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脸

    在苏少尘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的目光中,南宁硬着头皮走到公主马车侧窗前。

    “公主唤臣是为何事?”

    李知樾吊起眉头,嫌弃不已:“身上怎么弄的?”

    南宁低下头瞧了一眼:“收拾兵库时不小心沾上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臣可以站远些。”

    见人要退回去,李知樾不悦:“你就给本公主站在这!”

    南宁有些想不明白。

    公主方才不是还在嫌弃衣袍只是沾了一点灰的苏少尘吗?

    她抬起眼眸,瞧见公主看着已经不太高兴了,立马将退后半步的脚收回。

    “是。”

    李知樾面色这才稍有缓和,放下手中帘帐:“什么兵库还需你一个左翊卫中郎将亲自收拾?”

    苏少尘跟在一旁,听了这话,心差点跳到嗓子眼。

    这等杂活,怎么说也是轮不到南宁头上的。

    少年忍不住多瞧了南宁几眼。

    这小子,该不会向公主告状吧?

    南宁心中不免也有些惊讶,眼下她还没正式上任,消息也还未在京城中传开,没想到公主的消息竟这么灵通。

    她垂首道:“府中事务自然都为分内之事。”

    南宁话音一落,苏少尘稍稍松了口气。

    所幸公主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道:“这又是准备去哪?”

    “卫尉寺武库。”

    李知樾挑眉:“南将军倒是个大忙人,这才入中郎将府几日,又是亲自整理兵库,又是到卫尉寺武库的。”

    南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好在公主也没太在意:“本公主想邀将军明日去一个地方,不知将军是否有时间?”

    “臣有空。”

    “他没空!”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南宁忍不住回头,此时苏少尘正对着她瞪眼。

    公主自动忽略苏少尘,问起南宁:“将军怎么不问问本公主要带你去何处?就不怕本公主将你给卖了?”

    “全凭公主安排。”

    李知樾闻言,透过窗缝瞥了南宁一眼。

    虽然灰头土脸,但看着也不算太不顺眼。

    公主心情稍善,难得向人解释了起来。

    “圣人素以孝治国,太后修道,对那些道士占卜算卦一事深信不疑。本公主费了不少功夫寻到了道元天师的下落,只要他能算出你我二人绝非良配,太后自然会出面干涉此事。”

    “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道元天师的名号在南宁也略有耳闻。

    不等南宁回应,苏少尘立马蹦出来,双手赞同:“我同意!”

    南宁无奈地回头看了少年一眼:“还是公主想得周到。”

    李知樾收回视线:“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本公主派人到南府来接你。”

    “是。”

    直到公主府马车消失在二人视线,苏少尘贼眉鼠眼地凑上来:“明天我也要去!”

    南宁眼皮跳了跳:“你去做什么?”

    少年兴致勃勃:“我也要去算姻缘!”

    “……”

    -

    左翊卫中郎将府位于崇仁坊,卫尉寺又与他们位置相反,在皇城最西端。

    苏少尘一路直嚷嚷着腰酸腿疼,走不动。

    南宁奇怪:“你既为金吾卫,巡街不是常有之事,怎么才这么点路就走不动了?”

    少年吊儿郎当:“我进金吾卫后就一直在平康坊的武侯铺,大家心知肚明这块地最不好管,一般也都是走个过场,再说基本也都是左翊街使带着那帮番上的府兵巡街,我顶多就转悠两条街。”

    南宁轻轻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满。

    三卫之中,翊卫金吾因有宫禁宿卫、京城巡警治安的职责,寻常高官贵胄子弟若想刷资历,混混日子,怎么说都不会愿意到这里来的。

    她还以为,苏少尘既到了金吾卫,心中是有些抱负的。

    “若不是我阿爷,小爷我死活都不会到金吾卫来。”

    少年评价,“不过金吾卫的甲胄与佩刀看着倒是威风,巡街的时候那场面别提多气派了!够小爷在那帮兄弟面前吹几年了……”

    “……”

    南宁有些心累:“你不是说右翊卫近年来气势压左翊卫一头,为何不到那里去?”

    苏少尘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脸严肃:“这你就问到点子上了!”

    南宁微微一怔,准备洗耳恭听。

    静默片刻。

    少年陡然变脸,笑嘻嘻地给了一个朴实无华的理由——

    “当然是左翊卫离我家更近啊!”

    “……”

    -

    等到二人赶到卫尉寺时,已是近午。

    寺前的守卫先核查了二人带来的手令,才派人将他们领到武库署。

    此时武库外已候了不少人。

    卫尉寺负责武库的录事王弈在得知他们来历后,很快从柜子里翻出一本账簿,并命人清点了一批军器出来给二人过目。

    南宁只是看了账簿一眼,便道:“这账与点出来的军器怕是对不上吧?”

    苏少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在后面拉了她一把,压低声:“喂,你还来真的?”

    王录事笑了笑:“将军,这是何意?”

    “上边写了领用弓矢五百张,拿出来最多也就一百来张,还有排弩……”

    王录事打量了她一番,眼睛微微眯起:“将军应当是刚入中郎将府不久吧。”

    “是。”

    “有些事我一个卫尉寺掌武库署的小小录事插不上手,但还是想劝将军一句,尽快带着这些军器离开吧。若是等那位来了,恐怕就连这些也拿不去了。”

    南宁知道他口中的“那位”指的是谁。

    “无碍。”

    南宁眼睛也没眨一下。

    “左右中郎将府本就位于皇城左右两坊,并不顺路,日后还是各领军需,就按着兵部核准划拨的来。若有事,便让他来寻我。”

    倒是个颇为硬气的小将军。

    王录事挑眉,作了一揖:“那便依将军所言。”

    金吾卫的事,他也管不着,只要武库出去的军器能对得上便可。

    只是以往拨给金吾卫的军器都被右翊抢占了去,一直以来也从未有人质疑。

    今日状况,他倒还是头一回见。

    南宁颔首回礼:“今日府中只派了我们二人前来,这些军器便有劳卫尉寺的兄弟们护送了。”

    看着一群人搬运、清算弓弩甲胄的场景,苏少尘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拉着南宁一只胳膊,道:

    “待会若是那个石申找上门来了怎么办?”

    南宁将人扯开:“我们不过按规矩领军器,有什么心虚的?他若看不懂账本,我可以教他。”

    苏少尘满脸纠结。

    话是这么说没错,那个石申占用他们的军器那么久,显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可……”

    南宁将账簿塞到他怀里,打断他的话:“你也清点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

    “……”

    事到如今,苏少尘也只能硬着头皮核对账簿,又在南宁旁签上自己的名字后,交予王录事。

    押送军器的十车队伍便这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苏少尘跟在队伍后,心中惴惴不安,不时向四周张望。

    生怕半路蹦出个石申来找他们麻烦。

    果不其然,待他们走出卫尉寺,还不到皇城大门,一队人马从暗巷中走出拦下了他们。

    为首是一位身材魁梧的黑脸短须壮汉,此时正驾着一匹黑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语气狂妄:“就是你们二人领走了中郎将府的军器?”

    南宁抬头,微微皱眉。

    苏少尘小声提醒:“他就是那个大外甥!”

    哦,大外甥石申。

    南宁了然。

    “是我们。”

    壮汉呼哧出一道沉重的鼻息,似是恐吓:“若你今日留下九车军器,本将军便不与你计较!”

    总共不过十车军器,还要人留下九车。

    苏少尘掰着手指算:“这也太过分了。”

    南宁迎上他的视线:“石将军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我按规矩办事,划拨十车,便带走十车,有何不妥。”

    石申似乎是认出了她,道:“如今你们府上来了个驸马爷到底是不一样,硬气了许多。”

    南宁不卑不亢,拧眉道:“石将军还想强抢不成?”

    “是又如何?”石申嗤了一声,咄咄逼人,“本将军看谁敢拦?!”

    南宁反问:“若我不给,将军又能如何?”

    石申一甩马鞭:“找死!”

    瞧着二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苏少尘捧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肝,连忙将南宁往后面拉了拉。

    石申是个莽夫,做事也是不分轻重,苏少尘对他虽有些忌惮,但也并非真的惧怕,只是不想生事端罢了。

    见对方咄咄逼人,还要动手,他赶忙道:“石将军,明日我们还要去见公主,若是南将军不慎伤到了哪,公主的脾气……”

    少年顿了顿,“石将军也是知道。”

    石申是在公主那吃过不少苦头的,苏少尘原想借公主名义让他收敛。不料石申听了这话,却是扯开嘴角冷笑:“怎么?还想用公主压本将一头?!”

    苏少尘连忙摆手:“那倒没有。”

    石申怒目:“本将生平最厌恶就是靠裙带关系的小白脸!”

    众人皆知,中书令苏怀公当年寒门入仕,能这么快升至宰相之位,一方面是因才学,以及为官之道,另一方面也与其夫人出自河东裴氏离不开干系。

    这莽夫一张口,骂了南宁也就算,怎么还把他爹给骂上了。

    苏少尘气得跳脚,嘴巴自然也比脑子快了许多:“你大舅子不也是靠着长姐嫁给永王后,才一路被提拔上来的,顺便将你也提上来了,说起来大家都是靠裙带关系的小白脸……”

    “况且你这大黑脸哪里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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