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悦觉得妈妈可能只是把自己的提议当作一个缓兵之计。
她说完后当场就给寻呼台留了信息，在林光回电话的时候说了借钱的事情。
林光答应了。
王雪珍没想到，她是玩真的。
“你真的想自己做生意吗？”
林欣悦摇摇头：“不想，我一点也不想创业。”
她回过头：“但我对赚钱感兴趣，我想赚很多钱。”
王雪珍到这里才真的有些生气：“你就为了让我不赌钱，你至于吗？”
林欣悦并不是赌气：“我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为了膈应你。要不听听我的真实想法？”
林欣悦看王雪珍不表态，但是暂时还坐在那里，就自顾自说起来：“你还记得生欣妮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吗？”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只有孩子咿呀的声音，气氛实在奇怪。
林欣悦轻笑了一下：“估计你已经忘了吧。”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嘛嘛：“奶奶，你也听听呗，今晚是我们女人的时间。”
奶奶笑了笑，随口答道：“你们别吵架就好了，我没文化哪懂什么啊？”
林欣悦笑说：“那可不能这么说，年纪大，有智慧！”
“我当时问你，打算一直卖鱼吗？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
王雪珍不说话，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你说，你只会卖水产。”林欣悦打了个呵欠，继续道：“但是珍姐，一个女人做个市场杀鱼的小贩倒也算了，可是在水产批发市场这种重体力的地方，你永远都只能做光哥的附庸。”
“嘛嘛在这里，我也不怕说。我知道你说夫妻同心，也确实这样。但是孩子要长大，欣妮很快就会跟小友一样要读书，需要你的陪伴。”
“你连最重要的月子都没坐，现在才二十几岁。”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没错，水产批发是赚钱，生活也在变好。但是我们女人没办法一直这样日夜颠倒。”
王雪珍紧绷的双唇微动，而林欣悦则目光坚定：“我当时说，我现在是没钱，要是有钱我也要做生意。到时候我给你想点子，你做老板，我给你打工。”
奶奶点点头：“欣悦说的对。林光他爸没了之后，虽然三兄弟都能工作赚钱了，但是要不是我自己有搞点打打生蚝，就得靠儿子，那日子实在是无聊。现在你们生意是赚钱，但是太辛苦了，以后孩子大了也没办法陪孩子。”
王雪珍唇角轻抿，沉默了几秒后轻声喃喃：“可是阿光一个人在市场没人帮他，他不会同意的。”
林欣悦微微一笑：“不只是你，就连光哥，我都希望他以后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王雪珍抬眼看着林欣悦，她犹豫道：“可是那是我们自己的生意，不这样做，以后生意谁做？
“你哪管以后的事情，”林欣悦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反正我们现在是提供服务给货主抽成的形式，以后我们货主固定了，就在那个市场也不会没有客人，到时候让良工兄带几个靠谱的伙计把生意做起来就好。”
林欣悦含含糊糊道：“我运气很差，不适合做生意，只会倒霉。我给你打工，你做老板，到时候赚钱分一些给我就好。”
还是在医院时说得那些话。
当时没有彻底打动妈妈，林欣悦也不指望现在就能打动她。
韩江媳妇活在大男子主义的父权下太久，不是每个人都能一下子就学会为了自己而思考生活。
要一个没什么文化的韩江女人离开丈夫做自己的事业，太难了。
这就是为什么林欣悦觉得还是需要林光出钱开店铺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没有林光支持，这事做不了。也不是因为就应该家里的男人出钱。
而是只要是为了这个家，那么王雪珍就能够做到。
前世，妈妈不就是自己一个人在爸爸改作大客户后，一个人撑起了水产市场的这摊生意嘛！
林欣悦看着王雪珍已经脑袋负载过度的懵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反正你别赌钱了，把钱留着借我。你要是哪天也做梦梦到特码，还中了，亏多少我补！光哥答应借我钱买店铺了，到时候给你们打欠条，风险我来担，我请你做老板。”
王雪珍眯着眼睛，开玩笑似的问她：“你有那么多钱开店吗？”
林欣悦双手叉腰，自信满满：“拜托！你们给的工资不少咧，还包吃住！我在维纳斯也赚了一些钱，再喝两个月粥而已嘛，哪有什么难的！”
说完她看向奶奶，“你说是吧，嘛嘛！”
奶奶闷声笑：“试试吧，我支持你们，反正比赌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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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睡醒，她们两个就去看商铺。
1993年，一个新的比较大的商铺要十几万。
林欣悦小的时候爸爸还真的有个双层铺位，就在家楼下。
当时她还刚读小学，店铺白天做干货生意。分明爸妈白天都得休息，也不知道爸爸为啥买了这个铺位，就只有林欣悦和奶奶一起看店，自然也就没什么客人了。
而林欣悦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用杆秤给客人称香菇。
当然，前世林欣悦家里的干货生意做了没多久，就不做了。毕竟实在是没人做店铺生意啊。
改成出租商铺，二十几年了，商铺到了林欣悦离开的时候，都还在出租。
林欣悦记得这个商铺的位置，就在他们家综合楼一楼的斜对面。
只可惜，现在那个地方，还只是破楼，根本就还没有新建的民宅。
估计前世林光买商铺是在1993年后了吧。
但是这其实对林欣悦影响也不算大。
林欣悦已经找好了目标！
要么买在中山纪念亭附近，要么买在荔园路市场对面。
因为这两个地方，二十年后会因为韩江市的旅游发展，而变成非常旺的商铺。
“二十年后啊……太远了吧！”
王雪珍跟林欣悦正坐在人力三轮车后，去那条小街看看商铺。
人力三轮车就像是民国时期的黄包车一般，后座只能坐两个人。只是不需要人拉着前进，而是换成了由三轮自行车牵引，人力脚蹬的。
人力三轮车慢慢前行，一路上乘着风，林欣悦给妈妈分析哪里的商铺好，以后能升值，租金可以多收。
王雪珍不懂这些，只道：“要是能够在咱家附近就好了，走路就能到的距离”
林欣悦：“我们家附近有啊，纪念亭四周的骑楼商铺都可以买，以后肯定旺！”
王雪珍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光哥他要买就要买新的，好的。骑楼那些都好多年了，他才不要呢！”
“那些以后可是有文物价值的！我要有钱我买一栋！”当然，这只是说说。
林欣悦嗤之以鼻：“是我跟他借钱，我想买哪个是我说了算的。又不是他买…”
王雪珍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就算是你买，到时候光哥指定也要有一堆意见说到你买他喜欢的。”
林欣悦不爽地把手靠在车后座的椅背上，手脚大开大合一副搂着大嫂的大哥样：“他就那样子，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坚持己见就好了嘛！”
王雪珍摇摇头笑说：“哪有那么简单啊……”
林欣悦放在手脚，问：“那你告诉我难在哪？”
“他不愿意那就是难啊。”
林欣悦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王雪珍注意这种夫本位的思想：“你我买商铺做生意，关他什么事？为啥要听他的意见？”
王雪珍：“也不是这么说，那他在做生意，经验比我们丰富，说不定他说的有道理呢？”
林欣悦：“那我可以参考我觉得有用的意见，不代表我要遵循啊？总不至于他不同意，我就不能吧……”
王雪珍低下头，微微笑道：“也是啦……毕竟是你买的，他确实也不能说什么……”
“珍姐，你也是！”
王雪珍转过头。
林欣悦重复道：“我说，你也是。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等你的丈夫同意，要他觉得可以才能做。他的意见是可以参考，但是并不是最重要的。”
王雪珍并不能理解：“可是，一家人那……”
还没等说完，林欣悦一针见血：“不要拿一家人作为理由。我们是做生意，看的是能不能赚钱，而不是感情深厚。”
王雪珍又说：“那不是更应该听……”
“可以听，但他不可以决定。”林欣悦看着王雪珍，“你能明白不？”
王雪珍还是那副懵样，大抵是不明白的了。
林欣悦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人力三轮车最后停在了荔园路边，这已经是现在韩江市中心的边缘了，在一段路就是银海湾大酒店，也就是维纳斯所在的酒吧街了。
可是二十几年后，随着市中心西移，这里却会成为市中心商业圈的辐射区。
人力三轮车一进到荔园路，就能看到房租施工手脚架外的绿色兜布。
林欣悦下了车，站在路边：“这是在建住宅楼啊。”
王雪珍站在一旁，也瞧了瞧：“应该是，我们住的房子当时建的时候，也是这样子。”
林欣悦拉起王雪珍的手：“走，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售楼处。”
一个小小的旧楼门店二楼，被装饰一新，就是售楼处了。
林欣悦跟着其他看楼的人进了售楼处，拿起了桌上的黑字黄纸售楼广告。
王雪珍则站在一边，听着售楼处穿着西装的小姐姐给大哥介绍房子。
林欣悦看到沙发那一个男人与穿西装的销售边说话，便站了起来。便靠上去，在那个男人走开后问：“大哥，你们这个楼盘有商铺吗？”
销售员王建坐会沙发，上下打量了林欣悦一眼：“姑娘，商铺不便宜哦？”
林欣悦招来王雪珍，揽着她的胳膊说：“我们姐妹两想找找商铺做买卖。”
王建见现在二楼没有新的客人，就勉为其难跟这对姐妹说话。说实话，他并不觉得她们能买商铺。
“这里的商铺，都是带二楼的，所以不便宜哦？”
王雪珍毕竟是年纪大了，她客客气气笑了笑：“就问问价格，毕竟我们也在商量呢。”
“你们要是做生意，可以租铺面啊，成本小一些，没那么多压力。”
林欣悦见对方都不邀请自己坐下，就拉着王雪珍自己坐在王建对面：“我们攒了一些钱，商铺的价格合适我们就直接买，不够再来租。”
“哦？”王建这就有兴趣了，对方既然这么说那可能还真的有买店铺的可能：“说吧，想买什么样的，我带你们去看。”
林欣悦说：“就马路边上的，其他不要。”
王建提醒：“马路边上的贵啦，不考虑楼下小道的？便宜一些，一样的钱可以买更大的铺面哦。”
“不用，我就要马路边上的，小一点没关系。”林欣悦走到二楼窗边，看下去正好就是马路。这条马路只够来回单车道，但是以后这里会有市场，还会有非常多的游客来打卡美食。
林欣悦指着楼下对面的沿街商铺，尤其是那几间，“王经理，就那一排那几件，其他不要。”
王建站起来，扯了扯西装下摆。“行，下去看看吧！”
王建在前面讲解，王雪珍跟在身后悄悄问林欣悦：“听起来里面的商铺更便宜，为什么不要呢？”
林欣悦也不介意告诉其他人，她指着对面那个菜市场：“你别看现在这里比较偏，再过十年不到，这个市场是到时候市中心最旺的市场。”
王建听到后面姐妹两的嘀咕，转过身：“你怎么知道以后那里会怎么样？”
林欣悦笑笑说：“我半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