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烊后，真田希让佳子和古郡七郎先走。她和禅院甚尔留下整理。

    “喂，”走在路上，佳子问古郡七郎，“那个甚尔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我觉得怎么样。”古郡摸不着头脑，“甚尔先生很好啊，那么强壮的身体，我好羡慕。”古郡一脸崇拜，“要是我像他那样，肯定有很多女孩喜欢吧。”

    “应该还是要看脸的。”佳子在一旁小声说。

    “哦，对了，走之前甚尔先生问我，森部先生是谁。”古郡摸摸脑袋，“为什么要问森部先生是谁？”

    真田希锁了门，把钥匙放在包里。甚尔背着真田希买的母婴背包，一只手抱着惠。惠在休息室睡了很久，现在精神百倍，一只手抓住他爹的黑发，另一只手往嘴里送海苔。

    “我去看看周围。”甚尔准备去巡视一圈，看是否有咒灵。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街上除了路灯，没有别的光源。真田希站在原地，看着甚尔的背影逐渐走入黑暗，犹豫了一下，她抬脚向甚尔追去，“甚尔先生，我和你一起去吧！”

    甚尔转过头看着她，看得出真田希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不敢一个人呆着，他对真田希说：“那你跟在我身后。”

    哇，好黑。真田希差点被地上的凸起绊倒，她踉跄几步，一下撞到甚尔的后背。

    “注意点。”甚尔微微偏头，对她说：“抓着我的衣服。”

    真田希默默伸手抓住甚尔的衣角。我还只这样抓过我妈的衣服呢。真田希感觉这个动作里透着一股亲昵，她摩擦着衣角的皱褶，抬头看了看甚尔高出一个头的背影。

    好有安全感。真田希默默在心里打鼓。

    男人的步子总是比女人大，走得也更快。更何况甚尔这么高。真田希注意到甚尔在适应她的步伐，她走两步，甚尔才走了一步。真田希不由地回忆起她和某任男朋友一起打伞的痛苦经历，因为身高差的原因，伞举得太高，根本遮不住真田希的身体，雨一直往脸上飘。当时的她还比较害羞，于是就这样用雨水洗了一路的脸……

    甚尔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咒灵的痕迹。“没有咒灵，回去吧。”他转身对真田希说。真田希悄悄放开手。两个人并排着往家里走去。

    甚尔又去赌了几次马，都是自己选的号码，却一次也没有赢过。他坐在观众席，看着空荡荡的赛马场。原来以为是自己转运了，没想到是借了其他人的运气。他伸了个懒腰，钱输光了，看来不得不去接悬赏了。他给孔时雨打了个电话，让他有好的悬赏记得联系。摸了摸肚子，他走出赛马场，今天的天气很好。甚尔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回真田那里吃饭咯。他看着街上各色各样的人，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一起逛街的学生、挽手约会的情侣，一家三口路过他的身边。“爸爸，我要吃雪糕！”小女孩拉着父亲的手耍赖，母亲在一旁捏她的脸：“不可以，你忘了你生病才好吗？”

    啊。甚尔吐出一口气，扭过头看着街对面的商店。是一家首饰店，阳光照在陈列在透明的玻璃墙里的饰品上。甚尔的眼睛被闪了一下，是一对耳环。他走过马路，站在玻璃墙前。一对镶石树叶耳环，在灯光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甚尔走进首饰店，立刻有导购迎上来，面带微笑地询问需求，甚尔指指那对耳环，问价格多少。导购一边介绍，一边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并指引甚尔来到柜台前，给他看与之配套的项链。甚尔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看来要接个大的了。甚尔拿出手机。

    第二天，真田希起床，发现甚尔不见了，她给甚尔发信息询问，隔了很久甚尔才回复道在工作。真田希表示了解。她的手臂也好得差不多，又能把惠抱起来玩了。而惠对突然消失的老爸没有一点点奇怪，也不找他，晚上躺在真田希身边，抱着兔子玩偶听真田希讲《月夜和眼镜》[1]的故事。“村镇、田野，到处都掩映着树木的绿叶。这是一个宁静、月儿明亮的夜晚。恬静的村镇头上住着一位老奶奶。现在，她一个人坐在窗下做针线活……”惠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绘本，真田希给他指了指金黄的月亮，“你看，惠，这是月亮，gatsu。”惠也伸出小手指按着月亮。“ga-gatsu。”惠结结巴巴地说。“天哪，惠你真聪明！”真田希大喜，揉了揉他的小脸。惠咕噜咕噜地笑了两声，抓住真田希的头发，“o-gaa-san。”真田希用柔软的眼神看着惠，亲了亲他的脸颊，惠用手捂住脸，嘻嘻地笑。

    本来以为甚尔两三天就会回来。真田希对客人微笑道：“这是您的咖啡，请用。”她转身走进柜台。给甚尔发了信息，但是没有回复。不敢打电话，怕让他在工作的时候分心。真田希略微有点担心，杀咒灵这么危险的事情，不会出事了吧。

    “一杯卡布奇诺，一杯蓝山。”古郡七郎把单子递给她。真田希转身准备咖啡。要不等会下班去出租屋一趟吧，看看甚尔回去没有。啊，惠的奶粉也要喝完了，等会去超市买……真田希把咖啡放在盘子里，递给古郡。“店长，你没有拉花哎。”真田希一愣，“是吗？”低头一看，果然忘记了。“不好意思。”她端回咖啡，拿出拉花缸杯。

    森部依然卡在打烊之前来咖啡店。真田希看着他脸上的疲惫，问道：“是刚下班吗？”

    “是啊。”森部捏了捏鼻梁，“最近有些忙，公司的业务很多。”

    他看着真田希：“真田，你的手臂怎么样了？”

    真田希自己都快忘记了，“已经好了，一点也不痛了。”

    “那就好。”森部笑着说，“最近下班比较晚，又想喝咖啡，晚上回去还要加班。”他眉眼微动，专注地盯着真田希，“可以把联系方式给我吗？到时候如果时间晚了，店关门了未免白跑一趟。”

    “你不顺路吗？”真田希有点吃惊，森部已经在咖啡店里消费大半年了，没想到是绕路来买咖啡的。

    “不顺路，实际上在前面那个拐角处我就该往右走了，我在中伏街区那边。是你们的咖啡调的太好喝了。”森部摇摇头，“喝不下其他店的咖啡。”

    能得到客人这样的夸奖，真田希有点吃惊，她开心地笑起来，“这么高的赞誉，太感谢了，森部。”真田希把咖啡放到台上，接过他的手机，输入了联系方式。

    森部收起手机，“上次那位先生，没来吗？”

    谁？真田希反应了一下，“啊，他是临时工。我的手受伤了请他来的。”

    “原来如此，那样的人来当服务员，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我们是朋友，他又恰巧有空，所以来帮忙了。”真田希的笑容透露着坦然。

    森部点点头，拿起咖啡，向她摆手，“那我就先走了，真田。小心保护自己。”

    真田希骑着电瓶车，冲进超市。惠的奶粉……她把奶粉放进推车。再买点水果吧，甚尔好像喜欢吃猪肉铺，也买点，还买点牛肉，他好像也喜欢吃。真田希拎着口袋出门。幸好自己骑着电瓶车，不然多难拎。

    她把车停到出租屋楼下，再把东西全部放到车尾的箱子里。可不能被偷了。真田希取下钥匙，往楼上走去。敲敲门，没有人应。她又喊了几声甚尔的名字，还是没人。应该没有在家，真田希转身下楼。走了两步，想起之前甚尔肩膀上的伤，又回到门前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屋里一看，果然不在。

    真田希面露担忧地走到一楼，忽然身边楼梯间的阴影里响了一声，“哇啊！”真田希吓得往旁边一跳，不会又是咒灵吧！她不敢看阴影处，连忙往前走。坐上车，真田希插进钥匙，想来想去，决定冒险一看。我骑着电瓶车，就刮一眼。她往前开车，路过阴影的时候余光瞄了一眼。好像有一双脚在地上……杀人案？等等，那双鞋，真田希猛然记起，她一下捏死刹车，不是甚尔之前穿过的布鞋吗？

    真田希跳下车，蹬蹬蹬地跑回楼梯间，把电筒打开，定睛一看，果然，一个男人靠坐在地上。甚尔扭头看了看真田希，“哟，”他咳了几声，“真田。”

    [1] 日本·小川未明《月夜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