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此时并没有人听到。坐在一旁的童迦尔只当她小孩子不好意思讲话，主动把耳朵凑过去：“嗯？怎么了？是不是想吃苹果？等着，我给你削皮。”大概是家里亲戚小孩多，童迦尔从小对小孩有很高的容忍度，是家里最会带小孩的。

    艾鼬抬眸，余光浏览，并没多话，只是应付着老头。

    “那孩子也是好心，她父母离开的时候，很难过，我知道如果不是钱的问题，家里的孩子危在旦夕，她们是绝对不会将小孩交给我的。”舍仕锦摇头叹气，继续补充：“我说过了，她认我当干爷爷，只要她想，随时都能回家，这小丫头倒是孝顺，知道我的好，要陪我过年。”

    见点滴差不多了，安喆过来熟练拔针头，看上去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已经从业八年的专业医生。

    艾鼬眼睛一闪，主动推荐：“舍老，我们安喆是四级治愈系异能者，而且对很多疑难杂症有自己的解析，说不定她可以试试看~”

    安喆手一顿，血液飙出，她慌忙摁住。

    艾鼬：“……”打脸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一直没说话的耿青槐赞同：“的确，安喆的异能相对于平常的治愈系异能者剑走偏锋，可以尝试让她看一下，如果没用也没有害处。”艾鼬想到之前的蝎尾毒，点头如捣蒜，一连几个彩虹屁都是对安喆的夸赞。

    后者听得红了脸，紧闭嘴唇换药，脸上越来越热，她躲过视线转过身在红扑扑的脸颊上拍了两下。

    舍老依旧展笑言，对于艾鼬的建议他似乎不惊讶，等她夸完，他委婉拒绝：“知道你们安医生很厉害，只是那孩子自从病了，精神状态同样出了问题，除了她们一家人之外，谁都不愿意见面。”

    这些是事实，耿青槐知道。靠舍老的人脉与能力，什么人请不到？

    艾鼬没再推销，同样露出可惜的表情：“是吗，那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话音刚落，一股及其微弱的波动袭来，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猛然转过头。

    “啊。”童迦尔削皮削到一半被划破手。注意到目光，他不好意思挠头：“我削皮的时候切到手了，连皮都没破。”

    安娜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递过去，软着声：“哥哥，这个防水。”

    “谢谢安娜的好意，哥哥收下了！”童迦尔接过创可贴，对远处的安喆挥挥手，很快，一抹湖蓝色飞过来，童迦尔手上的伤口恢复干净如初。

    “给，奖励你吃个苹果！”童迦尔切好的苹果塞到她手上，迈过她上卫生间洗手。

    艾鼬看着安娜收下苹果，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咀嚼，收起自己多疑的心重新和几人聊起天。

    厕所里，谭深在门口双手抱胸。“你居然会切到手指？”他明显是不信的，童迦尔的刀工是五人之中最好的，他可以把土豆丝切得和头发丝一样细，共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切到自己。

    童迦尔也奇怪：“我也没想到，可能不小心发了个呆吧。”他刚刚的确出神，按照平时，就算不在状态顶多切得难看些。他的确忽视了一件事，很微小的事，刚刚坐在身边的安娜似乎被吓了一跳。

    接下来的整场聊天，艾鼬再没感觉到不对，只能把刚刚的怀疑吞进肚子里，就当过于敏锐。

    舍老再三欢迎艾鼬几人过年来小洋楼，说他作为长辈，应该给小辈发红包，一个上午在欢声笑语中过去。

    走廊，屈璐璐头戴墨镜，烦闷看向两排比自己阵势更大的黑衣人，带着些许不耐烦道：“是这边吗？”

    搞什么，艾鼬有除她以外还要富有的朋友？屈璐璐冷哼一声，忽略这些保镖，径直走进病房。小小的病房瞬间变得拥挤，艾鼬一看是老熟人，激动地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璐璐！”

    谁知对方直直走到她的病床前一声不吭，拿掉墨镜全身上下打量她，确认没受重伤后重新戴上墨镜：“听说你从区长楼顶楼跳下来？你当自己九条命啊？”

    她讲话还是那么高高在上。艾鼬一下子病怏怏躺下：“我也觉得我挺厉害的，你羡慕不？”

    “我羡慕个锤子，算你命大！”屈璐璐吐槽完，才注意到眼前笑眯眯的舍老头，她一下就明白外面这些保镖从何而来了：“哟，舍老头，好久不见~”

    舍仕锦没有因为她的态度生气，他笑眼灿烂，见到老友的女儿让他心情倍增：“你个小娃娃，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变~”

    谭深笑了，他乐得开朗，两眼弯弯：“早猜到了你们认识。”

    “当然，屈璐璐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舍仕锦回忆着很久以前的事儿，不由得感叹一声时间飞逝，他和屈家上次见面还是在末世之前。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又这句话！”谭深捧腹大笑，完全没有富N代的样子，屈璐璐不满叉腰，大声道：“笑笑笑，笑死你算了！”

    “小谭别笑，我以前也抱过你！”舍仕锦被他们俩逗笑，同时也回忆起最开始见到谭深的那个时候，“你那个时候还很小，你哥哥以为你是女孩，给你准备了不少粉色裙子，我见到你的时候，蝴蝶结都比你本人大。”

    “噗嗤……”屈璐璐不知道这么一段，无情嘲笑，而面前是谭深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的脸。

    艾鼬看几人开心，自己也莫名其妙笑了出来，顺手接过耿青槐递给自己热好的暖水袋。

    屈璐璐找到床旁边仅剩的位置，优雅扶裙边坐下，童迦尔变戏法似的变出一盏茶水，惊喜接过，发现是自己常喝的一款红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童迦尔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喜欢就好，之前在你家喝过，我感觉味道差不多。”这是他极其吸引人的优点，屈璐璐用惋惜的眼神看向他，随后转头问艾鼬：“真的不能让他来屈公馆工作吗？”

    艾鼬缩在被窝里摇摇头，“我们也很喜欢童迦尔！他和我们一起很开心！”她坚定的眼神终于打消了屈璐璐想要乘机掳走他的念头，轻哼一声没再开口。

    也是这个时候，屈璐璐才注意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白发小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才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纪白头大概是天生的，况且对方的瞳色偏红，是外国人吗？

    屈璐璐仔细打量着对方，安喆和谭深坐在小女孩两侧，前者百无聊赖通讯聊天，对两个玩在一起的人持着避之不及的态度，而谭深照顾女孩的情绪，时不时陪她聊天，有时候还会把水果塞她手里。

    原来是盲人吗？屈璐璐了然。

    安喆并不是完全不搭理人。在谭深向安娜介绍安喆的时候，就能看见安喆非常勉强地牵起友好的唇，尬笑一声说你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是……舍老头你孙女吗？”屈璐璐虽然并没有和舍仕锦深交，但也是知道对方膝下无子多年，突然蹦出一个孙女，要么是捡的，要么是认的。

    舍仕锦手里也捧着一盏养生茶，他满意送到嘴边抿上一口。上次见面不知道，这支小队伍里竟然藏了个如此会照顾人的人才，搞得他也想捞到自己身边，好让自己提前退休，安度晚年。

    “是啊，干孙女，叫你姐姐。”

    安娜唇红齿白，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迎面笑：“姐姐好，我叫安娜~”声音柔和，就像春风拂过泸沽湖，知道对方看不见，屈璐璐肆无忌惮打量着对方，微微蹙眉。她总感觉对方的言行中带着讨好，意味明了，这种感觉只有在有别有用心的女人接近屈少庞的时候自己感觉到过。

    “……你好，我是屈璐璐。”大概是遇到的太多，屈璐璐感觉自己魔怔了，抛开自己心里所想，认认真真和对面的女孩打招呼。

    只是这一停顿，让她注意到女孩低头前眼中闪过的情绪。

    这是什么？这和刚刚温柔小白花判若两人没错吧！

    屈璐璐震惊，怎么会有鄙夷的眼神闪过？怎么会！她可是屈家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等子气？

    “璐璐怎么了？”艾鼬没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变化，在她看来，或者在众人看来，小白花安娜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和屈璐璐打招呼。

    只是那一瞬间，难道是自己看花眼了？屈璐璐质疑起自己，有所顾忌地侧过身，保证自己能时刻注意到这朵伪小白花。“哦，我没事，刚刚坐得有些不舒服。”

    艾鼬一听，默默低头，眼前这种几乎把腰拧过来的姿势很舒服吗？

    “还有一件事儿，是关于之前龚冰那件事。”有关龚冰，实际上是异能药剂的事情，屈璐璐说得委婉，不了解事件全貌，自然不会想到这个上面。

    舍仕锦一愣，嘴角的笑淡了些，他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在打异能药剂的注意，他不赞同她的做法。末世几年，得知屈璐璐暗中寻找异能药剂，妄想在没种子的情况下揠苗助长，自己在暗中阻止了不少次。想到这，舍仕锦吐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屈璐璐这孩子出发是好的，她只是想在末世不那么被动罢了。

    或者说，这是末世之中每个普通人的想法。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舍仕锦温声道，他都已经做好站起身的打算，屈璐璐将人拦下：“舍老头你不用……”在场的确有个陌生人需要出去一下，那就是白发红瞳安娜。但这些话屈璐璐不知道怎么说。

    “爷爷，”安娜突然开口吸引在场人员注意，她嗓音独特，带着笑意开口道：“我有点饿了，去楼下食堂看看有没有吃得，王叔陪我就好了~”说着，在谭深的指引下离开病房，留下一屋子思绪纷飞的人。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谭深欣赏，安娜听出几人要谈正事，主动退出房间，不让大家为难，这种表现实在难得。

    舍仕锦听到这话很高兴，他真心喜欢安娜这个小孩，听到大家对她的夸奖，欣慰满满。

    屈璐璐一口气咽不下，吐也不是，心气浮躁。难道自己是什么拥有很坏思想的人吗？

    艾鼬伸出手拉拉她的衣摆：“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想问什么？”

    谈到正事，屋内几人摆正脸色，童迦尔去关上窗户窗帘，谭深和保镖叮嘱几句话后带上门，回到作为等屈璐璐开口。

    见大家如此正式，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我就来问问那药剂的出处，以及龚冰变成丧尸的原因是不是就是那支药剂？”

    “异能药剂的确出自于南区实验室负责人陈军锐之手，龚冰也是因为这只药剂变成丧尸。”

    谭深回答了她的问题。

    “还真是……”屈璐璐喃喃自语，她打开包包，翻出一份资料，“这是之前我爹地和汪毅胜合作时偶然瞥见的一组数据。”

    艾鼬接过，数字和英文相结合让她无从下手，没多看直接传给耿青槐。

    “汪毅胜很宝贝这一串数据，当时防了我爹地好多天，明里暗里测试他有没有看到数据。”

    耿青槐点开通讯的拍照功能，对着这串人工记载的数据照了张相，便递给在场中资历最深的舍仕锦。

    数据中最显眼的时在最后面的勾叉序列，其中红色醒目叉叉占了大多数。

    “YNKJ-2008是药剂名字，后面一列则是生物资料，或者人类信息？”耿青槐做出简单分析，“最后的勾和叉，就是人是否存活。对勾是是否获得异能。”

    耿青槐分析精准又快，他很快摸出一整张数据，并且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张表格。

    “数据中显示，注射YNKJ-2008药剂的生物，有极高的概率死亡，少数概率存货，值得注意的是，存活下来必然获得异能。”

    这真是一项令人惊讶的发现。

    艾鼬心砰砰，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不是心动，是激动。她对于这个编号非常敏感。YKNJ不就是之前自己身体里注射过的开头四字吗？虽然编号对不上，自己好像是一开头的。

    她咽下口水，继续听对方分析。

    “而最后一组数据，是有异能的人注射，他们后面没有叉和勾，而是打了个圈。大胆猜测，原先有异能的人注射这组药剂，会直接变成丧尸，就像龚冰那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