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归处是敦煌》是舒颐买的。

    “这是樊院长的自述，她为敦煌石窟的保护和研究作出了重大贡献，你有兴趣可以看看。”

    女儿说想考文物局，舒颐买了这本书送过来以行动表示支持，当然也隐含勉励，文保工作严肃且枯燥，希望她心里有个准备。

    赵淇领会其中深意，摸着封皮：“我一定好好拜读，谢谢妈妈。”

    舒颐笑：“跟妈妈这么客气？”又问，“在准备搬家啦？”

    这两天心思都在别的地方，赵淇有点心虚，挠挠额角含糊其辞：“还在收拾。”

    母女俩聊了几句，收了线，赵淇又接到凌旭电话。

    “你什么时候到上海？”他一向直接。

    “房子找好了？”

    “嗯。”

    赵淇想了想：“那我下周六过去。”

    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周末凌旭休息，可以帮忙搬行李。

    她又问，“房租多少？我转账给你。”

    “友情价算你5000，不用押金，月底付。”

    赵淇反应了好一会儿：“你的房子？”

    凌旭漫不经心地回答：“嗯，我买了两套，隔壁那套正好空着。”

    “……”

    竹马在寸土寸金的上海一置业就是两套，目前工作还没着落的房客表示自尊心有丢丢挫伤。

    .

    隔天齐欢上门来，一进屋就倒在沙发上。

    “大院就是大院，进来一趟真不容易。” 刚刚经历了一番审查的她需要缓口气。

    赵淇给她拿了一听可乐，坐到一边翻阅她带来的《演员的自我修养》。

    浏览了几页，赵淇合上书，十分怀疑：“你确定看这本有用？”

    齐欢含着吸管，用力点头。

    “娱乐圈好多男女演员，戏外撕得水火不容，到了戏里照样你侬我侬，靠的是什么，不就是这本秘籍嘛。你好好修炼。”

    不过书里教的是理论和技术，而赵淇的问题在于心结，所以她今天亲自上门来做思想工作。

    “淇淇，我问你啊。”齐欢跟她挨着坐，轻声问，“你是不是挺恨顾家的？”

    赵淇一愣， “……谈不上恨。”

    “比恨好一点，那是厌恶？”

    “……看不惯吧。”赵淇低头翻书。

    对顾家仗势欺人的看不惯，还有看不惯又打不过的愤懑。

    齐欢恍然。

    “淇淇，你知道顾元恺是什么时候接班的吗？”

    赵淇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是顾元晖出事后半年。”齐欢说，“在那之前顾家由他们爸爸顾霆城说了算。也就是说，当年处理事情，包括扣下遗书，应该都是老顾总的意思。”

    她循循善诱，“所以，辜负沈筠的人是顾元晖，欺负沈筠父母的人是老顾总，跟顾元恺没什么直接关系，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赵淇揉了揉太阳穴，如果非要掰开了揉碎了说，是这样没错，但她还没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将情绪收放自如。

    况且，歹竹焉能出好笋。

    “当然我不是说顾元恺一定是好人啊。”齐欢补充道，“我是说，他既然跟当年的事没什么关系，你对他就不要有抵触情绪，就当他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垫脚石。你对一块石头生什么气啊，是不是？”

    赵淇：“……”

    感觉被洗脑了。

    .

    齐欢确实很适合做思想工作，她的一席话，赵淇都听进去了。

    周末赵淇搬了第一批行李到上海，顺便与程诺约了饭。

    在程诺表示不同意的时候，赵淇是这么说的：“顾元恺未必参与了当年的事，所以他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程诺在意的是，“你知道顾元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贸然接近他，太危险了。”

    “他又不是黑手党……”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诺担忧地说，“你是女孩子，吃亏了怎么办？”

    人身安全赵淇自然也想到过的，她说：“他知道我爸爸是谁，不会乱来的。”

    程诺不放心，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妥协说：“那就先试试吧，如果一旦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就赶紧撤。”

    赵淇点头。

    程诺喝了口茶：“你想好策略了吗？这个人，应该不好接近吧。”

    她这两天也在搜这位顾总，商场如战场，他的雷霆手段令人胆寒。

    赵淇掏出手机，分享了一条微博给她。

    “这是什么？”程诺匆匆浏览，是个女明星的红毯造型通稿。

    赵淇扬扬下巴：“你仔细看看，她跟我长得像不像？”

    经她这么一说，这个叫赵妤的当红女星确实跟赵淇有六七分相似，不过细看眼睛不太像，赵淇有一双天然含情的桃花眼，赵妤的则逊色几分。

    “像，所以呢？”

    有了娃以后，程诺几乎没怎么再关注过娱乐圈。

    “这位是顾元恺的前女友。”想了想，赵淇负责任地纠正，“没有官宣过，算绯闻前女友。”

    大概最近搜顾元恺搜得多了，昨天大数据推送了一则八卦，说是赵妤临进组被换角，顾氏注资力保。

    她才知道顾元恺原来这么念旧情，田家大小姐在生意场上他护着，赵妤在娱乐圈里他罩着，似乎每个前任他都照拂得不错。

    “跟他前女友长得这么像，我应该挺有胜算的。”赵淇托着下巴。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顾元恺似乎看着她愣了神。

    程诺放下手机：“你不觉得膈应？”

    什么替身文学，她想想就恶寒。

    赵淇却很开心：“本来我见到他就特别别扭，现在好了，我就当自己在饰演赵妤。”

    剧本变成赵妤为爱倒追顾大总裁，她的心理负担一下子就小了。

    程诺：“……”

    这样也好，她还怕小姐妹会入戏太深被拐走。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她问。

    赵淇：“暂时没有，我同学在帮我牵线，混脸熟。”

    没说是齐欢的有意撮合。

    思忖了片刻，程诺说：“创造见面机会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

    .

    顾元恺在上海发小家里，再次见到赵淇时，有一点惊讶。

    随后秦一帆介绍梁其琛和程诺给他认识，他才想通此中关节。

    今天的局是程诺吹枕边风，让梁其琛出面请秦一帆攒的。

    梁其琛问起，她没说赵淇想接近顾元恺，只说还没什么办法，所以想认识一下顾总，知己知彼。

    他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就请秦一帆帮忙引荐顾总。

    秦一帆请了大厨来家里，做的都是上海本帮菜。

    “怎么样？是不是你童年的味道？”

    他见顾元恺夹了一筷子烤麸，便问道。

    顾元恺：“不错。”

    赵淇放下筷子，好奇地问：“顾总是在上海长大的？”

    顾元恺略略抬眸，坐他对面的小姑娘，问的是他的事，看的却是秦一帆。

    秦一帆跟赵淇是第一次见，但他本来就是照顾到每个人的贴心社牛，加上赵淇是程诺带来的，更加心生亲近。

    于是这会儿知无不言：“没错，顾总生在上海，长在上海，一直到上高中才回的北京。我跟他是打从纸尿裤开始的交情。”

    “咦？难道顾太太也是上海人？”赵淇问。

    京城顾家的长子却在上海长大，她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外界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如今的顾太太是续弦，实则顾元恺的亲生母亲早逝，小姑娘有此一问是不知者不罪。

    但秦一帆不敢轻易接这个话，怕戳到好友痛处。

    他巧妙地转移话题：“听上去，令堂是上海人？”

    赵淇：“是呀，我也是在上海长大的，到上初中才去的北京。”

    秦一帆举杯：“原来都是老乡，来来来，我们仨碰一个碰一个！”

    顾元恺端起茶杯，跟他俩的酒杯碰了一下，勉强给个面子凑个热闹。

    接下来的时间，他跟梁其琛聊的多，秦一帆没空管他，一直在给小姑娘讲他们小时候的顽皮事。

    偶尔他抬眼，就能看到小姑娘托着腮帮子，神情专注地听秦一帆讲故事。讲到好笑之处，她便粲然地笑起来，桃花眼更见风流。

    似乎没有上一次见面那么冷了。

    .

    宾主尽欢，散场的时候，一行人在玄关处道别。

    程诺：“淇淇，我们送你回家。”

    赵淇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回家要吵醒外婆的，我还是住酒店好了。”

    程诺睁圆了眼睛，不是刚租好房子了吗？

    那边直球少女上线，“顾总，你住哪家酒店，我方便搭你的车吗？”

    秦一帆、梁其琛：“……”

    但她眼神实在太过清澈，秦一帆摸摸鼻梁，可能是他们自己太污。

    程诺被梁其琛牵着，隔着自家老公，她悄悄地看向顾元恺。

    今晚他跟梁其琛聊得不少，但一晚上没见他笑过。

    梁其琛已经算是不苟言笑了，和他坐到一起，竟被衬得亲和有加。

    此时被cue的男人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可以。”

    赵淇：“谢谢。”

    等顾元恺出了门，程诺松开梁其琛的手，挽着赵淇轻轻捏了捏她的胳膊，小声说：“淇淇，你自己小心点。”

    毕竟她们都不了解这个男人的真实面目。

    赵淇拍拍她的手，用气声说道：“我会注意的，放心吧。”

    .

    下到地库，赵淇跟程诺又说了两句话，顾元恺脚步略慢了慢。

    走到车跟前，司机已经拉开车门，顾元恺径直坐到后排。

    赵淇绕到驾驶室一侧，拉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

    虽然心态调整过来了，但两个人的世界没什么交集，赵淇找话题无能。

    好在这辆沪牌的幻影配的是航空座椅，中间的固定扶手像是把两人分隔在两个次元，不说话倒也不是很尴尬。

    赵淇胡思乱想，北京和上海的座驾都是幻影，资本家就是奢侈。

    不过看来这位顾总对车很专一啊。

    不知道对人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