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除了角落里仍有轻微的响动传来，天地间几乎万籁俱静。
透过窗户，屋外是灰黑的柏油路，更远处是青草摇曳的田野，清凌凌的月光让它们能被看见。
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每晚都有路灯陪伴，一时之间没有人发觉怪异之处——再晴朗的夜晚也不会这么亮。
“如果能回到前几天就好了”，季媛媛看着窗外静谧的田野喃喃，她用眼前的景象安慰再一次受到打击的心灵。
“接受它”，苏脂安慰道，“以后的每一天都可能有'惊喜'”，她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床垫旁边的两个大包，里面的吃的喝的都是宝贝，去哪儿都得带着。
怎么有点饿了？
站了一会儿的苏脂眨眨眼，又忍不住往后瞧，看看堆成小丘的成箱方便面。
红烧、香辣、海鲜......
苏脂忍不住舔舔干燥的嘴唇，咽了咽唾沫，胃真的开始抽搐，空荡荡的。
她忍不住看向季媛媛，季媛媛安静的看向远方，目光放空，这几天的经历让她快变成忧郁美少女。
“媛媛你，饿不饿？”，苏脂试探问道。
“嗯？”，季媛媛回头，“不饿，就是有点想睡觉了”，睡意来的突然，季媛媛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没睡够，“我去睡了啊”。
短短两句话的功夫，困意汹涌而来，季媛媛连忙摆摆手，小步快走往睡垫走去，坐倒在睡垫上，下一秒就睡着了。
坐倒在睡垫上发出的声音有些大，原本已经有了睡意的马小沫被吵醒，烦躁的翻了个身，刘凯拍拍肩膀安抚她。
苏脂站在原地，肚子开始叽里呱啦地喊饿，虽然不响，但让她有点尴尬。
苏脂一边奇怪一边快走去包里拿卤鸭腿，撕开包装大口吞咽。
“怎么了”，林子悟被安排看管钱天宝两个小时，马珂留在那，他则回来把睡垫拎过去。
一回来就看到苏脂两颊塞得满满在啃卤鸭腿，她手里几乎只剩下一根骨头，脚边有几个撕开的同款包装袋。光线不赖，林子悟还能看到苏脂泛着油光的嘴唇。
“突然饿了吗”，林子悟感到奇怪，半蹲下来凑上前，想看看苏脂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唔”，刚才吃的太猛，苏脂回过神想快点咽下，然而眼泪都要挤出来了也徒劳。
嘴里起码还有三大口的分量塞着。
嗯，是个大号的松鼠球，林子悟端详了几秒，后退着想。
苏脂还有理智，林子悟从她捂着的嘴和瞪大的眼睛里看出羞愤来。
“你吃了几包，还饿吗”，林子悟指指地上的包装袋，小声道。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苏脂吃了一惊，脑袋晕晕乎乎的，她只记得自己打开了一包，连忙摇摇头，费劲吞下最后一大口，“我也不知道”，她压低声音。
“我真的没觉得吃饱了”，苏脂一边说一边有点委屈，数着地上五包撕开的卤鸭腿和散落一地的骨头。卤鸭腿不是小个的琵琶腿，是还连着一片肉块的大腿。
那么连着干吃五个还没感觉饱就很惊人。
林子悟不认为苏脂骗他，她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
苏脂见林子悟垂着眼睛没有回答，她的肚子里又开始空落落的，“我又饿了”，她有点想哭，这真的不正常，苏脂慢半拍的想。
林子悟抬头，盯着苏脂看了一秒，“你想吃/人吗？”，他把小臂的衣服拉上来，有点子肌肉的白胳膊伸到了苏脂眼前，并谨慎保持半臂距离。
？
苏脂偷偷伸向自己包里拿鸭腿的手顿住了。
她一顿一顿地把头扭回来，看着林子悟骨节分明的手。
也没觉得生气，苏脂想尽快搞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有没有异变的可能。
端详了一分钟，苏脂忍住饿意，觉得林子悟的手挺漂亮的，甚至可以去做手模，但不会引起她的食欲。
她放下心，用眼神回答林子悟：
你有病。
苏脂又开始啃鸭腿，只不过这次小口了很多，啃的速度仍旧不慢。
林子悟收回手，摸了摸鼻子，“你这么吃不行”，塞得满满的包拿出来七八个鸭腿后都空了一小块。
那怎么办？
苏脂闻言也有些苦恼，嘴巴一边嚼，眼神一边下意识飘到墙角那一堆吃的上。
怎么和马珂说呢？
她不知道这么能吃是一时的还是会持续下去。
要是吃太多别人没有东西吃怎么办。
她会不会被赶出去自生自灭。
她吃这么多会撑死吗，还是力大无穷？
苏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好，已经扁下去了，应该不会撑/死。
“走吧，我和马珂说”，林子悟准备站起来，“万一最后你真的变异了，也要饱餐一顿吧”，苏脂还有理智，她要吃就先让她吃饱。
两人悄悄地站起来，苏脂把地上的垃圾收到小塑料袋里装起来，然后打开的包里的最后一包没开封的鸭腿塞到衣兜里。
“你还有感觉什么不对劲吗”，一边走，林子悟一边低头悄声问，“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
苏脂微抬头，示意林子悟蹲下来一点，同样在耳边回答道：“我去看钱天宝的时候，站在第二排，应该没什么问题，然后我就和媛媛一起回去了。雨琪在抖衣服，我们就在窗户旁边看了一会”，她突然想起来季媛媛也有点不对劲，郑重道：“媛媛突然很想睡觉，我差不多同一时间开始觉得饿”。
“其他的呢？”
“没有，窗户外面只有马路和田野”。
林子悟点点头，回过神本来想拉开点距离，再一想，如果真有什么超强细/菌，他应该已经感染上了，也就作罢。
超市本来就不算很大，钱天宝被挪到离大家最远的一个角落，四周用空的货架围了两层，只留了一个小出口。
马珂开着手电筒守在里面。
守在出口里面的马珂模糊看到有两人走过来，辨认出是林子悟和苏脂，站起来想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子悟言简意赅的告诉马珂整件事的经过，所以他想让马珂和苏脂换一下，他守着苏脂吃东西，马珂则去看着季媛媛。
至于吃的东西，“从大家一起吃的里面拿吧”，林子悟说，“可能不止苏脂一个人会开始饿”。
“给大家添麻烦了”，苏脂低头，不好意思道。
马珂叹口气，垂在两侧的手攥紧，揉捏几下。
这算是计划外的支出，但是林子悟说的没错，他更不合适拒绝，而且苏脂应该吃不了多少。
“行，苏脂你先找点不方便带走的东西吃，米面什么的都行”，马珂后来回过味，想明白像压缩饼干、巧克力、罐头和方便面这些热量高，吃着方便又能放的久的才是最重要的。
苏脂没想到这么顺利：“谢谢马哥！”
马珂摆摆手，离去的背影有些沧桑。
苏脂让林子悟坐着，她自己摸黑去搬卡式炉和大米。
外加一袋熏烤肠和一盒萝卜干榨菜。
主食还有两包龙须面。
林子悟看着苏脂轻松迅速的动作，怀疑她有进化成大力士的倾向。
一只锅煮饭，一只锅等水开下龙须面，苏脂饿的忍不住开始啃香肠。林子悟只好上手帮忙把剩下的用刀具切开，等着一会儿放到两个锅里。
旁边有点距离、还在颤抖的钱天宝在大号隔离塑料袋里发出的噪音，听习惯了其实也可以接受——陈大妈的体格比看上去弱，哭晕过去后被钱大爷和儿媳林真妮照顾着，现在还没醒。
“真的好香”，苏脂从锅里冒出脑袋，眼睛冒光。
林子悟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有没有好点，还饿吗？”
切好的香肠只来得及放到面里加热，大米饭还能拌上萝卜干。
吞下最后一口锅巴，苏脂伸手揉揉微微凸起的小腹，有些妩媚的桃花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随着一声叹息感叹道："吃饱了"。
单就饭而言，这起码有六个成年人的一顿饭量。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林子悟单手支着下巴，礼貌又不失好奇地看了看苏脂。
还是原来的那个漂亮小美人，除了头发松散一点，谁能想象到她吃了几乎八个人的饭量。
苏脂盘腿瘫坐着，坦然接受林子悟的好奇打量，“好像没有变得力气大”，她伸出食指戳了戳旁边的瓷砖——没有戳出一个洞。
“大概能量需要积攒”，林子悟推测，他也很好奇，从整个事件的走向推测，如果不是他一直在做梦的话，那就是所谓的“末世异能者”要出现了。
想到这里，他侧耳留神钱天宝的动作频率，很好，和刚才一样，没有近一步变异。
“哈”，林子悟突然打了个哈欠，卡式炉上闷着面汤的小火苗诡异的灭了一瞬，苏脂抬起头看了一眼，“你睡吧，我来看着他”。
哦，林子悟挑挑眉，他顺从不知从哪里来的困意，给自己调整了一个好姿势，冷静的在最后一秒进入梦乡。
苏脂盘腿坐着，两只手托住脸颊，眼睛盯着小火苗的蓝色外焰飘动，不知不觉中，她开始感觉到若有似无的睡意。
苏脂摇摇头，比起睡意，她现在好像能精准的感受肚子的饱腹感，就像现在，她的“电量”突然下降了1/20。
需要一个烤鸭腿。
她下意识想到，然后摸到了放在兜里的美味。
困意消失了。
苏脂咬下第一口的时候仿佛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淡淡叹息。
也许是风声，苏脂停顿了一秒，决定忽视它。
超市外的那轮圆月慢慢变小，即将进入云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