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鼬的话来得突然，安娜还没考虑便被她热情地推进给自己准备的房间，这几天多加思虑的疲惫让她沾床就睡，一等第二天自然醒，她才想起还有这么一遭。阳光从并未拉紧的窗帘缝隙中穿过，日上三竿，安娜在床上坐着发了会呆。

    这一早上，艾鼬同自己昨晚早睡的队友解释了一番昨日的情况，加以说明安娜的人鱼身份，在章鱼的证实下，人鱼和海洋动物确实可以沟通，下海计划提前。

    安喆原本便对黄智俊植物鱼的事情持有怀疑态度，如今听了艾鼬的转述，心里又多了两三分对于她的心疼。因为黄智俊是受害者，不知道真相的人会站在他那一方，就算知道了，像黄正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污蔑的人基地里还真不少。这件事，本身知道的人也不多，只需要告知几位相关人士即可。

    李依烁是个好女孩，她应该知道真相。

    担心房间里的女孩子听到，大家讨论地小声，特地结束地很快。艾鼬早上出门和耿青槐约着一快晨跑，E5这边居民楼被遣散，没有早餐店，好在她的储物石里还有剩余食材，童大厨出手，一碗冒白气的云吞面和香甜软糯的玉米烙。因为考虑到今天队伍里有小孩的缘故，他特地准备了甜口的早餐，获得满嘴玉米味艾鼬的大拇指好评。

    “准备什么时候下海？”段薇到得很快，她本身就在E4执勤，开车赶来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再加上她优质的车技，硬生生赶上了吃早饭的时间，她顺便一同坐下，共享美好时刻。

    童迦尔默默起身，从粉红色围裙口袋中取出面皮，行云流水般包起云吞，他的手速极快，没过多久，热腾腾的云吞面出锅。

    段薇不由得咽下口水，目不转睛盯着桌面上的餐点，嘴里依旧很懂礼貌：“这怎么好意思呢~”手里动作不停。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一双手捧着碗，端起来送到嘴边，喝下一口鲜美的汤汁暖暖胃。一口浓郁香甜沁人心脾，她心满意足咂咂嘴，又觉得不够，瞧着桌面上贴心准备着的醋和辣椒油，她不多想，一通加入碗中。看着那红油漂浮在汤面，段薇猛嗅，来不及感叹，夹起一筷子要往嘴里送。

    “香！太香了！”泪流满面吃下一碗面，她动起挖人的心思：“童小哥考虑来我们这……”话说一半，被艾鼬无情拒绝。

    “不去！别想！”

    桌子对面，头发被缕到一边的安娜正端正坐着啃玉米烙，从前在家里，她没吃过什么好的，就算有钱了，因为老一辈穷过，秉持着把钱花在刀刃上的态度，吃食总是一般。一直到跟随舍仕锦，她才吃上一些山珍海味。

    不过，眼前的玉米烙太过亲民，更加有烟火气，能让她刚睡醒的大脑再次进入甜滋滋的放空状态。她想，怪不得舍老曾经也想要招揽童迦尔这种类型的人，在末世，这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吃完了？”大脑空空，想到的人出现在眼前，童迦尔见她碗里空了，主动询问要不要再添一碗，安娜愣怔着摇头。面前的碗被收走，艾鼬手里在洗水槽小心翼翼用洗洁精打出泡泡，瞧着手中光洁的盘子，满意地递给一旁刷过的耿青槐看，后者没有嘲笑与讽刺，而是勾起嘴角，夸赞她做得好。

    谭深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咖啡豆的香味游荡在房间里，久久没有散去。他带着一杯燕麦奶，在自己的咖啡杯上拉上一个似花非花的拉花，许是太丑了，有一丝龟裂出现在他的脸上。于是他端着手上的燕麦咖啡，送去一旁看医疗书的安喆。后者端起咖啡杯，随口道谢，毫不犹豫送入口中，在品尝过一口之后，她眉头蹙起。

    太难喝了，安喆瞧着他期待的小眼神，丝毫不给他面子：“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

    谭深嬉笑着逃离现场，重新给自己泡了一杯，不过是速溶的。

    这里的生活太惬意了，惬意到让安娜看起来有点梦幻，她的上帝之眼把她们的相处方式事无巨细入了眼，一股羡慕之情油然而生，这是她这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没感受过的。诞生于核污水的人鱼，之前的事情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抱起水箱，谭深领着大家往海岸边走去，安娜只是靠近了一瞬，属于海洋生物的直觉让她心慌。章鱼同样被海里莫名传出来的死气沉沉感染，他扒着箱子内壁往外看，阴冷的海风打在自己露出水面的脑袋上，好半天没动作。

    段薇不下去，她往下方所有人附上水遁后，给每个人的定位系统灵敏度调节到最高，同样给安娜发了个临时的，并且准备了不少吸氧气的氧气瓶，如若水遁破裂，至少在等待救援的时候还有一线生机。最高灵敏度的定位把几人的坐标直直刻画在通讯界面，不仅如此，还有精准到毫米的高度，以及本人现场状况，她们的信息在眼前看得到，段薇也能放下心来。

    “有突发事故记得给我回应啊！”段薇再三叮嘱，在看着每个人调整好自己的潜水小套装后才放行，就像鸭子妈妈看小鸭子们学习游泳。

    安娜用不到潜水套装，她抱着水箱即将一脚踩进水里，一时间顿在原地。原因无他，这双鞋是舍老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她是不怕水，但自己手上的服饰并不是，她不像其余人那样全身附着水遁。

    童迦尔很快注意到她的停顿，笑着拿出鞋盒：“你把东西放我这里吧，我有空间，装起来放空间里就好。”不得不说，他是一个极其细心的人。红眸之中闪过异样的情绪，她扯起笑来：“那就拜托了。”

    艾鼬伸出手触及冰凉的海水，袖口的衣服没有带起一滴水，这是水盾附着的效果。六人一鱼着装完成，章鱼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大海，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期待，艾鼬一脚踏进海水，被包裹住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惊叹。

    “先致敬一下我的水獭祖先。”下水前不忘致敬先辈，同为鼬科动物，它可一定要保佑她下水平安啊！艾鼬两手合十，从胸口缓缓上升，一直到一个是个入海的角度，两脚发力，犹如一颗打在水面的石头，“噗通”一声消失在水面。

    谭深默默吐槽：“哪有潜水从这里开始的啊……”原本还想找个船只先将她们送到深水区，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

    回到家的章鱼八只爪子上下飞舞，整个团队里只有安娜能听得懂他说话，这会它寸步不离跟随着安娜。

    “章鱼说，这里太浅了，没什么东西，只能先往下面钻。”安娜转述到，小章鱼在一边点头，抽出两只手指斜下方方向。安娜今天穿的水蓝色裙子，雪白的头发飘扬在海水当中，在海里行动自如，有久违的感觉。她变回了原型，浅蓝色鱼尾闪烁着钻石一般的光芒，和今天的裙子几乎融为一体，她的行动速度极为灵活，还有两分对久违事物的新鲜。

    “好漂亮。”艾鼬毫不避讳瞧着安娜的尾巴，静静打量着羡慕起她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人家的原型是人鱼，自己就只能是手短脚短的小艾鼬。耿青槐，谭深和安喆三人表情还算好，童迦尔在努力刷新自己的三观，保证自己能接受，“我真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幻觉，不是梦，没有看错，她就是人鱼。”原本以为给他打的预防针够多了，这人看到还是呆滞了好一会。童迦尔没想到自己是唯一一个惊讶的，难以置信：“你们难道一早就知道了啊？”奇了怪了，接受能力怎么差这么多？

    安喆摊手：“大哥，末世都六年了，就算你们是小猫小狗变得我都接受得了。”小艾鼬一听，竖起耳朵，哼哼唧唧的想着，她才不是小猫小狗。

    安娜速度极快，鱼尾巴在海水荡着，扬起一阵波纹。周围景象逐渐变得暗淡无光，艾鼬提醒道：“小心点，我闻到丧尸的味道了。”

    安娜启用自己的丧尸之眼，附近确实有丧尸生物，还不少。

    耿青槐在原地停下，环顾四周，确认了方向，在他们的侧后方，远处是能吞噬人的黑暗，任谁看了都觉得毛骨悚然。艾鼬下意识朝他所指的方向仔细看去，想要看出个名堂来，在众人静悄悄观望时，艾鼬猛然后撤，惊魂未定。

    是动物的直觉？艾鼬想不出来，“我感觉很不好，前面有很难对付的东西。”她转向安娜，想要她给个回应，发现她的面色也是极差。

    “那是，鲨鱼？”耿青槐眼神极好，他察觉到危险，开始四处观察地形，保证有地方能躲藏。

    章鱼冷静，带着人再往下游去。“章鱼说，是鲨鱼，不过很奇怪，好像在厮杀，其中一只满身是血，味道吸引来了一群。”安娜脸色依然很差，她是几人之中没有被附上水遁的那个，味道大了不是一点两点，很容易引起被激怒的狂鲨的注意力。

    “我们得赶紧往下，躲起来。他们嗅觉灵敏，对气味非常敏感。”

    一句话，艾鼬心虚，她是小动物，对上大型凶猛的鲨鱼，就像刚钻出土地遇到守候已久的大蟒蛇。她抬手嗅嗅胳膊，好像没啥味道。

    童迦尔心虚，早上一直在厨房工作，油烟沾了一身，不知道鲨鱼对油烟的气味敏感不敏感。看到面前的艾鼬往自己身上闻，他心跳狂跳不止，照做抬手。

    安喆和谭深对视，明显均看到了眼里的不自在。鲨鱼闻到咖啡因会感觉到兴奋吗？

    耿青槐：……

    “先离开这里，如果被盯上了很难脱身。”他打断这几人的动作，组织到。

    厮杀的丧尸鲨鱼终于啃食完一头成年鲨鱼，就连对方的骨头都不放过，那群鲨鱼对彼此不感兴趣，只能四处环顾找寻合适的猎物。没过多久，还在饿肚子的丧尸小鲨鱼注意到海洋生物，朝那个方向直冲冲游去。所幸只有一只小鲨鱼，激不起什么水花。

    鲨鱼游泳极快，艾鼬反应过来有东西跟着他们，在水中转过身那鱼长大嘴巴，正向他们方向急速追来。

    “大家散开！”声音不自觉放大，谭深听到声音，主动把身边的两位女性拉到人群身后，再徒手揽过章鱼。

    安娜忐忑不安，她很久没下海了，这会遇到鲨鱼还真有些手足无措。

    章鱼比较聪明，他慢慢下潜到礁石旁边，身体同礁石几乎融为一体，就是盯着他下沉的谭深也找不到间隙。

    水里行动不方便，有力气使不出来的感觉难受，这会只能靠躲，躲开几次丧尸鲨鱼的重撞。眼看着第三次擦边掠过自己，艾鼬下意识抓住它的鲨鱼鳍，微微用力翻身跨坐在鲨鱼身上。后者察觉到，愤怒地在水里打圈圈，想要把艾鼬晃下来。

    艾鼬可是当年骑过木马的人，哪会如他所想？当即牢牢锁住鱼头，见鲨鱼还不甘心，想要一口咬下她的手臂，艾鼬狠狠给鱼头来了一拳。

    “啪！”大概是还没发育好，鱼头很脆，就在一瞬间，里面的晶核被一拳打了出来，守在附近的耿青槐接住。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血液渗出，消散在海水里，“快走吧，那些大鲨鱼要闻到可就不好了。”安娜飞速转身，拽起礁石章鱼，上下摆动尾巴朝着更加深的地方游去。血腥味蔓延很快，艾鼬闻到一股尸气徘徊，她紧闭呼吸，加速下潜。

    “前面有个屏障。”

    “是女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