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额头上渗出许多汗，整张脸都变得如同一张白纸。
陶鱼觉得，他下一刻就可能倒地，不省人事。
“你，没事吧？”
陶鱼仍然有些忌惮龙渊，看他现在的样子也不免有些担心，心脏处甚至有些不舒服。
龙渊颓然地坐到地上，双手抱着头，表情异常痛苦。
这可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蔡爷爷，你能解释下吗？”焰迩不想看到陶鱼为难，只能让蔡老头为难了。
“没事，没事！”
“他应该就是想起了点事，一些有人苛意让他忘记的事，想起来就好了。”
陶鱼瞪了眼蔡爷爷，收起剪刀往龙渊那边走近了些。
现在的龙渊就像只失魂落魄的大狗狗，她看不到半点威胁。
“那个，你想起什么了？”陶鱼弯腰小心问道。
眼前人影一晃，龙渊忽然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似悲似喜，神情复杂得让陶鱼想要画个圆饼图，一时竟然忘记了挣脱。
“妹妹，能让我看看妈妈？我什么都答应你！”龙渊小心翼翼问道。
湛蓝的眼睛像是失去了太阳的天空，变得阴郁潮湿，有一瞬间竟然让陶鱼想到了刑狱。
陶鱼摇摇头，赶紧挥去这种不靠谱的想法。
龙渊却以为陶鱼拒绝了他，颓废地坐回地面，并没硬抢的意思。
“看看可以，但你不能抢。”
陶鱼仍然不相信龙渊会是她哥，让他仔细看看妈妈的遗体，发现不对，他自然就会放弃抢人的想法。
“不抢，不抢，就看看。”
龙渊受宠若惊地看着陶鱼，惶恐地想站起来，一个踉跄又坐了回去。
见他实在可怜，再加上莫名其妙的情绪影响，陶鱼决定帮帮他。
陶鱼将妈妈从大金毛背上抱下来，蹲到龙渊跟前。
“看吧。”
可怜归可怜，陶鱼并没有放松警惕，她可没忘记龙渊是什么人。
龙渊对此却全无所知，他抬起手指，轻轻撩起妈妈耳后的头发，看过去，一棵像小兔子似的奇怪纹身显露出来。
长相完全一样，同样的位置上纹着相同的痣，除了妈妈这不可能是第二个人。
陶鱼见龙渊一动不动，像是僵住的石雕。
陶鱼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会吧？难道他的妈妈也长这样？
安全起见，陶鱼抱着妈妈默默向后边挪了一步。
龙渊眼中闪过落寞，他站起身，殷切地看着陶鱼，“能让我抱一下吗？”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呆住了，龙渊，嚣张跋扈的龙渊？谁见过他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人的样子？
刚被陶鱼救出不久，对陶鱼还带着深层滤镜的一群人，也觉得这事邪乎得很。
陶鱼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龙渊，没回话，意思很明显是拒绝。
龙渊不舍地看着母亲，慢慢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怕吓到陶鱼。
“我知道，妈妈不想见我，我没保护好她，也没能保护好你。”
一步的距离，龙渊似乎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陶鱼觉得龙渊很奇怪，自己同样奇怪，干嘛突然对一具尸体生出这样的依恋来？
又为什么对龙渊燃起恻隐之心？
疑惑有，之前的事几乎耗尽了陶鱼所有心神，此刻完全没精力去探寻究竟。
斟酌了一会，妈妈的尸体是不可能送给龙渊的，但另外一个却可以送出去！
“别伤心，要不我送个娃娃给你？”
陶鱼给大金毛使了个眼色，大金毛心领神会地将酷似妈妈的人偶吐了出来，连同一箱子的衣服首饰，都落到了地上。
龙渊正心灰意冷，他对着陶鱼笑笑，正想拒绝，忽然看到了人偶的样子。
“我……”
龙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惨白的脸色突然爆红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藏在山洞里的，被我发现了，你要吗？”陶鱼问得非常随意。
龙渊张张嘴，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告诉妹妹，那个变态就近在眼前吧？！
“你…真要送给我？”
龙渊小心地抱起妈妈的人偶，声音晦涩地问道。
四周响起更多人窃窃私语的声音，龙渊全不在意，只定定看着陶鱼。
陶鱼点点头，如果用一只人偶就能解决掉龙渊这个隐患，她其实也算赚大了。
“藏起它的人应该死了，你想要就给你。”
龙渊的脸又红了一些，看着几乎要滴出血的那种，他低着头不再说话，抱着人偶的手臂却没半分放松。
龙渊的熟人们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一边diss龙渊这么大人了还玩人偶，还藏到山洞里玩，一边又好奇得要死，龙渊和陶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会真是兄妹吧？
前天晚上舞会上，陶小姐不是才和刑狱定了婚吗？
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焰迩并不想这些人看陶鱼的戏，他走到陶鱼身边，柔声说道：“你很累了，咱们先回家。”
陶鱼没意见。
自觉得和龙渊达成了协议，不会再有什么额外的麻烦，陶鱼抱着母亲的遗体，错身从龙渊身边走过。
“等等！”龙渊叫道。
所有人都看向龙渊，有好奇的，如龙渊的熟人朋友们；也有不耐烦的，比如焰迩。
陶鱼停下，没有转头，声音平淡中带着股疲惫。
“什么事？”
“我知道刑狱在哪里，我可以帮你把他叫回来。”
陶鱼猛地转身，疲惫的目光染上了急切。
“怎么做？你想要什么？”
陶鱼隐隐猜到龙渊想要什么，看他刚刚的表现，非妈妈的遗体莫属了。
陶鱼紧了紧手腕，只这个她不想答应。
［为什么不想答应？］
[明明活人应该比死人更加重要！]
[就算遗体给了龙渊，他肯定也不会做损坏遗体的事。]
[为什么就是不想答应？]
陶鱼在心里审问着自己，龙渊已经将他的恳求说了出来。
“保护妈妈，保护好你自己，好吗？”
陶鱼微微张着唇，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呀，龙渊不该是这种老好人的人设啊？他明明应该是半部刑法啊，一个人能犯半部刑法的那种。
龙渊留恋地看着陶鱼和她怀里的人，抿紧的薄唇渐渐扯开一抹笑。
他的指尖旋起一阵风，风旋突兀地变大，将龙渊整个裹了进去。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一边躲避一边咒骂龙家都是一群疯子。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龙天工不是好东西，龙渊能好到哪里去？！”
跟着一同骂人的不在少数，经过今天一场大火，现在所有人都是惊弓之鸟，一点小动静都能将他们吓得半死。
慌乱中，唯独陶鱼站在原地没有躲，也没应激地拿出武器。
包裹龙渊的旋风并没持续多久，短短几个呼吸后，旋风散去，站在旋风中央的人却换了一个。
“刑狱？”
活的，脸上带着面具的刑狱，面具后面那双蓝眼睛再熟悉不过。
刑狱的目光有些飘忽，听到陶鱼的声音才像突然回了魂，温和地看过去。
只对视了短短一瞬，刑狱忽然抬头看向天空，整个人都像只开刃的剑，透着股杀意。
城堡竟然高悬在数十米之上。
陶鱼手腕一转，左臂再次化成单边的剪刀，像扔标枪一样对着头顶上突然出现的吸血鬼城堡就扔了出去。
哐当一声，剪刀扎到了什么，发出一阵响声。
悬空的城堡似乎颤抖了下，咻的一下子再次消失在空中，临走时好像还掉了什么东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