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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细花零莺语切(三)

    沈星遥背靠房门,一点一点下滑,无力瘫坐在地。

    他从失忆至今,不过四日光景,从生疏逃避,到若即若离,再到如今这般喜怒无常。

    种种显而易见的变化,终于让她意识到——眼前之人,到底还是变了。

    从前琴瑟和谐,如胶似漆,而今却因他的失忆,疏离至此。

    琴破弦绝,古调独弹,无人相和的曲,她一个人又怎么唱得下去?

    沈星遥愈觉浑身乏力,浑浑噩噩站起身来,却听见一声极轻的“叮铃”声,低头一看,却见是怀中的白玉铃铛顺着衣襟划出,掉在地上,俯身拾起,却倏地一愣。

    回想起七年前他将铃铛送给她时的情景,胸腔里的那颗心,忽然猛地跳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坠痛感,也令她恍惚明白了什么,当下转身拉开房门,飞快往外跑去。

    阳光洒落回廊,映出她的影子,很快便伴随着越来越快的脚步声,变得模糊不清。

    别院里的猫叫声此起彼伏,一只金丝虎踩着石墩跳下地面,跟着一群猫儿涌至回廊外的台阶前。

    姬灵沨端着一碗煮熟的碎肉蹲下身来,小心翼翼抓起一把,投喂给离她最近的几只猫儿,一只三花猫吃得太急,不小心呛了一下,紧跟着便挤上来一只玄猫,将洒在它跟前地上的碎肉吃得干干净净。

    “别着急,都有。”姬灵沨又从碗里抓了一把,却隐约看见一个影子在跟前摇晃,抬起头来,却见沈星遥穿过小门跑来,立在庭院正中。背后是温暖的朝阳。光给影子添了色,不全是灰黑的一团,还有穿过海棠花叶缝隙照下来的光,正落在她的裙摆,在没有花纹的红色百迭裙上映出一片斑驳。

    “星遥?”姬灵沨放下肉碗。群猫喵喵叫着一拥而上,抢食碗中碎肉,就差没打起来。

    “我有话想问你。”沈星遥上前一步,道,“以他如今情形来看,若有朝一日他心里不再有我,情蛊,是不是也伤不了他?”

    听见这样的问话,姬灵沨不免愣了愣。她站起身来,看着站在阳光下,却陷在阴影里的沈星遥,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沈星遥唇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缓步踱了过来,俯身抱起一只冲她翻肚皮的白猫,摸了摸头。

    “为何突然这么问?”姬灵沨蹙眉道,“你和他……”

    “只是觉得,许多事都得从头开始,现下处境又与当年完全不同。”沈星遥抚摸着白猫的脑袋,温言笑道,“也许,往后的境遇,也会与从前不一样吧。”

    英雄宴上的闹剧,就此告一段落。宴席过后,大多宾客当日便已陆续回程,只有那几个亲近可信之人多待了几日,一同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唯有落月坞,本就因叶惊寒坐上宗主之位后,大刀阔斧改革动荡连连,如今山中无老虎,桑洵不在谷中,更难压得住局面。是以筵席过后,他只留下两个亲信协助众人,便即抽身离开,来得匆忙,去得更是匆忙。

    众人见此情形,无不感慨,却又对此无可奈何。

    沈星遥找到姬灵沨答疑解惑后,一连数日都未搭理凌无非,素日里虽还是同进同出,夜里睡觉却恨不得在床榻中间隔开楚河汉街,谁也碰不着谁。

    二人都不是不依不饶的吵闹性子,屋里端茶收拾一类的细碎活,顺手搭着也就做了,除了不说话,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两样,加之院里其他人各有各的事忙,唯一对沈星遥极为关注的沈兰瑛也同柳无相出门寻药去了,因此并未有人留意到二人之间这点微妙的变化。

    这样的日子,凌无非倒是乐得自在,沈星遥却不免觉得窒息。这日一早起来,便径自往前院走去,路过前厅,却听得当中传来说话声,于是推门看了一眼,只瞧见堂内除了凌无非以外,钧天阁上下人等以及从鸣风堂来的几人都已聚齐,便即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你脸色不好啊。”江澜起身迎上,将她拉到身前,仔细打量一番,道,“夜里没睡好吧?”

    “没事。”沈星遥避开她的目光,摇了摇头,亲自走到一旁靠墙的椅子上坐下。

    她见白落英站在窗前,目光盯着大门方向,忽然像是想到何事,问道:“娘,朔光他们去吕济安旧居寻找线索,已有十几日了吧?按理说已该到了。”

    “我交代过,若是查到线索,便立刻传音回来知会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朔光办事向来谨慎,恐怕……”沈星遥凝神思索片刻,道,“上回英雄宴上,贺尧上门挑衅,显然证明鼎云堂里那些鬼东西,必与万刀门有关……倘若,段逸朗投水自尽也是他们所为,朔光此行,未必能够太平。”

    “先前派其他人去,也是因为英雄宴在即,不便让人察觉我们已有所动作。”白落英眉头紧锁,“如今这般,的确是该有人接应了。”

    “不如让我去吧。”沈星遥这些日子以来受够了闲气,巴不得出去走走,一听这话,立刻便应道。

    “就你一个人吗?”苏采薇一愣,“那天你当众抹了贺尧面子,万一被他们盯上怎么办?”

    “哪有那么严重?”沈星遥说着,忽见白落英朝她看来,不知怎的便觉心虚,立刻避开她的目光。

    从前她与凌无非之间,几乎从未有过争吵,失忆后却是处处都合不来。可这些琐碎家常,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令人难以启齿。

    江澜似有察觉,正待开口询问,却听得“吱呀”一声门响,抬眼一看,正瞧见凌无非走了进来。

    “都在呢?”凌无非扫视堂内一圈,笑了笑,道。

    他的笑容很是轻松,目光看遍了所有人,也包括沈星遥在内。

    沈星遥忽觉心下发出一阵针扎似的痛。

    “你还知道要管这些‘闲事’呢?”白落英淡淡瞟了他一眼,道。

    “您又吃错什么药了,一上来就骂我?”凌无非率性回嘴道,“看我不顺眼您就直说。”

    “非儿,注意言辞!”秦秋寒出言提醒。

    凌无非一言不发,大步走进屋内,随意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同沈星遥中间隔了好几个人,却毫不在意似的,云淡风轻一笑,对白落英道:“您要派人去接应朔光?”

    白落英面无表情:“你又知道了?”

    “刚才在门外,刚好听见。”

    “你何时学会了这听墙根的毛病?”

    “这也能算偷听?我是不住这还是怎的?”

    “行了别贫了,”江澜伸长胳膊推了他一把,道,“这不正好吗?你和星遥去接应,旁的事让我们来料理。”

    “好。”凌无非爽快答应,脸上的笑意却在顷刻间褪去,变得严肃起来,“何时动身?”

    沈星遥不自觉攥紧了拳,蓦地站起身来,便要离开,却在经过凌无非身旁的一瞬,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拉了回来。

    “站在就动身?”他神色泰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淡淡说道,“那一起去收拾吧。”言罢,不由分说便站起身来,对她无声的抗议不管不顾,径自便拉着她走了出去。

    江澜抠了抠下巴,看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前,嘴里忍不住嘀咕:“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堂内众人闻言,一时间都将目光朝她投了过来。

    由于院中人来人往,始终都有人经过,沈星遥一直按耐着情绪,直至东院门前僻静角落,适才发作,一把将凌无非扣在她脉门的手甩到一旁,怒视他道:“你想干什么?”

    “我又怎么了?”凌无非一脸的莫名其妙,“都这么多天了,我也没说什么不中听的招惹你吧?”

    “你……”

    “罢了。”凌无非按下她的手,终于放软了口气,温声说道,“不论从前如何,眼下你想独自行事,的确太危险。我是说过不该说的话,但到此为止,就当它们都过去了,好吗?”

    “你担心我?”沈星遥不由愣住。

    凌无非听到这话,略想了想,虽觉得不那么恰当,但差不多也算是同一回事,略一点头,算是回应。

    时近晌午,阳光愈烈,刺得人睁不开眼。花和草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来回摇晃,窸窸窣窣响得很轻,但也并不那么安静。忽然便感到

    她与他对视,眼里不知何时蒙了一层淡淡的雾,顿时朦胧起来。阳光照亮他的眸子,仅仅一霎,却似乎点亮了那一抹遗失多年的光彩,

    这一抹温暖,恍惚让她有种错觉——

    那个曾在多年前,险些在困顿尘世里迷途的意气少年,又回来了。

    而连日的疏离,回想起来,似乎也没那么苦。她在心里道: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于是微微踮脚,浅吻他的唇。

    凌无非眼中晃过一丝错愕,下意识想退,却因搀扶她的手被她回握住,一时挣脱不开。

    这一刻,阳光正好,万顷碧空明净如洗,没有一片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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