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心中悲切到只剩空无:生错时,长错地,孝错母,恨错人,错事错做,错恩错报。

    他这一生,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他再也无法……做李记恩了。

    他收回手,紧紧握在另一只掌心中,淡淡说道:“自她醒来,每十年便会有个中年男人来寻她。又一次我躲在她的供案下,看到了她递给男人一颗红色的珠子。她称呼那个男人做——主人。”

    在自尽之前,李记恩……不。应该称他做李不染。

    “此前种种,言悔或不悔已没有意义。唯剩贱命一条偿还孽债。愿吾来生,不染杂尘,平凡度日。”

    血色染墙,李不染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湘江边上,有一块聚集着许多无家可归、无名无姓之人的坟地群。巫轻云嘱咐哥哥,将李不染葬在了那里。

    东方晨光渐起,碎成一片片晶莹剔透地珠子,洒落在了湘水之上。

    “李不染之墓”,便是他来过这世上一遭,最后的证明。

    “哥哥。”

    在继续行往巫族遗地的路上,巫轻云几人围坐在一起,细细讲起了“朝花夕拾”里,那个姓相里的中年男人。

    巫轻云一边回忆着那个男人布下“子母怨”时的束式,一边照葫芦画瓢地演示给众人看,“你们看,这其中一部分,同御书阁里残缺的古籍记载没什么不同。”

    楚煦摸了摸脑袋,说道:“咱也没去过几回御书阁……诶呦!峭岐你又捶我!”

    “谁叫你话多!”峭岐毫不留情地按住了他的脑袋,对两位上司干笑道:“公主您继续,不用搭理这不爱读书的小子。”

    巫轻云微微一笑道:“没关系的。我只是想知道,连御书阁都没有记载完全的古籍,那个中年男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巫轻云转而凝视着兄长:“哥哥,还有他口中的相里淮。我们必须搞清楚,他究竟是凑了巧……还是鬼族借着那相里家,早早隐匿在南疆了。”

    司十一亦有此想法:“放心,上船前我便派人去查了,咱们等消息便是。”

    ……

    两日后。

    顺着湘江向西,穿越过众多的河谷,游走在翠郁高山之中。行船三百里,在侗河即将汇入汪洋之前,巫轻云即将踏上母亲的故土。

    “沿着这条路笔直向前,有一片不甚茂密的矮树林。穿过那里,便是巫族遗地了。”

    在渡口处的一座小村落里,几圈篱笆围着矮房,零星地坐落在村中,任凭花色斑驳的老母鸡带着子女进进出出。

    巫轻云一行人路过此地时,那单脚独立在茅屋顶的红冠大公鸡转过脖子,警惕地扫视着他们。

    这时,一双瘦小却粗糙的手抱住了它,。

    “阿红咱们回家啦。”女童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这群陌生人,转身跑掉了

    村庄前方的路直通矮树林,穿过林子,便到了一处岔路口。

    一条路光秃秃地,虽泥泞却足迹颇多,看得出时常有人行走于此;而另一条,丛生的杂草厚厚地压在了路面之上。

    巫轻云他们要走的,便是这一条:年久无人会走的路了。

    不长,也不远。

    大概小半日的功夫,车马便停在了一处枯草丛的旁边。一块饱经风霜的大石板从草里探出了头。

    巫轻云上前扒拉了几下,露出了石板的本来全貌。

    一个大大的“巫”字,深可穿石。

    就快要到了。巫轻云望着矗立在不远处的群山,心中慨然:不知阿娘,可曾魂归故土。

    “走吧。”司十一走到妹妹身边,轻声道。

    巫轻云微微颔首:“好。”

    他们踏着疯长的杂草,将“巫”字石碑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走上了去往巫族的最后一段路。

    杂草慢慢少了,雾却渐渐浓了。

    拐过两处山脚后,视野豁然开朗。

    滑腻光秃的庞大山体之下,一大片依山傍水的……充斥着森冷气息的枯木林子,赫然映入众人眼帘。

    这里,便是昔日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福禄圣域——巫族族地。

    山还是那几座山,从外面看时,依旧是翠郁葱葱,向阳而繁;可当他们站在这里时,却只能看到荒芜峭壁,山石欲坠,仿若山崩之势。

    “一面生,一面死。”身后不知是谁,低喃道。

    巫轻云蹲下身,轻轻拨动着冰凉刺骨的河水,竟感受不到一丝水的包容。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在无形之中拒绝外来人的脚步。

    它们似乎,正怒极……生悲。

    巫轻云抚着心口,有些不适。

    “不舒服吗?”司十一问道。

    巫轻云点点头,又接着摇了摇头:“这里的确怨气颇胜,与我很是相冲。”

    司十一伸手搭在了妹妹肩上,和缓的灵力自掌心流出,一点点安抚着巫轻云不安的心。

    “大概在灭族一百年后,此地山水骤然失去了生气,枯萎大半。后来,不知从那一日起,突生了这许多暗雾,便愈发山穷水恶了起来。”司十一解释道,“巫族举族横死,怨气颇深。再后来,这里便成了生灵勿进的死域。”

    同鬼气不同,怨气向来是一些旁门左道之辈最锋利的利器,它阴诡、冷冽,聚之则伤人于无形,散开能毁人五脏。素来是世家大族大派,遇之必清的不详之气。

    但从没人见过,似巫族遗地这般,浓烈又广阔到生人进之必死的怨气圈。

    极是骇人!

    供果、香烛,还有祭祀用的烈酒,都准备好了。

    巫轻云和司十一并肩跪倒在地,身后一排跪着的,是小一辈的姜与乐。

    司十一双手重叠在眉心正前,郑重一拜:“巫族先祖在上,晚辈司少虞,携妹轻云,祭拜诸位。”

    巫轻云沉默地跟着拜倒在地。

    二拜:

    “幸得先祖庇佑,幼妹病愈,安然归家。”

    姜与乐十分心诚地再一拜

    最后一拜:

    “盼先人心无挂碍,安心长眠。”

    浓香的酒液缓缓淌入徒弟,巫轻云手执细白瓷壶,一点点敬上巫长安最爱的烈酒。此情此景,恕她无法想象出阿娘口中那片美好犹如仙境的故土,究竟该是何模样。

    “我娘若是见到这般景象,定是会伤心的。”巫轻云坐在一块顽石上,感慨道。

    司十一摇摇头:“那也只是一时的。姨母心中最期盼的,必是你的安然无恙。”

    巫轻云笑了:“她最期盼的,一直都是同父母兄妹相聚。”

    而且她阿娘,早就如愿了。

    司十一眉头一拧:“我记得你曾说过,姨母身体虚弱,重病而亡。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巫轻云叹了口气,道:“阿娘早些年受过重伤,我出生时又差点夭亡。她将树心渡到了我体内,便越发虚弱。而且……”

    【阿云,娘有些累了。】

    ……

    【阿云,娘也想娘亲了。】

    ……

    【阿云,若是娘不想再撑不下去,你会很可怜的。】

    ……

    【阿云,娘累了。娘想先去找你外婆他们了。】

    ……

    【阿云,你一个人活着会很难。不要放弃,撑下去。】

    ……

    “阿娘她活得不甚快乐。”巫轻云心平气和地解释道,“便自己断了汤药,她说实在撑不下去了。没过两月,就病重走了。”

    而幼时的巫轻云,每遭受一次磨难,便会多一分对母亲的怨愤。

    “咳!你们可别这么看着我。”她清了清嗓子,微笑道,“我可是早就想通了。”

    “阿姑~”姜与乐蹭过来,轻轻抱住了巫轻云的胳膊,郑重说道,“外婆一定是很疼爱你的!”

    巫轻云无奈道:“我都知道~小时候不明白她为何不为了我再多撑一段日子,可后来我就知道了,她在成为我年轻之前,先是外翁外婆的女儿,大舅的妹妹,小姨的姐姐。她总有自己更想要做的事,不是做了母亲,就必须一心只为孩子的。”

    “我那时对她的怨恨,也不过是因为曾享受过她倾心的疼爱。”

    所以,她才会在骤然失去之后,于劫难中愤懑异常。无法持之以恒的爱,总会令人情有所缺,心有所憾。

    姜与乐闻言抬起头,反驳道:“外婆一定是最在乎阿姑你的!”

    巫轻云笑了,指尖轻戳小姑娘光滑的额头,问道:“你又知道啦?”

    姜与乐:“我就是知……”

    “咳!咳咳咳!”

    重重的咳嗽声响起,巫轻云赶忙起身,一边拍打着兄长的脊背,一边笑着抱怨道:“你多大的人了!喝水还会被呛着?”

    被呛狠了的人好半天才缓过气儿,回嘴道:“谁定的规矩喝水不能被呛啊!”

    姜与乐默默地吞下了未尽之言。

    “囡囡?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巫轻云疑惑问道。

    姜与乐顶着脑袋上的灼灼目光,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巫轻云瞄了他们一眼,索性随他们去了:谁都有秘密,不是吗?

    大概半个时辰后,巫轻云他们准备离开了。

    雾气缭绕的枯树林,他们依旧没有法子进去,只能站在林子外,与一林相隔的长辈们拜别。

    “小丫头,你可别忘了答应你外婆的事儿。”

    眼瞅着妹妹先一步上了马车,司十一悄摸揪住了姜与乐的后衣领,小声提醒道。

    姜与乐鼓圆了腮帮子,却碍于车里的阿姑不敢大着动作反抗,只好龇牙咧嘴道:“我才不会忘呢!你、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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