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回门

    “这个小贱人,竟敢如此?”

    苏品和抹着眼泪点头,虽是嫁到伯府,可事出有因,家中官职又不高,伯府的人虽不说什么,却也没将她们放在眼里。加上又是姐妹同嫁,连下人私底下也多有议论,说是苏家攀附权贵,竟让两女一妻一妾,只为进伯府大门。

    苏品和是家中嫡幼女,虽算不得多高的出身,却也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十一郎生性风流,府中妾室通房不少,再加上苏蕴和手段颇高,十一郎平日对她更加喜爱,苏品和虽为正妻,却难得见他一面。

    前些日子,十一郎好不容易来她房中,竟被苏蕴和使手段诓走了,家中下人笑她一个嫡女正妻居然不如自己的庶妹,她受了好大的委屈,今日回苏家,一股脑朝母亲吐苦水。

    “我与子惟到底是之前相识,嫁过去后他原是带我不错,可苏韵和不知从哪学的下作法子,三天两头勾了子惟去她那,害女儿被人耻笑。”

    苏品和抽抽噎噎搭在姚氏的膝上,却见姚氏气急:“简直和她那个贱人娘亲一模一样!”

    当年,姚行菲嫁给苏禅没多久就有了身孕,正在甜情蜜意时发现了苏禅和朱氏的苟且之事。苏禅见瞒不过,便直言相告,原来早在向姚家提亲的时候,他二人便有了情谊。这对姚行菲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这朱氏是姚府的远亲,父母给自己相看的良人竟是如此不堪!

    可姚行菲没有太多时间难过,她当机立断做了决定。她明白就算苏禅答应放手,也不会真的不理朱氏,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做主,让朱氏入府,利用苏禅对自己的愧疚,答应自己的条件,在自己没有生下嫡子前,朱氏绝不能有孩子。

    顶着发妻的情义和姚氏的压迫,苏禅只能答应,而朱氏眼下需要个正当名分,哭了哭也没多说什么,就这样,朱氏进了苏府,在嫡长子出生前也确实从未有孕。

    姚行菲到底是低估了朱氏,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苏禅硬生生将她以贵妾的身份抬进了府,进府后喝了这些汤药,居然还生下了一子一女,尤其是七公子,朱氏生他的时候已经三十又五了,还真是敢拼。

    姐妹同嫁后,姚夫人本想处置了朱氏,却又被苏大人拦了下来,只是罚了一年的月钱,可这罚也只是给人看看,私下里,苏大人给朱氏添补了多少,谁也不知道。

    如今在伯爵府里头,她的女儿居然和她娘一样,欺负到了自己女儿头上,姚夫人也是不想再忍,带着几个嬷嬷就进了朱氏房里。

    朱氏本来准备了一桌酒席,等着女儿回来的,可苏蕴和在临出门时被婆母拦了下来。赵子惟的母亲本就对这桩婚事不满,自己的儿子虽不成器,但也不能被这般算计得成了婚,可文远伯爷的话她不敢不听,也只得答应。

    从她内心来讲,对这两个苏家的女儿没有半分满意之处,可苏品和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她不能怎样,也不能让伯府落下个刻薄儿媳的名声。但苏蕴和只是个妾室,妾室不可随意出府本就是规矩,如今只是让她安分待在府里,难不成苏家还能找上门来?

    是以,原本苏蕴和今日是要跟着苏品和一起回来的,却在临出门被扣了下来,苏品和自然乐见,并不会帮她说什么,抬脚就出了门,只留下她又气又急。

    饭菜碗盏撒了一地,朱氏被两个嬷嬷按在床边的踏脚板上,衣裙朱钗依旧完好,却动弹不得。姚夫人坐在椅子上看她,年逾四十了,却还是乌黑的眼珠,乌青的头发,虽说眼角有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是风华动人。

    美貌从来都不惹人厌,惹人厌的是拥有美貌的那个人。而这个人挑衅了自己半生,而她的女儿竟也继承了这惹人厌的挑衅。

    朱氏不能动弹,只能看着姚夫人,方才姚夫人一进门就砸了东西,让人把自己按在这,却又一言不发。

    又等了片刻,姚夫人冷哼了一声:“怎么,居然不哭不喊了?这可不是你的性子。”

    的确,若搁往常,姚夫人这般形式,朱氏早就哭喊上了,也少不得让人去报信,可现在苏大人尚未回府七公子又被姚夫人夺了去,她不敢违拗,也知道喊没有用。

    “妹妹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大夫人这样生气,竟也不顾体面了?”

    “体面!”这两个字似是激怒了姚夫人,她起身走近朱氏:“朱青窈,你也是你家的嫡出姑娘,不顾脸面,无媒苟合在先,与人为妾在后,你还知道什么是体面?”

    朱氏面色涨红,一言不出。

    姚夫人抬起头:“有其母必有其女,如今你女儿在伯爵府一味的痴缠郎君,将你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全都学了去。”

    原来如此,想必是苏品和回来哭诉,姚夫人插手不了伯爵府,只能来敲打自己。

    朱氏抬眼,对上姚夫人那恨急了自己的眼神,打了个怵,却还是抿了抿唇道:“六姑娘到底是正妻,是伯爵府里头的大娘子,出入无阻,可我蕴儿,同样是苏家的小姐,却只能为妾,连回门都被千推万阻,大夫人何必如此计较。”

    姚夫人眉毛一挑,不禁哑然,本就是你女儿行事不端,才连累我品和这般委屈嫁人,让她同嫁做个妾室已经是仁慈了,你还敢在我这里说我计较。

    “否则呢,你女儿被小娘教养长大,她有做人正妻的德行吗?她在伯爵府里整日霸占郎君,不让回门是她婆母为了彼此脸面,不然我还要中开大门迎她不成?”

    这话不假,这女儿回门自然要好生相待,可这女儿偏偏是做了妾室,还是伯府的妾室,小妾走正门,却是不妥,姚夫人也不乐意,可也不能让她走侧门,下了伯府脸面。这伯府的夫人一来是不喜欢苏蕴和,想法子敲打她,这二来也是不想有这些麻烦事。

    朱氏听着这话心内也是拔凉,因为自己年少时的一丝情动,当了人一辈子的妾室,如今还连累了女儿。

    姚夫人捏住朱氏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告诉你的女儿,让她别再与我品儿作对,否则,你就在我手里慢慢熬吧。”

    姚夫人刚离开,朱氏就被扶了起来。

    “姨娘,奴婢现在就着人去寻老爷,老爷待您一向极好,定会给您做主的,兴许还能与伯爷说说,允三姑娘回门。”

    朱氏起身,坐在床沿上,摆了摆手,他若真待自己极好,就不会在蕴儿嫁人后,听了姚行菲的话,把七公子从自己身边夺走。指望他的一点情意和怜惜,她们母女俩才真是没有指望了。

    今日姚行菲发这么大的火,还不是因为苏品和与十一郎情义淡薄,如今看来蕴儿更得宠爱,只要能生下十一郎的长子,到时候就算伯爷看在重孙的面子上,也会厚待蕴儿。是呢,是呢,是要用些手段的,这些高门大户,未有嫡子之前,是不会允许妾室有孩子的,恐怕蕴儿也被用过药,是要好好想想办法。

    苏清和听着初桃说着朱姨娘房里发生的一切,不由笑出声,只是没想到这个苏蕴和还有这种本事。她本以为赵子惟与苏品和相识在先,苏品和又是正妻,苏蕴和应无立足之地才对,却不料苏品和是个没用的,压制不住一个庶姐妾室不说,反而还被牵制住了。

    想必主母和朱姨娘现在都有些焦急,既然这样,不如让她们斗得再厉害些。自从苏家两个姑娘嫁人后,姚夫人腾出手来,没费多少心思就查到了苏清和在其中做的手脚,只是没有实证,也碍于苏大人,不能明面上罚她,却也没让她好过。

    苏禅官居五品,来到京都后,家中各房月钱自然也有变动。朱姨娘是贵妾,月钱三两五钱,朱氏娘家给陪嫁了些田铺,苏禅每月又另给贴补,是以日子过得向来滋润。至于其他几个妾室通房,大多是姚夫人买来的,月钱从三钱到一两五钱不等。至于家中嫡子女的月钱是三两,庶子女一两五钱。

    苏大人自诩清流,自然不愿意被说对待儿女不公,是以家中庶子女的月钱也同嫡子女一般。姚夫人也不愿在这些小事上和他争执,便也应了。

    按理说三两银子够寻常三口之家过两个月的了,更何况府上吃食日用都还另供,于苏清和而言,本也够花。可是苏清和需得四处走动,京都不比他处,处处是名门贵女,今日你邀,明日她邀,出席的衣衫首饰尚且不论,行走时总是要带些礼品的。而她的姨娘只是主母买来的通房,生了孩子后才抬了姨娘,月钱也只有五钱,因着苏清和得脸,这才长了三钱,可是终年喝药,又没有娘家贴补,这月钱也只够勉强度日,更不能给苏清和什么帮助。

    刚来京都那年,在三皇子生辰宴上得了十金的赏赐,到如今也已被苏清和七七八八花了干净。

    现下得罪了主母,主母虽没有克扣她的月例,却在别的方面让她出了不少。原本苏清和虽有自己的姨娘,但有苏大人的授意,姚夫人也对她颇为关照。是以每月给苏品和额外准备的衣衫首饰,胭脂水粉也都会给她一份,如今苏品和既已出嫁,自然这些东西也不必再准备了,于是也就理所应当断了苏清和的。

    苏大人鲜少插手内务,自然也没觉得不妥。苏清和本就需要银子供她四处交际,如今却又要多花一笔,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拮据,不得已推了好几个诗会雅集。再加上主母有意无意的打压,如今她连出府都不得方便了。

    银子尚且不论,她如今被束缚了手脚,连二皇子娶侧妃的事都是后知后觉,太子和临安王对她并有什么不同,只有二皇子对她青眼有加,可如今二皇子先迎了段家姑娘,她便已失了先机,只有让主母和朱姨娘内斗,才能让她寻到机会想法子探二皇子的心意。

    “小姐,姨娘又吐药了。”杏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苏清和没好气抬眼,又吐药,自己的这个娘亲帮不上自己不说,还整日事多。可毕竟是这具原身的亲娘,自

    己既占了这身子,也不能对亲娘不管不顾,更何况还要顾忌在外的名声,总不能被指责无情不孝。

    虽是不情愿,苏清和却还是站起身子朝姨娘屋子里去,到姨娘的屋子不过几步路,刚推开门,苏清和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向初桃吩咐:“你去禀告主母,就说我姨娘长年累月的病着,如今更是严重,我做女儿的实在悲痛,想求主母恩典,允我出门去青阳观为姨娘求康健。”

    初桃不解:“小姐,主母有意为难,怎会允你出门,您这不是又要挨主母一顿教导?”

    苏清和只说:“你只管去。”随后又朝着杏末道:“你去,一定要让朱姨娘知道我闹着要去青阳观。”杏末不解,却还是点头照做。

    初桃和杏末离去,苏清和踱步到姨娘床边,端过药:“药得喝下去才能好,姨娘这般病何时才能好。”

    叶姨娘一遍咳着一遍看着女儿,眼里确实泪水:“娘对不起你,娘没用,于你并无助益,还要拖累你。”

    苏清和给姨娘喂了一口药,终究是不忍,这可怜的母亲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就不在了。

    “你我母女,谈何连累,好好养病才是正事。”

    叶姨娘点点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

    “五小姐去跪主母,想去青阳观给叶姨娘求康健?”

    “是啊,听说被主母呵斥了,说她只是姨娘是庶母,怎能让家中子女专程为她去青阳观。”

    “但是主君好像夸赞了五小姐,说她孝顺。”

    “不知道五小姐能不能去呢?”

    闲话零零碎碎传进了朱姨娘的耳朵,她本正在为见不到苏蕴和发愁,如今倒是给了她启示。

    苏清和本就没打算真的去成青阳观,她只是想提醒朱姨娘,可以想法子和苏蕴和在青阳观相见,到时候谋算些什么,让苏品和应对不及拖住姚氏就好。不想传到了父亲二中,居然得了允准,更不曾想,朱姨娘借机诉说自己思念母亲,可娘家太远,无法相见,只想去祈求神明保佑平安。

    这一来二去,苏清和竟要和朱姨娘一同出行了,倒是难得,自己和朱姨娘一年也不见几次面,说不了几句话,如今竟要同行。也罢,既已说了,去便是,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而且青阳观向来受京都贵人崇敬,说不准还能有什么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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