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篇——消失的女孩
“敬最美丽的女王，你不再是我的公主。在那个玫瑰花盛开的地方，埋葬着我们的梦……”
李静松开了眉头，冷笑了一声——这张署名为“S”的卡片绝对不是出自“S”之手。
她把卡片放回的信封，把信封放到柜子的最深处。
而那朵附带的黄色菊花则惨遭她手。
“你听好，不管你是谁，不管是不是恶作剧，我会把你身上的刺像这花瓣一样全部拔出。”
她抚摸了一下挂在胸前的钥匙，长叹了口气。
她弯下腰捡起了扔在地上的女仆装，她抖了抖衣服上的花瓣。
生气也好，不解也罢，身为舞王的她还是要像女仆一样劳动，不过好在她的胸口没有空洞。
她看了一眼镜子，那精美而高昂的头颅让她露出了笑容。
她关上了柜子的门，昂首挺胸——“X1024”的编号是那么的醒目。
她不紧不慢地踱着脚步，虽然她知道舞厅里的他们早已没了耐心。
有本事就让我听到抱怨声，有胆量就对我发怒。
想到这，她竟然笑出了声。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直到她听到了哭声。
继续走了几步她发现，一个穿着女仆衣服的人正倚着柜子在哭。
她把头埋进了胳膊里，敞开的柜子好似一个黑洞。
她极度不想承认，这个人让她想起了曾经那个可怜而可悲的自己。
她加快了脚步想要离去，然而，却感觉面前有一堵墙阻挠着自己。
这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仆，和所有的新人一个样。
不要想太多，说不定又是什么诡计……
“你看起来很伤心，有什么可以帮你？”
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她皱起眉头，转身向那个鼻涕虫走了过去。
奇怪，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女人？
她看到一个女人和鼻涕虫肩并肩地靠在柜子上。
她又想到了鲁冰花盛开的山野，那种心里暖洋洋的感觉让她恶心想吐。
她低头看了一眼垂在胸前的钥匙，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离开她，这是命令。”她冷冷地说道。
那个女人从地上站起，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啊，是‘舞王陛下’，或者说是华丽变身的小静。”
“我不想再见到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这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你，哦不，是您——闭上眼睛。”梦兰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这个骗子，我不准你害这个女孩。”
“为什么？这是我的生意……对，我知道了，这个女孩，让小静想起了过去那个可怜而可悲的自己……”
她竟然无言以对，只是愣在原地。
“小静你应该谢我，我这是在帮你。如果我不盯紧她们，她们又会成了S的猎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她走进她说道，“你不想她像你一样，对吗？你的故事其实只是S重复了千百遍的套路……早晚一天你会知道，跟那个S比，姐姐才是真正的善良。”
她看向那个新人，在她们对话的全程，她竟从没抬起过头，就像睡着了或是聋了一样。
她看着梦兰得意的笑容，那种嚣张的感觉就像打完了胜仗。
她讨厌这种笑容，这种感觉就像皮肤上沾上了别人的呕吐物。
她摸了摸胸前的钥匙，冷笑了一声。
“你不用担心我，我也没有傻到再受你摆布。如果这个女孩注定要变成怪物，那也一定是在我手中，”她走近梦兰，用手抓着她的衣服说道，“还有，你给我永远记住，我没有姐姐，从来没有。我劝你赶紧离开，S也一定知道如何折磨你的套路。”
梦兰惊讶地看着她，但目光从惊讶逐渐过渡到愤怒。她很快便消失在李静的视线中。
李静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甩不掉这只恶心的毛毛虫。
李静走到那个女孩面前——她那瘦瘦弱弱、哆哆嗦嗦的样子就像一只寒风中的小鸡。
她弯下腰，用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她看到了一双红肿的眼睛。
那张脸慢慢的露出，她忽然产生了兴趣。
她用手把她的短发撩到一边，感受到她又湿又热的呼气。
滴在红色指甲上的眼泪像是刚溢出的血液，脸上了那排雀斑让她像是受到电击。
忽然她的脖子感到一阵勒痛。
那个女孩居然拽住了她的钥匙。
她一边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一边大叫道：“你干什么！”
“该回家了！”
“什么？”
“我说李静，醒醒，该回家了！”
这个声音让她打了个冷颤。
忽然，穿钥匙的珍珠项链被扯断，伴随着珍珠的掉落声，她失去了平衡。
那个女孩推开她从地上站起。
“这把钥匙可以开启我们回家的路。”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
“不，回什么家……”她一边快速地从地上爬起一边叫道，“把钥匙还我！”
她扑向那个女孩，想要抓住她的手。
她知道她们会撞上柜子，她期待着“咚”的一声。
然而奇怪的是，她们竟然与柜子一起向后倒去。
她听到了连续的重物砸地的声音，她能想象出柜子变成多米诺骨牌的景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的眼泪沾到了她的脸上，她找不到女孩的瞳孔。
忽然，她眼前一片漆黑，她的脑海里还留有那女孩的笑容……
而这个笑容竟让她瑟瑟发抖——她就像是一个正在磨刀的小丑……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压着一块蓝色的丝绸。
她感受到了明晃晃的光线，她的身体被硬物硌得难受。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个个的土坡。
土坡上还插着牌子，牌子上写着数字——这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坟墓。
但她看到了土坡的组成，那是珠宝首饰还有衣服。
这里是哪，为什么会突然到了这里？
“快点起来李静大小姐，该回家了！”那个女孩说着，向她伸出了手。
她没有拉她的手，而是一点点地从地上爬起。她感觉到一阵眩晕，就好像缺少空气。
“喂，你，抓好了，跟紧我，这可很容易走丢。”那个女孩说着，向她抛过来蓝色的丝绸。
她用手抓着丝绸，但并没有跟上她的脚步。
“这是哪？你是谁？还有，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说你笨，你还真不认人了”那个女孩转回头说道，“不过，也是，我弄成这个鬼样子……但别误以为这就是认输……”
“你到底想干嘛！”
“你有没有没礼貌啊，虽然我现在和你一样丑，你还是要喊我‘姐姐’……”
姐姐……这不会是……
“你是李雪？”
“Or what?”
“可你怎么会……”
“A long long story……你不是也变了模样，好了好了，game over，time to home。”
她松开手指，丝绸被李雪拽着从她的指尖划过。她的心咯噔一下，忽然有想哭的冲动。又是这种感觉——在威逼下变得懦弱，因为懦弱而选择放弃，一次次的重复直到失去了所有自己珍爱的东西，让自己对自己充满了悔恨与怨气，于是有了想要杀死自己的动机。
回去就意味着未来又变成了痛苦的回忆，自己又要被锁进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自己只能一边望着她的光芒和笑容，一边默默咽下泪水与怨气。
不，不！谁要做回那样的李静！决不能！
“我不走。”她冷冷地说着，攥紧了手里的丝绸。
“哼，”李雪冷笑一声说道，“啊，I see，你当我的替身当上瘾了，不想做回‘李静’了，对吧。”
“谁是你的替身！我才不是你的替身，我是我自己，我是李静！”
“No,No,No，你不是李静，你现在是‘李雪’，我是‘李静’……你——该不会从来都没照过镜子吧？”
李雪在身边的“土堆”里摸索着。“啊哈，找到了。”她说着，拉出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李雪把这堵镜子墙推到了她的面前，站到了她的身旁。李雪举高了那只握着丝绸的手说道：“See?这是我，那才是你。这里可真是一个恐怖的地方，把我们变成了我们最憎恶的模样……”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确实是李雪的模样，只是嘴角向下，没了笑容，眼神中透露着慌张与惆怅。
她咬紧了自己的嘴唇，感觉全身传来刺痛。
“只有回去，一切才可以恢复正常。”李雪继续说道。
“不，我不走！”她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你自己走吧！”
“你必须跟我回去！”李雪激动地说道，“我们俩必须要待在一个地方……你难道还不明白，世界上必须要有，也只能有一个李雪和一个李静……正是因为我，才有你，也正因为有你，才有我……”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她感觉到李雪正在拽手里的丝绸。
“那就都留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死死地攥住了丝绸。
她尝试解读李雪眼中的光芒——那是惊讶，混杂着愤怒，不过很快愤怒渐渐消失，转换成了带有污浊的恍然大悟——就好像她在种地时挖到了一个宝箱……
“啊……我知道了，你以为留下就可以活得像我一样……其实你一直羡慕我，我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模样……原来——你没我想象中的那么高尚……”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镜子里的人像。
“你模仿我，这也不全怪你，要怪也要怪那个S……”
“S？你也认识S?”她警惕地问道。
“认识？”李雪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到希望不认识那个该死的家伙，缠人又恶心，那些糊弄女生的把戏无聊至极，得不到我就给自己弄了个我的替代品……”
“你……你说什么！”
“这你都没看出来……你不会真的以为他喜欢你吧，自始至终他喜欢的是李雪。他确实为我做了很多，但我就是讨厌他那副谄媚的模样。我不搭理他，所以他就搞鬼，让你变成了我，我变成了你。”
这……这怎么可能？这一定又是李雪的诡计，李雪想刺激我，打击我所以才故意这样说……
“敬最美丽的女王，你不再是我的公主，”李雪不紧不慢地背诵道，“在那个玫瑰花盛开的地方，埋葬着我们的梦……”
这段文字是……
“你收到的花和卡片是他曾经送给我的。收到后没多久，他就剪了我的头发，拿走了我所有的首饰和衣服。他说他最后再帮我一次，然后就让我掉进了一个洞里。我听到了机器“嗡嗡”的声音，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转动，就好像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当我睁开眼睛，他在我的眼睛里灌入了某种液体，等我彻底清醒过来，我就变成了个鼻涕虫，总是在哀伤叹气，总是有流泪的冲动……So,真相就是这样，S喜欢的是李雪而不是你，S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喜欢李静……”
她把头扭到一边想要避开李雪的目光。她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李雪的阴谋，李雪的话一定不能轻易相信。
“Believe it or not…… 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了这个S留在这，太不值得了……跟我一起走吧，回家去吧……”
她没有回答，只是攥紧了拳头。
“人做自己不是很好吗？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扮演着该扮演的角色……为什么非要模仿别人，为什么非要和别人一样……你应该学会接受那个不完美的自己，因为你注定就这样……”李雪一边把把绸缎缠到自己的胳膊上一边说道。
她看向镜子，“李静”从来没有这样得意过，而“李雪”则看起来有些落魄。“李静”的眼睛里闪烁着生机与火光，而“李雪”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膜。
到底哪一个是我？
她木讷地举起手，比出了“耶”的手势。
哪怕自己成为“李雪”，也是笼罩着这样的丧气……
难道我注定这样……
她瞪着镜子里的“李雪”，她能感受到“李静”轻蔑的目光。她似乎听到“李静”在说——“看你那狗改不了吃屎的样”。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头有些发胀。
“跟我回去吧，在这里，你模仿我得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快乐，这是一种报复的快感，这是种扭曲的心理，就和变态杀人犯一样……”
“够了，你说够了吗！”她大声地叫道，她的声音有些变音而且在颤抖。“做自己，我当然想做自己……但是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欺负别人我就只能受欺负……凭什么你可以拥有一切，可以让所有人都服从你，都喜欢你，而我就必须要一无所有！凭什么你就可以一直笑，我就必须一直哭！我受够了……我彻底受够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像是卡了一块石头。“我凭什么要跟你回去，”她一边使劲拽着丝绸一边说道，“我就要呆在这里……你说我现在是李雪，说我是变态杀人犯……好，那我就变成和你一样，冷漠、无情、邪恶、卑鄙、无耻、歹毒……和你一样不择手段地折磨‘李静’……我要让你尝到我所经历的痛苦……我要让你一直……一直不停地哭！我……我会这么做的……我是‘舞王’，我有S，我一定会做到的……”
看啊，镜子里的“李雪”昂起了头，颤抖的嘴角也向上扬起。而她也成功地
拿到了整个丝绸，因为李雪松开了双手。
她开始笑，李雪脸上的表情越沉重，她笑得就越开心。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取得了胜利，还是因为自己终于看清了自己。
“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李雪忽然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如果我跟你说‘对不起’，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笑着——李雪此时的表情像极了正在乞食的流浪狗。
“‘对不起’……哈，对，其实从始至终，我要的就是一句‘对不起’而已，”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丝绸说道，“你向我道歉，跟我说‘对不起’，我就考虑和你手牵手地一起回去……”她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把丝绸扔到了地上。
她站在丝绸上，想把丝绸使劲踩入地里。她翘起右脚的脚掌，让那个细长的高跟在丝绸上碾来碾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她低着头，专注地蹂躏那块丝绸。
“我不是一个好姐姐，我不应该这么霸道，我不应该欺负你……”
她放下右脚脚掌，翘起左脚脚掌，幻想着自己可以在丝绸上戳一个窟窿。
“对不起，我做‘舞王’的时候，应该好好照顾你，只要你跟我回去，我愿意改变自己……”
忽然，她抬起了头。
她看着对面的那个女孩，笑容从脸上逝去。
“你是之前的‘舞王’？”她严肃地问道。
“对，比你早一步。”
她想起了那把剪刀，那是一把金色镶着红宝石的剪刀，她也想起了那双手，那双又白又嫩胖得像猪蹄一样的手……
这是赊来的剪刀，她必须要还上她的债务。
“好了，消气了吗，我们回家吧……”
地面颤抖了一下，光闪了一下，她陷入了黑暗中。
但黑暗没有持续多久，光亮很快便恢复。
她闻到了烧焦的气味，她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剪下她的头发，把她变成怪物。”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好，我跟你回家，”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先把钥匙给我……”
光又闪了一下，与此同时多了呛人的烟雾。
地面开始不停的晃动，到处都是叮叮砰砰的碰撞声。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她大喊道。
“我也不知道！”李雪一边说道一边扶住她的身体。
她忽然注意到镜子上的裂痕。
“不，跑！快跑！”
李雪拽着她的手臂快速地跑离镜子。
然而她的脚碰上了坚硬的东西，她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倒去，在她倒地前有人搂住了她的身体……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她睁开眼睛，有人压住了她的身体。
周围安静了很多，只剩微弱的□□。
地面停止了晃动，她用手撑着地面。
背上的重物滚到一边，她睁大了眼睛……
“你……你……”
她晃了晃李雪的身体，发现手上沾上了血迹。
李雪睁开了眼睛，眼泪不停地流出。
“你现在肯原谅我了吗……”李雪颤抖地说道，“这样的道歉你满意吗？”
她没有说话，双手不知所措地攥住了李雪的手。
“我好痛，我想要回家……可是我的腿走不了路……”
她看到了红色的液体从李雪的腿上流下，她看见玻璃片插入了皮肉。
“我要回家……背我回家好不好……只要让我回家，我愿意改正我的错误……”
“静！”
一个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静，你没事吧！”
这是熟悉的男声。
她转回头，竟然看到了S的身影。
“静，我们到处找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里是哪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是魔鬼给我指的路。静，你是不是跟魔鬼做了交易，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你再不履行诺言，你所承诺的事就会在你的身上发生，你会在痛苦中被变成怪物……他还把这个东西给了我……”S说着，拿出了一张白纸。
忽然，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不过很快光又降临。
她注意到S皱起了眉头，警惕地看向四周。
她看向地上的女孩，发现红色的与透明的液体持续不断地流出她的身体。
她咳嗽了两声，烟雾弄得她有流泪的冲动。
忽然她听到了刺耳的警报声。她看向S，看到S攥紧了拳头。
“时间不多了，你得赶紧行动。”S催促道。
“时间不多？”
“魔鬼给你的期限马上就到了……你要赶紧完成任务，决不能变成怪物。”
她看着地上的“李静”，她直视着天空，在微微摇头。
“不……别听他的……跟我回去……只要……我们回去……就没人会变成怪物……”
“你不应该回去，你也回不去的……你在这里不开心吗？留下来，留下来和我一起……你是舞王，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时间快到了，你要赶紧行动……”
周围忽暗忽明，她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如果不是她，我此刻会躺在地上忍受着疼痛。
她的嘴角颤抖了一下，随手拾起了地上的玻璃。
她捏着那蓬乱的头发，在心里抱怨着玻璃并不锋利。
她知道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正瞪着自己，暗中骂自己是白眼狼和垃圾。
她的手被那只瘦弱的手抓住，由此又沾上了很多血迹。
“你在干嘛……放开我的头发……松手……”
“谁让你曾是舞王，而我又和魔鬼做了交易。”
她甩开了只手，紧紧握着那块带血的玻璃。
“李静”想要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然而却没有力气
“我把钥匙……给你……求求你……不要剪我的……头发……”
她从颤抖的手中拿过了钥匙，她发现这把钥匙竟没有被打孔。
这是一个奇异的现象，还是你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冷笑了一下，扔掉钥匙，继续她的任务。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是姐妹……而且我还救了你……”
那张脸上真是涕泪横流。
“谢谢。”她冷冷地说道。
“不要再剪我的头发……求你……求求你……妹妹……或是姐姐……求你求你……不管怎样……求你……”
应该差不多了，已经割了大部分，反正魔鬼也没说要全部。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S，似乎看到了S的笑容。
“帮我收好。”她把割下的头发递给S，扔掉了手里的玻璃。“把契约给我。”她从S手中接过了白纸，白纸上已经沾上了五指的血迹。
“你要干嘛……”
“签了它，一切痛苦都会结束。”
“这是什么……”
“签了它……”她说着，紧紧了抓住了那只流血的手。
“不要……我不……签……”
也许是求生的欲望让“李静”又有了力气。她在地上扭动着身躯，这种垂死挣扎的感觉就像断成两截的蚯蚓。
“我也从没过会这样，这就是你注定的结局……人啊，”她一边使劲抗争着一边说道，“为什么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做回自己……”
“你……自私……自利……狠毒……”
“对，这就是我，我就是你！”
她松开了手，看到白纸上多了红色的纹理。
“我……恨你……”
喊叫过后，“李静”突然安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黑暗笼罩了整个大地，与之而来的还有出奇的安静。
她甚至可以听到他们三个呼吸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用手指敲节奏……“一、二、三、四、五六七……”
光亮瞬间恢复，她眯起了眼睛。
正当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时，她听到“李静”的尖叫声。
尖叫加嘶吼，惊恐而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像说好的那样……”
“李静”从地上坐起对着S大喊道。
她看到又黑又尖的刺从地上的那条腿上刺出。于此同时还流出了粘稠的液体。
她想要远离现场，而她的手却被死死地拉住。
地上的人看起来绝望而痛苦。
她闭上了眼睛。
“走吧。”S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别中了她骗人的诡计。”
“S……你这个无耻的骗子！我真是个傻瓜……为什么要相信你……”
“放弃吧……别再给自己增加痛苦……”S一边使劲掰着那双手一边说道。
“既然这样……李静……我不是李雪……我不是你姐姐……这是一场表演，一场骗局……”
什么！她睁开眼睛，皱起眉头，看向那个半人半兽的怪物。
“骗子，住嘴吧！”S大声地喊道。
“李静……相信我，我是……舞王……但我不是李雪……只是一场戏……他告诉……只要这样……我就可以躲避你的报复……”
“静，别听她的，她在挑拨离间……”
毛发越来越多，就像茂盛的灌木丛，人体近乎被完全遮住……
“相信我……S是骗子，是魔鬼！他会……把你变成……怪物……”
“怪物”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而她的手又被S紧紧地抓住。
“变成怪物是你罪有应得……不要再颠倒黑白……”
“李静……你会和我一样……这就是你……”
“别看了……这里要倒了，赶紧离开这里。”S说着拉着她向远处走去。
“S……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变成魔鬼……把我变成魔鬼……”
轰的一声，火光从她的背后喷出。
她听到野兽的嘶吼声。
她看到地上出现了一个黑洞……不那是一个漩涡……伴随着呼啸的风，一切陷入混乱中……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大声地问道。
S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而是一遍遍说道“抓紧我的手”。
地面越来越软，地面陷入黑洞的感觉，就像一块桌布。
烟是那么得浓重，呛得她直想哭。
“快一点，跟上我的脚步！”
她不明白S为什么要带她向着那个黑洞跑去，她猜想是着火的缘故。
一跃而起，失去平衡，向前扑过去……
不知为何，她看到了一扇敞开的窗户……
他们陷入黑洞里，向下坠去。
她感觉自己在旋转，在被甩来甩去。
她感受到了水流，还听到了嗡嗡的声音……
这种感觉就像掉进了滚筒洗衣机里。
她感觉到了晕，她松开了S的手。
不停有东西碰撞着她的身体，不仅仅是碰撞，还有棱角挤进她的皮肉。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大，变大，以至于她可以摸到光滑的筒壁。
她的左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她想用手捂住……
然而，她惊讶地发现，她的手找不到她的身体……
她感到恶心想吐，她张开嘴，却有大量的气体灌入。
她的身体就像一个气球，而无数个棱锥在气球里欢腾……
她不知道脸上留下的液体是泪水还是水流……
她感觉到好冷，就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
喧嚣和咒骂声模模糊糊地涌入了她的耳朵里，似乎不只一个人有些生气。
她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声音，那个女声似乎有些耳熟……
“冲突是戏剧的核心，反转的剧情更有吸引力……我以为这是一场好戏，没想到却是彻头彻尾的垃圾……啊，还有小宝贝你，除掉了真身，你就可以一直快乐下去？我看你是否真的愿意困在最讨厌的人的身体里，接受着爱人假惺惺的心意……哈哈哈，坍塌的舞台，燃烧的幕布……不会有惩罚降临……谁叫我懂得——取悦观众……”
这都是什么？难道又是我的幻觉？
她看到肉排在火炉上跳着康康舞，她的牙齿在嗡嗡地转动。
原来我是一个割草机或是电锯……再加上洗衣机还有吸尘器……
我本就没有这么复杂，只是一堆零件加铁皮。
我没有眼泪，更不会感到心痛……
对，我其实就是一个机器而已……
哈哈哈，我是一个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