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篇——彩绘的真相
“你所看见的就是真相，你所相信的就是真理。真相本是公共物品，但在这里，它只属于你……首先，在亲情里痛哭流涕……”
曾经幻想过逃离，而真正地离开后又追悔莫及；甜与苦混杂的记忆，终会用其一标记……那些闪烁着金光的记忆，有多少金粉来自后续的时间里……知道这个道理，可就是还想回去……
李静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很温柔……她把我照顾的很好……有时候她也会发脾气……其实我见过她哭泣……我甚至想过离去……但我是那么的想她……我……”
她看向梦兰，梦兰闭着眼睛倚在柜子上，像是已经睡去。
她又想问出那个问题，然而答案似乎已经给定。
但她还是想试试自己的运气，她问得小心翼翼……
“姐姐，今天……能去见……妈妈吗……”
梦兰沉默着，像是真的睡去。
她等待着，她似乎又听到梦兰说：“今天不行，那里不是随便能去的，我会带你去的……”
“姐姐……姐姐？”她尝试把梦兰叫醒。
梦兰睁开眼睛看着她，露出一丝笑意。
“姐姐你怎么了？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呃……你就这么想见到你妈妈？”
她使劲点了点头。
她看到梦兰张开嘴然后又闭上，就像想说什么但又有所顾忌。
她感觉到事情有些怪异，她想要弄清楚，她还是问得小心翼翼……
“姐姐……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梦兰笑着说道，“既然你那么想见，那我们就去见吧。”
“真的！太好了！姐姐，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
她太过激动以致于放大了声音，她太过欣喜，她摇着梦兰的手臂。
“嘘……低调点。”梦兰说着，扶着柜子慢慢站起。“走，我们现在就去。”
她们走出更衣室，走进楼梯间，然后像上次那样向下走去。
她发现今天的梦兰异常的沉默，而且总是在暗暗叹气。
这是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就像在脚上系上石头落入海里。
而这种感觉也传到了她的心里，冲淡了那来之不易的欣喜。
但她并没有刨根问题，她知道难过的人其实更愿意静静地窝在角落里。
所以她沉默地低着头，看着台阶向后退去，她有种错觉，她正向着刑场走去。
“小静……”她终于听到了梦兰的声音。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梦兰以前说话从不这么犹豫。
“姐姐，什么问题？”她表现出主动和积极。
“如果……现在……你……真的可以……回去……你会回去吗？”
“回……家……”她说着，停住了脚步，看向梦兰。
“对，回家。”梦兰也停下脚步，看着她。
“我……”
她想要回答，但答案卡在她的喉咙里，她想要思考，但是龙卷风吹乱了她的思绪。
她愣在那里，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有很多双手撕扯着她的心。
她继续沉默着，她低下头，避开梦兰的眼睛。
她皱起眉头，手搓弄着衣服，然后轻轻叹气。
这真是个难题，真是个两难的境地。
“喂，”梦兰的耐心看起来已经耗尽，“你想回家吗？”
“我……不知道。”她慢慢地笑声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是……”
“所以，你还是想回去。”她能听出梦兰低落的心情。
她合上了嘴唇，低着头沉默着，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
她看到梦兰快步向前走去。
她赶紧追上梦兰，抓住了梦兰的手臂。
“姐姐，对不起。”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没什么要对不起的，”梦兰站住，看向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只是不明白，你之前明明说……讨厌那里……可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姐姐你是说……”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了？”
“我以为你说的是回我和妈妈家，而不是……那个爸爸和姐姐的家。”
“原来是这样，”梦兰轻轻笑了一声说道，“都怪我没有说清楚……所以，如果是回你现在的家，你是不想回去的，对吗？”
她低下头，看向地面，微微点了点头。
梦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继续向前走。
她跟着梦兰，但始终低着头。她总感觉心里怪怪的，她无法描述那种感觉，她只是感觉很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讨厌那个冰冷的家，她知道自己一点也不想见到那个冷漠无情的爸爸和姐姐，但如果真的有机会可以回去……
显而易见的答案，本来并没有什么争议，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心里的感觉是那么的怪异。
“姐姐……”她决定让梦兰帮自己解决问题。
“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很奇怪……我……”
“你也想回你爸爸和姐姐的家，对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小静啊，小静，你可真是个善良的小可爱，明知道他们对你这么坏，还是想要回去。”梦兰一边叹气，一边感慨。
“我也……不知道……不过……其实……他们……也还好……他们……也许他们只是和我不一样……或者说，我和他们不一样……不，应该说，我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而他们也不想变得和我一样……”
“小静，你到底想说什么？”梦兰笑着说道。
“他们本性应该不坏……虽然，总感觉他们会故意针对我。那个爸爸对我很冷漠，有时还会指责我，我知道他一直对我不满意……而姐姐……各种捉弄我，为难我，嘲笑我，还……骂我……我讨厌他们，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他们……其实我之前也想过离家出走再也不回去……我还发过誓，发誓一定要从那里逃出去……可说到……回去……我在这里其实很开心，我也想要一直和姐姐呆在这里，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很奇怪……”
“你想要回去，说明你并不想和他们切断联系，你不想和他们切断联系，说明你并不恨他们，而你不恨他们，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
她疑惑地看向梦兰，不知不觉中，她们已经走入机器嗡嗡的轰鸣里，白色的雾气正在梦兰的周围盘旋。
“人们常说‘眼不见为净’，说的就像你不知道事情就没有发生一样……可是人如果一直被蒙在鼓里，不去揭开那残忍的真相……那就会傻乎乎地葬送在别人的手里……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姐姐，你在说什么？”
“小静，你是应该醒醒了！”梦兰激动地说道。
她开始紧张，她不敢迎向梦兰的目光，她把低下头看向一旁，看着彩色的水流在静静地流淌。
“小静，我想保护你，想让你快乐，因为你就和我的亲妹妹一样，我知道真相会让你痛苦，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因为你就像过去的我一样。”梦兰说着，推开一扇门，把她领入一个房间里。
漆黑的房间，一束微光在她们的前方闪动。
她跟着梦兰向前走，紧紧地把梦兰的手臂抓住。
“小静，”梦兰停下，转身看向她，扶着她的肩膀。“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帮你……”
话音未落，一扇门打开，她向门内望去，看的是更黑的洞。
“去吧，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梦兰说着，那手臂从她手里抽出。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感到背后吹来一阵冰凉的风，这种感觉就像身处鬼屋中……
“不是要见妈妈吗？”她小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
“你会见到她的，我保证。”
她有些犹豫，但她最终还是向黑洞走去。
“嘭”——她一个人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上次刚开始也是这么黑的。她摸索着向前走，心里给自己鼓劲。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无法让自己不去把这里和鬼屋联系。
与此同时，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愈发的清晰……
就好像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有一个东西，她看不清那是什么，但她能辨别出它的利刃发出的寒光，它让她恐惧然而却又具有热度，它给她一种错觉——拥抱它就可以受到温暖的庇护，虽然……
呛人的气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皱起眉头，用手紧紧捂住口鼻。
这是一种恶心的臭气，就像是腐烂的垃圾。
她憋住气快速向前走去，她安慰自己，这气味会很快散去。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发现她闻不到臭气。
她张开嘴大口地喘息，黑暗中有光亮起。
她向着光亮快步走去，就像要从鬼屋的出口走出去。
光越来越亮，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东西。
那是一栋房屋，准确的说是一幢气派的别墅。
夜幕包裹着房屋，光亮从一楼和二楼的窗户里透出，她能看到一楼客厅里的水晶吊灯，她似乎听到了那正在敲响的时钟……
她认识这里，她当然还记得这里——她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真的——回“家”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走到门前，然后试探性地把手指按到了指纹锁上……
门开了——我真的回家了？
她慢慢地推开门，然后走了进去。她轻轻地把门关上，她不想发出一点声音。
她贴着门，向屋里看去，她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客厅——一如既往的华丽而孤寂。
她决定先回自己的房间。
她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冲着楼梯的就是她的房间，她走过去，按下门把手……
把手被轻松地按下，她如释重负。她忽然到一阵欣喜——不管怎样，这个房间是属于她的领地。
锁上门，躺到床上，抱着玩具熊“贝尔”，可以自由自在地放声哭泣……
她长舒一口气，推开了门，然而她闻到了刺鼻的香气。
她皱起眉头，走了进去，但她没有急着开灯，她先把门轻轻关上，然后……
我走错房间了吗？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她退回到楼梯，然后努力回忆……
不对啊……不应该啊，就是这个冲着楼梯口的房间，可是……
她又走进房间，她仔细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巨大的衣柜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裙子，地上摆满了数不清的鞋子，墙上镶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的顶端有几个金色的大字——“李雪公主——永远美丽”。
这是李雪的衣帽间？那我的房间在哪里？
她皱着眉头向外走去，而地上的一个东西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脏兮兮的它与周围精致的一切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棕色的颜色与毛茸茸的质感让她提高了警惕。
她可以无视它继续向外走去，她可以把它踢到一边，就好像它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也想把它看做是普通的球，但那两块圆弧状的布是那么的引人注意。
她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这糟糕的现实，但她还在否定自己。
她弯下腰靠近那个“球体”，她要证明自己的推断错得有多彻底……
于是，她弯下腰，想用手捡起它……
她的手在颤抖，她不敢碰这个东西。
但她最终还是把它捡了起来，她看到了那双黑洞洞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松手尖叫，它落到地上，滚了几下。
它没滚多远就停了下来——这个头侧着，露出那双黑洞洞的眼睛。
她不敢看向它，仿佛它是来自人类的躯体。
她一步步地向后退去，她感觉背后传来阵阵寒气。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贝尔”为什么……
她瞥了一眼它，它依然瞪大眼睛看着她，她能感受到它绝望的目光，她知道它在向她求救，可那目光里似乎还有愤怒——它在嘲笑她是个懦夫。
对啊，还能有谁……
还有谁会无聊到肢解一只玩具熊！
她想哭，这是她“正常”的反应。
“贝尔”的头变得模糊，她听到了自己的抽泣声。
可怜的“贝尔”，历尽千辛万苦成为爱丽丝森林里最优秀的士兵，勇敢接受狮子王的委派，来到她的身边，支持她，保护她，帮她抵御黑暗大军的一次次进攻……而现在却惨遭……
她知道这是一个哄人的童话，正如她一直清楚“贝尔”只是一个来自流水线的玩具熊。但就是这个“普通”的玩具，是她在这个冰窖里唯一的热源，是为她驱走黑暗的最后光亮……那些伤心无助的夜晚，是这个玩具给她擦干眼泪，陪她入睡。当她感到绝望的时候，是这个玩具给她拥抱，给支持，让她有勇气继续下去……
“不管怎样，“贝尔”和萧，决不能失去。”——当她第一次领略李雪的霸道时，她就这样告诉自己。然而，没过多久，她就被“剥夺”了萧。有关萧的一切似乎已经慢慢死去……而现在，“贝尔”又被……
曾经，她搂着“贝尔”，抱着它，把手埋入它绵软的绒毛，对它笑。她喜欢让“贝尔”靠近自己的鼻子，因为“贝尔”身上留有妈妈的味道……
“贝尔”是妈妈送给她的……
而妈妈再也不会……
再也没有……
她蹲下，把那个“头颅”抱在怀里，把头埋在胳膊里大声哭泣。
她哭得那么的伤心，那么的委屈，就像回到了妈妈的葬礼。
“贝尔”曾经是她的安慰，而从现在起，它只会是她新的伤痛……
她感觉到心痛，就像有一根针在喉咙里跳动……
忽然这时，她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问题。
李雪已经发现了……
她藏在“贝尔”身体里的信……李雪一定发现了！
李雪会打击报复的……
李雪一定会……
想到这，她哭得更加得伤心和无助。但这种害怕无助的感觉却让她产生了愤怒。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任由李雪摆布，她恨自己无能，连“贝尔”都无法保护。
“李静，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一个声音在她心底里高呼。
“难道你一辈子都要活得这么屈辱！”她咬着嘴唇，攥着拳头。
“你怎么回来了！”
李雪的声音出现在她背后。
她赶紧站起身，转身向后。
她看到了李雪，穿着粉色的真丝睡裙，像是欧洲的公主。
她左手紧紧握着“贝尔”的头，右手快速地擦了擦眼睛。
她看着李雪，就像仇人见面，马上就要决斗。
“你回来干什么。”她受够了李雪那居高临下的质问声。
“你……不是……也回来了吗？”她听起来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笨蛋，我和你可不一样，你还真以为我要和你一起当女仆吗？”李雪说着，又露出了那种精于世故的笑容。
“傻——瓜——爸爸早把我接回来了，因为你会留在那里——永远——永远留在那里被魔鬼奴役——为我们还账。”
什么！她愣住了，觉得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
“哦，还要感谢你，我才能见到妈妈。”
妈妈？
她看到李雪一脸坏笑地向门口走去。
“爸——妈——李静逃回来了！”李雪坏笑着看着她，大声叫道。
她觉得头晕晕胀胀的，头皮上的血管都在跳动。
她摇了摇头自己清醒，她发现眼前多出很多人影……
那个板着脸的男人——是爸爸；那个卷发里一脸坏笑的女孩——是李雪；那个女人……
没有迟疑，她跑向她的“救星”。她紧紧地抱住她，脸颊紧贴她的身体。
“妈妈……”她呜咽地叫着，就像向主人撒娇的猫咪。
她等待女人把她温柔地搂入怀里，等待着女人训斥那个刁蛮残忍的东西……
女人的手触碰着她的身体，它们是那么的有力……
它们在推开她，它们撕扯着她的手臂。
“她会毁了现在的一切，把她弄走！”女人的话让她严重怀疑自己的听力。
“妈妈，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她依然用细细的胳膊搂紧女人的身体。
“起来……放手啊你！”女人尖叫着，继续推开她的身体。
“妈妈，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小静啊！”她看向女人，大声喊道。
“我马上把她送回去。”话音未落，那个男人更粗暴地撕扯她的手臂。
“妈妈……妈妈，我是小静……你怎么了妈妈……”她死死抱住女人，就像在洪水中把木桩抱住。
“我让你滚开！”女儿的叫喊声让她心痛。
“妈妈……妈妈……她说她想重新定义宇宙，他说他想打败山顶的怪物……啊！”
男人使劲扭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女人身上扒下。
她重重地摔倒在地，眼前一片黑暗。
“妈妈……妈妈……”她瘫坐在地上，的嘴唇在机械地重复。
她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一场噩梦……
她告诉自己现实中妈妈不会这样对她……
不会……
她开始哭，因为那些该死的回忆。
她想起来了……
她不是没被妈妈打过，她还被她反锁在厕所里。
有一次她听到妈妈抱着电话哭泣……
她听到妈妈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后悔生了她，她就是个错误……”
她记得，这些她都记着，只是一直以来她把它们锁进了柜子里，只留下那些温柔美好的记忆。
尤其是妈妈去世后，她让心里的妈妈与爸爸、姐姐完全对立。
她找到了某种平衡，然而，她却把真相背弃……
“总有人要牺牲，而我们一致决定牺牲你……”她的耳边传来男人冰冷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因为你长得丑！”
她真是受够了李雪的阴阳怪气。
“因为你最没出息。”
无论如何，那个男人就是对她不满意。
“因为你不属于这里……”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你跟我们不一样……”那个女人继续冷漠地说道，“你是我们的累赘，你扰乱了我们的关系，没有你，我们会更好的生活下去。你本不应该存在，为了我们牺牲，才是你存在的意义。”
什……么……
这都是什么！
她哭着，但她已经用光了所有的泪滴。她感觉心好痛，痛到她难以呼吸。
过去的记忆在她脑海里划过，所有的一切都有了逻辑。
唉声叹气的女人，对着她乱发脾气……男人用别扭的眼神看她，经常把她当做看不见的空气……还有李雪……那个她整天叫着“姐姐”的人，却时而明嘲暗讽，时而冷若冰霜……还有那些伤人的话……李雪从来……从来！从来就没有尊重过她！从来就没把她当成过妹妹！
他们……他们都……
她听到划火柴的声音——这个声音常常出现在深夜里……
她抬起头看向女人……
果然，她拿着火柴……但没有烟出现在她手里。
女人在向她走来，然后扔下火柴……
“不……”
忽然，熊熊的火焰把她包围，她想跑，可腿被绳索缠起。
“不，不要……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她苦苦哀求，他们站在她面前，笑得愈发歇斯底里。
所有的一切都在融化，呛人的烟幕模糊了她的眼睛。
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又有泪水积聚在她的眼眶里。
眼泪流出，眼前的一切又变得清晰。
他们不见了，她的眼前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插着权杖的金山，带着王冠的宝石堆以及一颗巨大的跳动着的心脏……
“这是幻觉……”
“这是不是意味着……”
“我快要死去。”
“就这样死了……”
“死在了家人手里。”
“他们一致同意杀死我……”
“为了他们的利益。”
“没有人顾忌我的感受……”
“我只是一个物品。”
“既然他们真么冷酷无情……”
“我为什么不能救自己……”
这个回荡在火海里的声音——应该是她的声音……
烟雾让她不停地咳嗽，而声音依然继续……
“凭什么要受他们的摆布……”
“凭什么要背负他们的债务……”
“凭什么任由他们蹂躏欺负……”
“凭什么就不能反抗不公！”
“不能再傻了……”
“不能再懦弱了……”
“来不及了……”
“必须要自救……”
“可我怎么自救！”她用沙哑的声音嘶吼。
她看到一张白纸飘入她的手里。
“签了它，你就能从这里出去……签了它，让除你以外的一切消失在火里！”
她抓着白纸，向火光外望去。
她看到了晃动的人影，她听到大笑的声音。
“难道你要为了他们葬送自己？”
“这不是残忍，这只是自卫……”
“这一次，决定权真的掌握在你的手里。”
“还在犹豫什么……马上就要来不及！”
浓重的烟雾快要让她窒息，她把整个右手按了上去。
她感觉自己在颤抖，在大声地哭泣。
她感觉嗓子好痛，她喘不上气……
是不是已经来不及……
难道……
她感觉自己的头撞到了地面，黑暗蒙上了她的眼睛。
她不知道应该悲哀还是欣喜，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她能感受到地面的冰冷，但她却无法调动身体。
她的眼皮是如此的沉重，她睁不开眼睛。
像是仿佛被榨干，变成了没有气的气球……
像从噩梦中惊醒，却仍睡意朦胧……
好累，好困，但她拒绝睡去。
童音从远处飘进她的耳朵里……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妈妈？永远不会想去找妈妈了吧？还有家？还想回家？”梦兰冷笑一声，把李静从洞口拖出，把门重重关住。“想钻我的空子，哼，不自量力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本事……”
“恭喜啊，终于成功了一次。”
一个男声在背后响起，梦兰心里一惊，向后看去。
一个穿燕尾服的男人倚在门框上……
梦兰皱起眉头，用身体把身后的李静挡住。
“您是又碰巧路过这呢，”她冷笑一声说道，“还是已经沦落到我们这种地步。”
“我们本质相同，都有我们的任务。而现在，我们发现了同一个猎物。”
“您应该从不缺猎物。”
“是不缺，不像你们一样。”
“那您就行行好，给我们留条生路。”
“温馨提示，迷雾过于浓重会让幻象变得难以掌控，在这里疯子可没有任何用途，你还是不要急于求成……”
“谢谢，您的提醒，怎么做，我自己有数。”
“感情的离间终会使她麻木，她也会逐渐对这些套路免疫，你玩不了几次这种把戏……”
“您还是多操心点您自己的事，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剧本俗套且让人恶心，运行成本高且没有效率，无法精准把控她们的反应，真是佩服你，都这样了还不自暴自弃……”
“哼，不奇怪您瞧不起我的手段，但它却帮我达到了目的。我也知道您的那些高招……不过，它们放她身上可不管用，她跟其他人不同。”
“她确实比较特殊，虽然也她就这么普通，好戏即将拉开帷幕，你是演员，你也是第一个观众。我知道你对她没什么感情，但我还要提醒你，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猎物，而猎物总会重复。我废话半天其实就想提醒你，我们之间无怨无仇，我也不想和你争斗，我是在完成任务，所以到时候，请别来妨碍我，更不要挡我的路。”
“原来，说了半天，您就想吓唬我，让我放手，”梦兰冷笑一下说道，“一句话的骗局，您以为我还是新人？”
“我只能点到为止，是警告，而不是吓唬……但绝没有半点恳求的意思，怎么做，随便你……现在，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最后时光吧……”
他说完，离开门框，走了出去。
梦兰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S?哼，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东西，”梦兰在心里骂道，“一条哈巴狗，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真他妈的恶心。”
梦兰转身看着倒在地上的李静，慢慢蹲下身体。
“越是有人抢，才越不能放手，我到要看看故事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