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杨镇派出所不大，蓝色墙漆的小单间，铺了厚厚的一层隔音棉，但是没有开空调，已经关了有一阵了，里面热得祝子识不得不暂停拍桌子踢椅桌腿的大动作，冷静了会，终于有些怂了，巴巴地盯着门口。

    梁羽拿着张纸走了进来，搁在桌上，让他填上，没问题签个名就可以走人了。

    白纸反光，祝子识愣了好一会，才看到上面明晃晃的几个抬头。

    “被拘留人信息采集表”

    祝子识闷得心烦，看了眼梁羽拉长的脸，立刻奋笔疾书，最后签下了信息真实保证。

    其实梁羽年纪也不大，二十五六岁最多，只是身上没什么年轻人的气息，并不给人少年老成都感觉，那是一种阴冷的感觉，祝子识上回进来也是他给抓的。

    梁羽检查了一会，严谨得不像话，来回看了两三遍，确认没有问题才给他解开手铐。

    大厅里人已经散得干干净净，温度稍微降了一点，祝子识稍稍缓过气，看了眼梁羽和他手上那张自己刚填的表格。

    “梁警官，我这之前，不争气，也进来过，不是只有拘了才要填这个表的吗？”

    梁羽没有做声，也没有表情，

    梁羽扫了他一眼，看着那表格，“家里还有个老人？”

    “是啊是啊”

    “你不是福利院的孩子？后来找的领养吗”

    祝子识也不敢撒谎，搓了搓汗衫的袖口，咧着嘴道“没有，老头是福利院看门的大爷，小时候和我关系比较好，没儿子没老婆，就认我当儿子了”

    “那快回去吧，这么晚了，老头该担心了”

    梁羽朝他一笑，谁都能看出来，那里面根本不带任何情绪。

    祝子识见和他沟通不了，又觉得梁羽有时候实在吓人，只好悻悻离开。

    东园一村离派出所有好一段路要走，祝子识看到小区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有些老人已经起床溜达，开始晨练。

    这是个造了二十来年的老小区，一室一厅一卫，大概七年前薛老头攒着钱买下来就住了进去，买的二手的，就简单打扫了几下。所以外面破，里面更破，到现在，里面基本都是一些老文物了。稀稀烂烂的一拍就会掉屑墙、发霉发黑的的踢脚线、捡回来的钢架床和掉漆的橱柜，还有一些怎么都除不掉的臭味。但再嫌弃也是个免费的可以住着的房子。

    刚进门就听见老头起起伏伏的呼噜声，他仿佛卸下了所有力气，锁上门，驮着背躺在另一张床上沉沉闭眼，黑暗里，仿佛有一双眼睛盯着他，风吹动门，老木门吱呀作响，他眼前浮现梁羽嘲讽一样的笑脸，好像能看穿他的一切不可见人的秘密。

    祝子识紧紧闭上眼睛，盘算着明天，终于像下定决心一样，沉沉睡去。

    说盛科是新公司，其实是被升岳挖走了一个小公司的核心技术团队，给出了极其优渥的待遇，让他们心甘情愿带着一家车企的投资一起跳的槽，原始的管理架构都没有改变，还带走了一些其他的下属，还没有开始招新，已经有十几个忠实员工了。

    升岳本身的负面新闻不少，这段时间刚刚设立盛科，批判的声音更加数不胜数。

    不过她并不负责公关，现有资产绝对可以让审计给出无保留意见，当负面新闻影响不了企业整体收入的时候，她就不用操心这些。

    她回国之后的工作除了汇报海外情况，就是为高层想出最好的法子控制住盛科。

    发展方面，原始团队几乎都是硕博精英，技术方面目前无需操心，也有自己的忠实客户，盛科本身的架构就是发展性的，资本已经被控制在gp手上。

    就是管理方面需要操作一下，首先就是拿规定控制住核心技术，再让一样价值的人只能拿一样的钱，以及做一些补充捆绑条款即可。

    按照王盛杰的原话，起码要保证这些人在盛科安分待上五六年。

    她草草先打了一个简单的架构，手机上突然弹出来一条热点新闻。

    标题有声有色，自诩“独家内幕”，徐音忍不住好奇点了进去。

    再看一眼编辑，果然是老熟人斯诺卡。

    正好江莉莉来给她送新人初期的表现评估报告，大概也看到了热点新闻，眉头皱得紧紧的。

    “荣建银行上个月是不是刚刚给我们贷了一笔钱，做了审计了吧？”

    莉莉点头，“昨天他们通知过来了，审计报告今天就能出来”

    “这个是我刚刚做的，盛科的架构图，去让那几个新人做一份合理的股权规划出来，吉宇宁在公司吗？”

    “吉主管去工地了，最近舆论不少，我们几栋楼都还欠着他们的款，大概想交涉一下，王总就让他去了”

    徐音点了点自己眉心，伸手接过打印出来的文件，随手拿回形针别上，递给江莉莉。

    江莉莉接过文件，看着徐音，觉得她肯定还有东西要交代。

    “薛总在吧？”

    盛科项目刚刚落地，虽然市场的人才流动都看个人，但直接买走团队终究有些不做人事，市场上肯定有一些评价，公关这一阵一定在盯几个大博主和敏感话题，保证不让一些负面评价发酵，所以薛治先应该不会离开公司。

    “是的，盛科项目的负面新闻还有热度，我们也配合着公关他们一直加班。”

    “辛苦了，快两周了，按惯例，再过半个月这些消息就会被清理干净了，我一会找薛总谈谈，先去忙吧，一会我给你消息，空了就过来听听”

    徐音合上电脑，安慰了一句，江莉莉也懂事，立刻会意推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