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已经是下午了，到家之后，顾盼才发现自己的美瞳掉了的，至于什么时候掉的，掉哪儿了，她完全不记得了。
她把另一边的美瞳也摘了之后，下了楼。
餐厅的放着一口锅，锅周围摆放着一堆食物。
还未靠近，顾盼先打了几个喷嚏。
“小盼，你出来啦？今天中午我们吃火锅喔。”
李姨是顾立远给老太太请的保姆，平时住在家里照顾老太太。
现在多个顾盼。
看到顾盼，李姨挺热情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所以我做了鸳鸯锅。”
说是鸳鸯锅，但是等顾盼凑近一看，一锅冒着辣椒和花椒的锅里，有着吃饭碗那么大的清汤锅。
仿佛被十万大军包围的俘虏，只待一声令下，它就投身红汤，结束这场战斗。
“不能吃辣怎么行？”老太太听到两人谈话，插声道：“要习惯了吃。”
老太太今年八十岁，头发花白，但是被她梳的一丝不苟的，看着精神头挺好。
顾盼跟她的关系，仅限于她有记忆后，次数少的可怜的视频通话。
感情吧……就那样。
但是，这一次顾立远和她妈徐蓉离婚之后，顾立远带着她回庆市，火速改了她的姓之后，又将她和老太太放到一起，美其名曰一起生活。
两人相处有一天多了，目前还处于不太熟的状态。
顾盼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老太太应该不太喜欢她，现在这鸳鸯锅，不过是给她的下马威。
她面色严肃，拄着拐杖坐到了饭桌面前，出声：“你爸已经走了？”
顾盼“嗯”了一声。
“你爸说了，之后，就是我们住一起了。”
两人中间隔了两个辈，又没怎么在一起生活过。
顾盼反正是不知道顾立远是怎么想的，非要把她弄回来，又非要她走读，跟老太太住一块儿。
见顾盼没有出声，老太太继续道：
“坐下来，聊聊吧？”
顾盼犹豫了一下，还是抽了一个椅子出来，坐到了老太太对面。
大约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反正她面对老太太的时候，没有顾立远面对老太太时那样害怕，反而直直地和老太太对视着。
老太太给她比了三根手指头：“我提三个要求。”
“第一，不准夜不归宿。”
“第二，不准打架。”
“第三，不准早恋。”
三个要求一提出来，顾盼先笑了。
顾盼长的明艳，褪去乱七八糟的妆容和美瞳，笑起来十分张扬。
“老太太，顾立远应该跟你说过我不少事情吧？”不然的话，也不会专门针对她，跟她提这三条要求。
由此可见，在顾立远心里，她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那就实话说了，办不到。”
小姑娘像小狮子一样，露出爪牙，带着一点凶巴巴的样子。
不过她对面坐着的，可是活了八十几年的老江湖，丝毫不为所动。
她淡定道：“办不到，也不会把你送回南市去。”
顾盼：“……”
“先吃饭吧，今天被你爸那个不靠谱的气的不轻，现在饿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但是吃的并不清淡，钟爱火锅，尤其是又麻又辣的。
她不仅自己要吃，她还要顾盼吃。
顾盼扫了一眼这火锅，问：“不吃会怎么样？”
“不吃的话，下次就没中间那锅了。”
顾盼同老太太对视着，良久后，顾盼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挑了一块毛肚，放到了辣锅里。
这庆市是出了名的火锅好吃，顾立远也喜欢这玩意，但是由于她和她妈吃的都比较清淡，所以他们家里面很少出现火锅，就算是有火锅，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辣椒和花椒。
毛肚在辣锅里面滚了几秒便熟了，顾盼盯着老太太，将毛肚放入嘴中。
还未咀嚼两口，舌头感受到辣意后，便跟身体报警了。
那辣意有种直冲天灵盖的感觉。
顾盼：“……”
她绷不住表情，倒了很大一杯水，然后咕噜噜地灌了下去。
她知道会辣，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辣。
一杯水灌下去，仍不觉得解辣，开始第二杯。
顾盼的脸白，吃的过辣后，她的脸已经从脸皮，红到脖颈。
对面的老太太看到顾盼像是变成了一只被煮红了的虾子，拧起了眉。颇有些嫌弃道：“你这也太没用了。”
顾盼听着老太太这话，回呛了回去：“这世界上不能吃辣的人那么多，都没用？”
顾盼确实不是很讨喜的小姑娘，她不像别的小姑娘嘴甜会撒娇，讨长辈的欢喜。
相反，她犟起嘴来，一句接着一句。
果然，这一句话后，老太太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就是你与长辈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顾盼闻声站起来。
她舌头上的辣意缓过来许多。
然后站起身来，“我确实是没礼貌，还缺家教，您这好歹八十几岁了，咱俩哪哪儿都不太合，要是带我住一块儿的话，被我气出个好歹来，那就很完蛋，所以您啊，还是再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接顾立远这活儿。”
说完，顾盼扭头就出了家门。
“老太太，是不是我这饭没做好啊……”李姨看见顾盼跑了，被吓得不轻。
倒是老太太，朝着门外离开的背影挑了挑眉：“跟你无关，这小孩儿耍脾气呢。”
她这吃了八十年的盐了，小屁孩心里面在打什么小九九，她还能不清楚？
“吃饭吧。”
**
老太太比顾盼想象中要更难搞一些，她不像她爹顾立远，随便气一气，就上头。
要想让她放弃跟她在一块儿生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不想待在这里。
庆市她没来过几次，每次都是不太愉快的体验。
不过回南市……
顾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从她到庆市来，她妈一个电话也没有给她打过。
也是。
以前他们争的最多的，就是她这个姓，现在他们终于解脱，离了婚，她妈连她的姓都不再坚持了，又怎么会在意她？
所以啊，其实她现在也不是想回南市。
她就想一个人待着。
谁也别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就好。
只不过这有点难。
毕竟她现在还是个十六岁的未成年。
十六岁的未成年，能做的选择很少。
她抬眼望过去，在这陌生的街道，只有一家理发店还开着，她无处可去，想了想，抬脚走进了这家理发店。
***
这家fashion个性理发店开在学校附近，平日里做的都是学生的生意，现在是清明节学生放假，学生大都回家去了，所以理发店里的人很少。
顾盼走进理发店的时候，托尼老师正在给人洗头，听到门口的动静，头也没有抬，直接招呼道：“欢迎光临，剪头麦？”
顾盼不会庆市的方言，但是勉强能听懂，她用普通话回道：“染头发。”
小姑娘说普通话，引得托尼老师拉开布帘，朝着她看了一眼。
见是个小姑娘，看着年龄不大，他转而用普通话问道：“小妹妹是外地的吧？”
托尼老师说的普通话，带着一点庆市这边方言的味道，听着十分塑料。
“你不用管那么多。”顾盼坐到了理发店里的空椅上，然后出声：“你，帮我把这头发染成红色的。”
托尼老师：啊……
他这理发店开在学校附近，平时也有不少学生光临，上高中的小姑娘有了爱美之心，想要染头发，不过她们都染个亚麻色这种看不大出来的颜色，毕竟还要去学校，到时候要是被认出来了，是要被扣纪律分以及被强行染回来的。
见这小姑娘年龄不大，他问道：“你还是学生吧？”
顾盼拧着眉看着他。
这个托尼，与她以前遇到的发型师不太一样，他的脑袋上没有吹一个独特的发型，也没有西装革履，他身材有点高大，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T桖，那T桖下的肌肉隐隐若现。
是一个身材挺魁梧的托尼老师。
顾盼现在有那么一点后悔进来了，她刚刚就不该脑子短路。
这托尼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后悔的表情了，他又问道：“你确定你要染红色？”
顾盼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头乌黑顺滑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一只任人拿捏的绵羊。
她出声道：“绿色也行。”
托尼老师：？
顾盼想到什么，嘴角向上一勾：“五颜六色的最好。”
“就像彩虹那样。”
“赤橙黄绿青蓝紫，全部来一道。”
顾盼说完，看着镜子里布帘那块出现了一只手，这手的手指格外细长，像从漫画里的手。
在顾盼想着这理发店洗头小哥的手还怪漂亮时，布帘被掀开，露出洗头小哥的真容。
“呀……”
这不是今天上午，她爹拜错坟遇到的那位长得像谪仙一般的帅哥吗？
这么巧，她居然跟他又在理发店遇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