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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元旦晚会今日正式开启。

    华铭声势浩大,连舞台场地都整整搭建了三天。

    这一周以来,他们学生会的从新成员到老成员,课余时间不是在办公室听从命令,就是为老师帮着排练。

    今晚过后,终于要松口气了。

    范晔叶坐在长红沙发上,低头盯着演出节目单,伸出食指,数了数。

    “一、二、三……”

    看到盛怀理三个字,她停下来,瞧了眼摆在桌上的一束束太阳花,说:“终于要到他了。”

    这些花都是夏主任特意安排的,除了团体表演是下了台领太阳花束,其他的表演者都要在他们演出后,送上一束太阳花。

    但唱歌的除外,因为一定要在演出过程中给与他们,让他们感受到华铭学生会带给他们的温暖。

    范晔叶小手撑着脑袋,盯着笛子独奏《鹧鸪飞》,喃喃:“要是他也是独唱该多好。”

    听着主持人报幕,她拿过一束花,走出化妆室。

    人群里,一位红衣少年俊拔修长,如鹤玉立。

    范晔叶顿时眉眼弯弯,把花护在胸口,拨开人群走进去,小声打了个招呼。

    “嘿,怀理。”

    盛怀理闻声回过头,予她一个浅浅和煦的笑:“叶子。”

    她紧了紧手,打量着他的鲜红短外套。

    外套两侧分别缝制有一只舞翅玉立的红头白鹤,更加衬得他瓷颈修长,面冠如玉,矜贵清雅。

    “盛哥挑的衣服真好看!”

    他笑着点头,食指转着圈,把玩着手里的青色笛穗。

    “其实主要是我妈和九九的功劳。”

    范晔叶也跟着笑,马尾辫一翘一翘的,像只小狗在摇头摆尾。

    “你这么说,盛哥会生气的。”

    “叶子。”

    盛怀理的视线落到她发间的发卡,墨绿的叶片莹莹欲坠,折射出细碎的星碎幽青光芒。

    他一时盯得出神,好一会儿,才接下后面的话:

    “晚会结束,等我一起回家,我有话对你说。”

    想到她可以和他一起回家,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

    -

    月入上空,与星争光。

    拂照舞台中央的红衣少年一身,亮羡整个华铭中学上方的夜。

    掐着他快要收笛的时间点,范晔叶理了理花束的蝴蝶结。

    笛韵,虚实扬沉。

    曲律,幽旷三折,快到尾声。

    端着身子,她踏上铺满红地毯的台阶。

    一步一步。

    走入了他的心境。

    一片中华鹧鸪,追日竞飞。

    而少年立于广袤浅滩,闭眼扬笛。

    红赤衣角,翩跹轻弄。

    鎏金的水、雪灰的天。

    绵动了山头一线的赭霞。

    霎时,水、天与笛音。

    奏合幻涌。

    鸣出少年人时而的满志踌躇,时而的豁然顿塞。

    那便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双面竹马。

    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的同行者。

    生日那晚,自从自己弄明白对他的情意后,她也清楚她以后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首先是成为一个好人。

    其次是成为一个正义的人。

    最后成为一名律师。

    到时候,他惩恶扬善抓犯人,她秉公执法给他抓的犯人定罪。

    他们一条龙服务,一起为这世间的正义与真理服务。

    笛声收起,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只顾着想事的范晔叶杵在阶梯上。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舞台中心的少年正凝着她。

    而那双桃花眼像是含进了两道银河,缠得她心里一抖,让她慌乱抬脚。

    “咚!”

    范晔叶被地毯绊倒了,上半身摔在台上,还有两条腿悬翘在空中。

    至于怀里的金黄太阳花,早已被弹射到几米之外。

    底下哄堂大笑,几千师生的笑声排山倒海涌来,比方才的掌声的气势还要大,仿佛要吞三山五岳。

    而少女一动不动,只收着胳膊,趴在台上,紧紧捂着脸。

    盛怀理眉心骤叠,疾步走过去,询问:“怎么样?哪儿疼?”

    “呜呜呜……盛怀理,我真的是太丢脸了……”

    “你别管我,你先下去吧,化妆室还有很多花,或者我等会再去给你买一束。”

    见她还在担心花,看来并不是摔疼了才趴在那儿不动,只是因为面子。

    他忍不住失笑,利索脱掉外套,轻轻盖住少女埋在胳膊里的脑袋,温声安抚道:

    “别怕,有我护着,没人看见你的脸。”

    范晔叶的声音隔着层厚厚的外套传来。

    闷闷的,低低的。

    “你可要用点力,万一这风把你外套刮跑了,他们看到我的脸,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盛怀理一手绕过少女的颈后,拢紧外套,另一只手小心扶着她胳膊。

    “放心吧,小叶子姑姑,就像看日出的那天一样,你把这条路交给我。”

    “嗯。”

    话音落地,二人缓缓下台。

    台下,全场师生的呼吸微妙地滞停了一秒。

    月白高领毛衣少年,朱红盖头神秘少女。

    虽然此刻主持人已上台,嘴里冒出轱辘话开始救场。

    但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那对缓缓下台的少年少女身上。

    突然,一声高喝,打断了这戛止的寂流——

    “礼成,送入洞房!”

    哪怕灯光师已把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哪看得了这暧昧场面。

    特别是这当事人还是华铭的风云人物。

    于是,个个激动得全然不顾班主任和领导在场,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

    仅几秒,便落在两位当事人的耳里。

    两人俱是身形一滞,默契松开相触的双手。

    范晔叶垂眼,仅是瞄了眼她脚边的运动鞋,就红了脸。

    “怀理,你替我给夏主任说一声,我先回家了。”

    “叶子……”

    盛怀理的唤声传来,她刚停住脚,后半句便温柔飘入了耳。

    “在校门等我一起。”

    范晔叶点了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开口应着:“那你快点。”

    “好。”

    -

    待交代好一切后,盛怀理几步奔出了校门。

    校门口,范晔叶蹲在雪地里,小小的一团,拢在他的红外套里。

    他眉心一蹙,走过去,唤了声:“叶子。”

    少女不作答,他蹲下,想要掀开外套,却被她紧紧攥住不松手。

    “怎么了?叶子。”

    她只从外套里,露出一双委怜的泪眼,哽咽着说:

    “呜呜呜……教学楼前的阶梯有积雪,太滑了,我又摔了一跤,脸上全是泥,太丑了,你不要看。”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软软承应:

    “好好好,我不看,我们打车回家。”

    “嗯……”

    元旦佳节前夕。

    神慈巷作为百年老巷,自然是人山人海。

    出租车停在巷口,便寸步难行,盛怀理只好付了钱,拉过少女的手腕,下了车。

    “上来,我背你,我记得你卧室有备跌打损伤药,等会睡前记得涂抹。”

    少女浅浅嗯了声,乖乖上了少年的背:“谢谢你,怀理。”

    “突然这么客气,我很不习惯。”

    少年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又说:“叶子,我们之间不需要谢谢、不客气,也不需要对不起、没关系。”

    她像上次一样,左耳贴着他后脑勺的短发,微刺的触感莫名让她心安。

    “怀理,新年快乐。”

    “新……”

    “哎哟,这是谁家的孩子?哭了好一会儿了,也没人认领。”

    盛怀理闻声望去,坐在雪地上的,不是他家的小哭包,又是谁。

    他加快步伐,走到盛衿雾面前:“九九?爸妈呢?”

    穿着粉白相间的长款羽绒服的小孩抱着小青蛙伞抬头,一见是自家哥哥,连忙扑了上去。

    “哥哥!我下来买糖葫芦,摔在地上,把小青蛙也坐坏了……”

    背上的少女一愣,稍稍抬起脑袋,窥了眼,噗嗤笑出声来。

    “看来今天还有个像我这样的倒霉蛋。”

    怀里的小孩哭声戛然止住,扬起头,对上说话人的视线,不确定地问:“姑姑?”

    范晔叶下了地,瞅着小孩衣服上的雪泥,又看了看盛怀理的白毛衣。

    摇了摇头,她把小孩放在他背上,顺势抚了抚那小脑袋瓜。

    “九九乖,喜欢小青蛙伞的话,我明天给你买十把,再也不用愁它会坏了。”

    盛衿雾乖巧靠在自家哥哥的肩头。

    “谢谢姑姑。”

    自从明白对盛怀理的情感后,范晔叶就特别抵触“姑姑”两字。

    如今面对这声认真的姑姑,她微微一笑,诱哄着小孩改口:“乖,叫叶子。”

    “谢谢叶子姑姑。”

    “……”

    范晔叶哀怨地盯着小孩,又瞅了眼憋着笑的盛怀理。

    后者立刻收敛了笑,腾出一只手,把少女顶着的鲜红外套掖了掖:“走吧,叶子姑姑。”

    “……你俩兄妹这辈子就是纯心来气我的。”

    少年但笑不语,左手锢住背上泪汪汪的小孩,右手隔着校服,轻握身侧红眼少女的手腕,开始往巷子里走。

    “哎,都是傻乎乎的。”

    “你才傻!”

    范晔叶把手伸进衣服里,捋了捋几根遮眼的发丝。

    刚捋顺,少年回头。

    笑靥,欺雪胜月,不期然烙进她眼里。

    失重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捏紧手心,拔高声调,佯装生气。

    “你笑什么?!”

    没慑到盛怀理,倒是把背上快要睡着的九九吓得一哆嗦,挂在长睫上的泪珠唰地下掉在粉颊上。

    范晔叶心里过意不去,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小脑袋瓜,哄道:

    “九九,快睡吧,乖,明天叶子给你买小青蛙伞。”

    盛衿雾摇了摇头,声音软软的:“姑姑,我不想睡了。”

    范晔叶见哄睡行不通,只好讪讪收回手,乜了眼看戏的少年。

    而少年拢了身皎白上衣,眉心也似含溺了片薄雪,交相衬得他的面容也在这场飞花雪月里,愈发逸柔雅淡。

    不见一丝平日里的乖张不羁。

    范晔叶不自然地咳嗽了声,把两眼也缩进外套里:“走吧。”

    “嗯。”

    走到巷子深处,周遭的人流少了,两侧的灯光也淡了些。

    盛衿雾静静地看着哥哥身旁的少女,懒懒出声:“哥哥,叶子姑姑今天好像新娘子。”

    范晔叶惊惶地挣了挣胳膊,却被盛怀理紧着手劲。

    她的两只小鹿眼慌得从里面探出来。

    而他正侧过头,一双桃花眼若明若暗。

    不似方才在舞台上的晶亮,反倒汲着夜色,添了几许幽深。

    范晔叶看得心尖一颤,赶忙阻止道:“你别来打趣我!”

    盛怀理抿了唇边的笑,只缓缓伸手掀开外套。

    少女的脸被外套闷得粉粉的,渐露在月光里。

    虽然两颊、鼻尖、下巴都沾了不少泥,但整个人却比平日的粉黛未施更为俏丽。

    他一时看得出怔,手指不自觉渐抬,正准备拂拭缠在她发夹上的发,便被近处的调笑声打断。

    “哎哟,怀理牵的是谁家的小娘子呢?”

    ……

    范晔叶竟忘了家里有个爱待在院子里不务正业的闲人老母亲。

    “妈……”

    看着眼前这个冲她喊妈的泥人,柳珍定了定眼,才瞅清这个蓬头垢面的人儿是自家女儿。

    一反往常的闲庭信步,她走过去抱在怀里,问:“谁欺负我家叶子了?”

    不等范晔叶回答,盛怀理先一步开口:“是雪,姑奶奶。”

    柳珍眉间的担忧被少年这五个字冲散,又眯起眼,看着另一个小泥人,问:

    “九九也是在雪地里摔了?”

    盛衿雾点了点头,朝说话人伸出小手。

    后者刚要捞过她,少年却退后一步,侧过头,对背上的小孩叮嘱道:“别蹭姑奶奶一身泥。”

    “不怕,你姑姑已经把我衣服蹭脏了。”

    柳珍爱怜地抱过少年背上的小孩。

    “哎哟,我家九九长高了,身上终于有肉肉了,姑奶奶老了,快抱不动了。”

    盛衿雾搂着柳珍的脖颈,亲了亲她的脸颊。

    “姑奶奶,哥哥刚才都是一只手背着我到这儿的呢。”

    柳珍笑,点了点小孩的额,又拍了拍女儿的发顶,说:

    “你俩的娇脾气都是怀理一人惯出来的,以后长大了,要是找得到像你哥这样对你们的,那还好。

    找不到的话,你俩到时候就赖着你哥不放,让他给你们一人找一个才行。”

    盛衿雾不解地歪着脑袋,看着说话人。

    “姑奶奶,你要哥哥给我们找什么呐?谁在玩捉迷藏?”

    柳珍咯咯地笑起来:“我家九九真可爱,你看叶子和怀理,上了中学就是不一样。”

    被提及到的少年少女,身子一僵。

    抬眼撞上彼此的视线,仅毫秒间隙,又微妙错开。

    浅缈的月光吻红了彼此的耳尖。

    柳珍看在眼里,只对着面前故意绷着面色,滴水不漏的少年说:

    “怀理,听明史说,你家上周在拂风区买了新房,到时候你和九九要跟着转学?”

    “什么?!”

    范晔叶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少年。

    而少年眉捎思量,先是凝了她一眼,才微微颔首,回答道:“是的,”

    原来这就是他今晚要对她说的话。

    范晔叶气鼓鼓转身,一个字也不说,便奔进了青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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