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室外，护士叫着何棠的名字，呼唤她过去。
石可望亦步亦趋，紧张兮兮地跟着她，那莫名谨小慎微的模样，让何棠不禁失笑，“真不至于，我总不可能真哭鼻子吧？”
说完话后正好瞥见准备着盐水的护士听了自己的话，努力压着嘴角偷笑，悄悄红脸，放在窗口下的手偷偷拍了拍陪坐在旁边的石可望，满脸“都怪你”的怪责。
石可望的位置看不清窗口里的护士，不明所以地挨着何棠向前微倾，正赶上已经恢复严肃的护士拿着针向病人要手。
护士以为他要来捣乱，严肃正经地看了石可望两眼，暗暗发怵，重新坐回。何棠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笑容伸出左手，一边留意着反应过来后有些懊恼的石可望。
石老板，你真要ooc了，脑海中飘过这句话，何棠注视针扎入静脉里。
回血，松开皮管，固定。
“好了，病人还有一瓶药物，这瓶快空了叫护士来换。现在去坐着吧。”例行嘱咐。
石可望十分积极地接过盐水瓶，高举着，依着何棠的脚步慢慢，“就这里吧。”替何棠挂上盐水瓶，自觉在旁边座位坐下。
何棠：“？”疑惑了一下。
“怎么了？”石可望察觉到，问她。
“你还不走吗？”何棠不是有意噎他，何棠是真的以为等挂上盐水后，他就该走了。
毕竟老板的时间，一分钟值多少钱咱也不知道，咱也耽误不起。
把这个想法断断续续解释给他听，期间石可望还去接了杯温水给她。
石可望听完后，实在无奈，“再喝口水。放心，今天我是休息日，不会耽误我分分钟的金钱。再说了，什么都没你重要。”
“咳！咳咳咳咳……”何棠抓着纸巾擦嘴角呛出的水滴，尴尬地看着石可望。
好好好，厉害，语出惊人死不休。
输液室里突然传出一阵魔音贯耳的尖叫声，三四个护士急匆匆地跑进去，还时不时传出几句话。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能说更加勾人注意力。
“宝宝乖乖打针昂，打完之后就去把所有玩具都买了。”这是爷爷。
“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就把你这样子录下来全部发网上去。”
“老婆，他好像一头年猪啊，我们好像在摁一头死活都摁不住的年猪啊哈哈哈。”
这是真，亲生爸妈。
何棠默默转头与石可望对视一眼，笑容同时浮上他们的脸，“年猪？”
扑哧。
扑哧。
随后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孩被打横抱了出来，何棠和石可望瞬间像做错事的学生，连忙低下头掩盖脸上的笑容。
“这好像我小时候。”何棠收起笑，无语地推开一脸“你也年猪”疑惑表情的石可望，继续说，“以前，我和我妈妈也欠欠地戏说输液室里哇哇大哭的小孩是在宰猪。”
“我可不怕打针。”攒起恶狠狠的神情冲着石可望，“从小就不怕！”大概是觉得威慑不够，又补了一句。
“好，相信你。”石可望被可爱到，笑着投降。
“和从前都一样，只不过那时是我妈妈陪着我，现在……是个呆子陪我。”何棠斜眼、噘嘴道。
“想家了？”石可望怜爱地摸摸她头，被何棠躲闪着一掌拍开。
“少来我这占便宜。”
见何棠明显活泼了不少，“你现在……好多了么？”
“我……”说不上为什么，其实头依旧晕，嗓子依旧痛，可自己就是有力气同他耍贫嘴，“没好！但还不是都怪你乱讲话。”气鼓鼓地侧向另一边。
石可望像只灰溜溜的狼，夹起尾巴换了一边位置，先一步抓住又要转的何棠，完全投降，“我错了，我嘴笨不会说话，原谅我么？”可怜巴巴地盯着她。
扑哧。“行了，下不为例。”何棠端起高高的架子，“勉为其难”地收下了石可望的真挚道歉。
输液瓶里一滴一滴的液体减少，眼见着就快要到瓶底，窗外的阳光挺不错的，金灿灿地照耀着窗棂。
石可望叫来了护士，替何棠换好下一瓶。
“诶。”她推了推石可望，“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嗖地一下，一瓶就挂完了。”
“可能是我有意思吧。”何棠故作嫌弃地笑了笑。这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惊讶石可望深藏的不为人知面。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怎么能让一个小感冒拖成这么严重。”
啊哈哈哈，她就知道，刚才刚换完药瓶，医生就过来重新给她量了个体温，发现已经有下降趋势，顺带着问了点其他症状。
何棠小可爱，本着面对医生不隐瞒病情的态度，且可能在那个时刻忘记了石可望的存在。
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了自己是怎么让这感冒变得越来越严重。
“一开始是三天前的半夜被嗓子痛醒，发现全身出了冷汗，喝热水倒是能缓解一会嗓子痛，但是出冷汗用了几种办法都没用。醒来后几乎都没法再睡着。”
“接着之后的每一天，上午咽痛，下午头晕，晚上半夜醒来必湿答答一片。”
“……小姑娘，以后长点心，你早该来医院看看了。”医生语重心长地走了。
露出被挡住的石可望满是心疼的脸，专注看着她，情势逐渐焦灼起来。
“哈哈，其实我以为它真就是个小感冒，谁知道会越来越严重。”何棠心虚地辩解道。
“我以为是我太挂念我的考试了……”小声嘀咕。
“何棠！”
“诶、诶，在呢，别叫。”连忙控住他的情绪。
“你好好对待自己，可以吗？之前就是个为了工作拼命三娘的人，你现在不管是想干什么，都请你照顾好自己，行么？”
“行——当然行。你冷静冷静。”拿另一只没扎针的手扑腾着，替石可望扇风。
“你这样我都想搬进你家照顾你了。”
“诶！那……倒也不需要，你放心我一定吸取教训，不会再犯下次。”何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昭昭，绝对掺了水分。
“那再相信你一次。”单纯好骗的石老板？
原来石老板这么单纯好骗？
盐水还剩半瓶，阳光的温暖渲染所有人，上下眼皮直打架，困意铺天盖地。
石可望主动递出肩膀，何棠靠着，舒适地陷入睡梦中。
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间，她似乎听到石可望叫来护士替自己拔针，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地摁住出血处皮肤。
模糊的意识忽然闪过一件事：“有这么一个人陪着，真挺好的。”
莫名其妙，仿佛是家的温馨笼罩了她。
－
之后两天的盐水，方枭春陪了何棠一天，石可望陪了何棠一天。三天后，不再发烧，其他症状也缓解了好多。
每日吃着医生开的药，又过了三四天，何棠就彻底恢复了。
绊绊磕磕的日子，终于在渐渐改换新面孔的城市气象中，迎来了最后的期限。
红红火火装点，准备喜迎新年，大街小巷，到处热闹，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