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医院，艾鼬六人如期而至，霍步云似乎有事情在忙，他提前安排了人接待。让人带上病房，第一眼见到的是从楼梯口吸烟回来的程言霖。

    嗅觉极其敏锐，艾鼬鼻子吸了两下，自然抬手掩住嗅觉。

    程言霖观察细致入微，早在距离对方安全距离以外的区域停下，在对方没来得及起疑时候，微弱抬起嘴角，展现平淡微笑，先一句礼貌开口：“早上好，董区长现在还没醒，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早，我们吃过了。既然区长还没醒，我们在门口等一会儿就好。”耿青槐回应。

    程言霖一改之前的疏离，主动把人带进休息室：“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一会儿等区长醒了，我第一时间叫你们。”说着，还叫人准备茶水和小零食。

    她安排完这些，在原地没离开，等艾鼬几人看过去，她依旧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程医生，您有什么……想说的？”谭深最先注意到，开口询问，他挠了挠头。

    程言霖惊讶一瞬，而后脸上是被发现的窘迫，干笑两声才说：“没什么，你们应该知道昨天晚上停电的事情。”随后，她眼神扫过面前所有人，停留在距离自己最近的艾鼬身上，“这件事情先不要让区长知道了，她最近不适宜做过多的工作。”

    况且，耿家是她较为信任的人。这点，程言霖没有过多叙述，毕竟这位耿姓人士还在。

    就这点，自然是没问题，艾鼬举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董区长身体状况怎么样？”虽然昨天晚上有安娜的证实，她依旧不大放心。

    程言霖眸光一闪，似乎没想到事情进展这么顺利，这时候只要自己稍微卖一下惨……她薄唇微张，实话实说：“区长体内的器官开始衰竭了，并且按照她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估计只有三到五年了。”

    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艾鼬想更加了解这件事：“可以问一下当年发生的具体事情吗？”

    知道自己队伍里感性之人不少，耿青槐在医生开口的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对方打着什么注意，他不喜欢这种被利用的感觉，如果不是艾鼬如此积极，如果是她加入小队之前的那个状态，耿青槐会直接起身离开。

    程言霖再次注意到他们的神情变换，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房间内钟表摆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

    她决定豁出去了，这个惨真得卖！

    “我在董区长身边当了六年的医生，她的病情我最清楚。那段时间之前，你们应该知道，实验室爆炸对她打击很大，她的爱人和孩子都被爆炸波及，她一人支撑整个工作项目的发展。”

    她随手拉了把椅子，就近坐了下来。

    爱人和孩子？艾鼬听到这，不由自主看向耿青槐，后者接收到视线，回眸对视。

    实验室爆炸之后，董斐君每日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她那个时候被对家公司较为极端的人争对，已经中了一段时间的毒。在因为悲伤过度昏厥过去，检查身体之时，这个毒才被挖掘出来。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找上程言霖，这个唯一有能力帮助到她的隐世名医。因为毒药在她身体里埋藏太久，清除起来十分困难，再加上情绪影响，断断续续救治了长达五年的时间，才彻底除根。

    “你们别看董斐君看起来是精英女强人的感觉，其实她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悲伤当中，因为只要以放松下来，就会想到自己死去的老公和儿子。所以她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时，她有十五个小时都在工作，身体已经很差了，这会是更加……”

    她没再说下去，但大家心知肚明。

    小护士敲门，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程医生，董区长醒了。”

    董斐君醒了，要做的第一件事果然是拔掉手背上的枕头，若不是小护士看管阻拦，并且搬出程言霖，她这会已经推门安排车子走了。

    程言霖站起身，两步走至门口，“失陪，我先给她再做一遍检查，你们一会儿再来。”

    现在整个休息室只有他们六人，有些话可以直接说。艾鼬转身面向众人：“我有个较为大胆的猜测。”

    童迦尔现在对他们口中的“大胆猜测”较为敏感，上次他们说人家安娜是人鱼，只有他不相信，结果还真被说中了！这也算打开了他的新世界大门，这会听到艾鼬又要道出自己的猜测，他急忙竖起耳朵听。

    安喆平时对什么东西都不太在意，就算是八卦也没多大兴趣，正是因为如此，她并不知道就刚刚这一段对话而言有什么好猜测的。

    拥有上帝之眼的安娜可以开挂，很明显总是启用上帝之眼对于她本人也有不小的消耗，她和队友约定好，每天的异能使用是有限制的。这导致她兴致勃勃想要使用异能，察觉到自己的异能波动就像一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叫一样明显后，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谭深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迟迟没听见回应，抬眸发现眼前两人眼神暗示了起来。

    “咳，现在还没有实质性证据，我先不说了。”艾鼬和耿青槐的眼神互动被发现，她略显心虚地掩住脸，半个身子往旁边安喆身后躲，好在身后小护士再次来敲门，提醒他们检查完毕，他们可以去送果篮了。

    “你们在啊。”董斐君见到一行人，还有些惊讶，随即目光移到程言霖身上，略带审视。

    程言霖只是专心致志低着头，站在床边手拿记录板，一支笔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刷刷记录着身体各项数据。

    艾鼬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果篮和一捧代表早日康复的康乃馨，这年头华而不实的东西可以说是极其稀缺，要不是谭深家家底丰厚，他最闲的小姨也不乐意养。过年那段时间硬塞进来的，当时觉得可能这一辈子都用不到的东西，今天刚好可以用上。

    “谢谢，有心了。”董斐君没什么力气，她指使程言霖去接过，后者放在窗边的木柜子上，在阳光的沐浴下，淡雅的康乃馨散发淡淡的粉红光影。看得出来是用异能养的，有人接近就能闻到一股令人身心愉悦的香气，叫艾鼬连连感叹。

    等到他们的小家装修好了，她要在室外花园也装上花！

    这股沁香董斐君也闻到了，她先是不自然了一瞬，而后很快恢复脸色：“有心了。”

    耿青槐没错过她的表情，目光环顾四周，这会没有人再看她，也就是说谁都没有注意到。

    程言霖先前再三强调过，她刚生完病，精神不能受刺激，同样也不能工作，董斐君哪里肯，她和来探望自己的艾鼬聊了会天，坐立难安，再也忍不住：“我还有文件没有处理完，事关一个区的食物供应，我得去……”

    “不行。”程言霖把门啪的一关，顺势带上插销，目的性很强，防范于未然。

    董斐君脸上不展露的情绪全部体现在她没有打点滴的那支手上，她一只手握拳很轻地捶了一下枕头，狠狠宣誓自己的不满。知道和程言霖这个没有心的讲这些没用，她欠了欠身，转向床边坐着看戏的艾鼬。

    “不然你们可以去一趟我家，帮我拿一下文件吗？这的确有点紧急，霍步云现在在外面出任务，其他人我不放心……”瞧她脸上的认真模样，艾鼬吞了口水，而后移目耿青槐。

    程言霖叹气：“我去拿吧，就在你书桌上吗？”任命似的拉开插销，却又想到现在对方的情况不太稳定，如果自己离开发生特殊事件了怎么办？

    大家都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样，我和耿青槐回去，有事可以通讯联系，你们只要告诉我地址就好了。”艾鼬自告奋勇举手，董斐君做事不含糊，直截了当将自己住处信息说给她听。

    艾鼬到了地方才知道，是一处偏荒郊的小房子。

    输入开锁密码，她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消毒水气味证明这里时常有人来打扫，全部拉上的窗帘遮光效果极好，等他们打开电灯才看清楚室内装修。

    客厅，足够简约，没有电视沙发空调机，只有一张吃饭用的桌子和四张椅子，桌上未来得及处理的文件一叠又一叠。

    小房子没有其他门，二楼是卫生间和两间卧室，其中一个风格偏彩色色调，看起来较为幼稚，大约是个儿童房，只不过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就算有人时常打扫，也难掩的死气沉沉。

    另外一间则是董斐君与她丈夫的房间，冷色调，墙上还有挂相框留下的钉子，环顾四周并没有找到相框。

    楼下并没有董斐君想要的文件，听她所说，那一份文件是她睡前看的，说不定就在床头柜李放着。这样想，艾鼬拉开了她其中一个床头柜，里面的物品让她一滞，呆愣在原地。

    “怎么了？”耿青槐察觉到不对，迈着长腿上楼，走至她身边。此时她手里已经拿着那个相框，难以置信冲他询问：“这是不是他？”

    耿青槐低眸，相框上是一家三口的合照，恩爱的夫妻俩站在后边，手里举着一支钢笔的儿子笑容灿烂，冲着镜头比了个愉快的手势。

    那张脸却极其熟悉，正是小半年前，雨林里的阿吉尔。

    “是了，阿吉尔说过的，他是那次爆炸后伤到脑子失去了大部分记忆，才被收养。”

    “关键是，这个人我也觉得眼熟。”艾鼬的手指划过相片里的男孩，停留在他父亲，也就是董斐君的老公身上。

    这张脸耿青槐不能说没印象，不过确实没记忆。“你说是谁？”

    “……翟鑫。”

    通了，如果说翟鑫是董斐君的老公，那一切都通了。

    这或许就是她为什么坚持不懈调查这件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