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着

    俞百川愣头愣脑从勤政殿出来,郝守信畏畏缩缩小声询问:“俞指挥,陛下,究竟为何动怒?”

    俞百川张口欲言,想将陛下这趟出宫没能抱得美人归之事,与郝守信说叨说叨。猛地想到美人已月坠花折,陛下正在悲伤中。谁若说错了话,岂不是一群人跟着遭殃。

    俞百川吞了口水,将话咽了下去。

    郝守信急得心急火燎,跺脚压着声调追问道:“哎哟,俞指挥,你倒是说啊!”

    俞百川咬紧嘴唇,抬手在脖间比划着抹脖子。

    郝守信更急了:“什么事啊?还要命不成?”

    “俞指挥。”莫峥嵘欢声而至。来人传召,他便猜到定是陛下御驾回銮。

    俞百川紧张兮兮嘘了一声,暗示莫峥嵘千万不要笑。

    莫峥嵘一头雾水,直来直去道:“俞指挥,这是何意?”

    郝守信亦好心提点道:“莫大人,陛下圣心不悦,切莫要小心啊!”

    莫峥嵘不知所以,万分感谢道:“多谢二位提点。”

    郝守信清了清嗓子,端着严肃奏道:“陛下,莫大人到了。”

    “进来。”萧景飏一只手不由又抓紧龙椅的扶手,控制着呼之欲出的暴怒。

    莫峥嵘倒吸一口气,听声音果然是龙心不悦。忐忑不安地迈进殿内,跪地参拜。

    萧景飏一心只想知晓真相,冷厉挥手道:“平身吧。”接着便问:“江婉莹之事,你可有听闻?”

    莫峥嵘以为问的是,元家放出江婉莹死讯之事。慎之又慎回道:“回陛下,臣听说了。”

    萧景飏再压不住愤怒,一掌怒拍御案,呵斥道:“为何不阻拦,让元家为所欲为?”

    莫峥嵘慌张跪地回道:“回陛下,陛下不是说暗中监视元家即可?”

    萧景飏只觉得莫峥嵘在推卸责任,怒吼道:“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元家将人害死不成?”

    莫峥嵘稀里糊涂,不解道:“敢问陛下,谁死了?”

    萧景飏抓起面前的奏本,扔到了莫峥嵘肩头,咬牙切齿道:“你还敢问朕?江婉莹呢?”

    莫峥嵘嘀嘀咕咕:“陛下的眼睛看不见,投掷东西为何如此精准。”

    莫非陛下是恼怒自己照顾不周,忙反省道:“陛下息怒,是臣疏忽,照顾不周,令江姑娘卧病在榻。陛下,放心,郎中说了,江姑娘的病不打紧……”

    “你说什么,人难道没死?”萧景飏惊坐起身,追问。

    莫峥嵘这才弄明白其中缘由,一本正经解释道:“回陛下,元家将江姑娘卖进了青楼。臣暗中救下了江姑娘。哪知,元家对外宣称江姑娘身染时疫暴毙,大办丧事,已于前两日下葬。臣,安排的人入殓前偷偷看过,棺中只有一把灰烬。”

    人没死,还被卖入青楼,这元家简直是丧心病狂。

    萧景飏眉头半舒,缓缓落座,心鼓平静了些。

    莫峥嵘却以为陛下不信,心急道:“陛下,若不信,可询问汪指挥。汪指挥如今正在陛下的私宅里,陪着江姑娘。”

    萧景飏另有打算,元家究竟是何用意。既不要人,又想向他讨要恩典,落个言而有信的好名声。

    莫峥嵘偷瞄一眼,见陛下神情凝重。难道还不信自己所言,小心翼翼道:“陛下,要不要召汪指挥入宫?”

    “你方才说,人病了?病了多久了?”萧景飏装作漫不经心,答非所问。

    莫峥嵘没想那么多,陛下问什么便答什么,“回陛下,半个月了,人消瘦了不少。”

    “摆驾,朕去一趟私宅。”萧景飏抬起一只手腕,莫峥嵘有眼力劲,爬起过去搀扶。

    殿门外,俞百川与郝守信听着雷霆之怒,如暴风雨般陡地散去。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

    皇宫外,城北私宅。

    莫峥嵘扶着萧景飏,去往江婉莹所住的院子,俞百川则随在一侧。

    将要到院口时,碰上迎面出来的汪宁。

    汪宁嬉笑拜道:“臣拜见陛下。”顺嘴调侃道:“陛下,是来看江姑娘的吧?”

    俞百川悄悄冲汪宁使眼色,意在说别惹恼了陛下。

    萧景飏板着脸,反命道:“百川,你送汪宁回国舅府,见了国舅,便说一切都是朕的授意。”

    汪宁大喜:“还是陛下表哥了解我,知道我躲在这里不敢归家。”

    汪宁确实思念家人,上前挎住俞百川的胳膊,打趣笑道:“陛下,江姑娘服了药,眼下入睡了。您大可放心去看人。”

    “还不快滚。”萧景飏佯装生气,骂了一句。

    俞百川唯恐汪宁嘴上没个把门的,拖着其速速远离。

    莫峥嵘将萧景飏扶到厢门口,询问道:“陛下,要不要臣将人唤醒?”

    “不必了,你在外侯着。”

    莫峥嵘推开房门,萧景飏装模作样摸索着进去了。听见门被关上,方才迫不及待大步去向床榻前。

    床榻上,江婉莹闭眸酣睡。她的下巴微尖,确实与分别时消瘦了些。

    不过面色红润,那张莹润的朱唇甚是娇艳。

    萧景飏轻轻坐至床边,眼光落在她的手背上。初见她时,那双手红肿干裂。而今,虽说仍有细不可查的冻疮痕迹,已是肤如凝脂算得上是纤纤玉手了。

    江婉莹无意识摇了摇头,额前垂散的青丝遮住了她的面容。

    萧景飏鬼使神差探手上前,将青丝拢至她的耳后。不经意触及滑嫩的面庞,他的手定在了原地。

    心中升起一阵呐喊,他究竟在做什么。这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为何还要被她牵动情绪。

    萧景飏烦躁收了手,既然确定她无事,准备就此离开。

    江婉莹睡得浅,迷迷糊糊睁眼。入眼竟然是风光霁月的景公子,端坐在她床边。

    江婉莹自嘲一笑,认定这是一场梦境。

    既然是梦里,压在心头的话,只想一睹为快。

    江婉莹伸手,拉住萧景飏的衣袖一角,委委屈屈道:“景公子,我好怕……”

    她一想到被元家卖入青楼,哽咽难言。

    萧景飏见她恍恍惚惚似在梦中一般,盈盈欲泪甚是楚楚可怜。心头一软,抬手主动拍在她手背,低声细语道:“莫怕,都过去了。”

    流泻而出的委屈与恐惧,撕掉江婉莹素日的逞强。那二百两银票,她一个子都没见到就没了。自己在此如今锦衣玉食,哪一样不是景公子的。除了以身相还,她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转念又思及,对方有四位夫人。她矛盾至极,啜泣出声,梨花带雨抱怨道:“公子的那四位夫人,定然容不下我。”

    萧景飏怔住,她这是何意?不是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吗?

    在江婉莹眼里,她如今便如对方养在别苑的外室一般。人言可畏,她就是有千张嘴亦解释不清,也无人肯信。

    萧景飏闷着气,冷冷讥讽道:“怎地,你想明白了?这是要以身相报?”

    江婉莹发觉对方满口不屑,撑起身子,慢慢靠近萧景飏。将头靠在他肩头,无可奈何道:“我不愿,又能如何?若是被元家发觉我逃出了青楼,定然不会放过我。如今,我只有倚仗公子的那一点垂爱,保命了。”

    暗香袭人,萧景飏屏住气息,不想被其扰乱心神。果然,从头至尾这个女人就是在欲情故纵利用自己。

    萧景飏推开江婉莹,起身欲走。

    江婉莹眼疾手快拽住他的手腕,伤心哭道:“连公子都要,弃我如敝履。”跳下床榻,扑进萧景飏怀里,耍赖道:“可不可以,不要走?”

    这个女人,又来投怀送抱这一手。

    萧景飏推扯着,恼羞成怒道:“你这般做戏,给谁看?”

    他怎么梦里也这般,竟然还在生她的气。

    江婉莹踮起脚尖,想用红唇堵住了那张愤怒将言之口。

    萧景飏上手抓在她肩头,迫使二人不得亲近,满嘴嘲讽:“故技重施,不见得每次都好使。”

    嘴上轻蔑,一手却不安分游移到她后腰。巴掌大的纤腰,柔若无骨。

    萧景飏不甘心,次次被她牵着鼻子走。俯首在她耳畔,刻意戏谑笑道:“我从前不喜欢勉强,更不喜以权势压人。可今日,我倒想强人所难到底。从你喝我的粥开始,你欠我的,便还不清了。既然你身无所长偿还,那就为奴为婢抵偿吧!”

    江婉莹被耳边的热浪惊醒,愕然瞪大眼睛,上下扫视二人如此亲密相贴。竟然不是梦,什么?要她为奴还债。

    “怎么?不愿意吗?”萧景飏盯着圆润白皙的耳垂,不自觉喉间滚动。

    江婉莹想起汪宁的话,打起了小算盘。这个景公子富可敌国,做女使既可保命又能挣钱,何乐而不为呢。

    “我愿意,不过……”江婉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公子打算让我为奴婢多久,来偿还所欠?”

    萧景飏不假思索回道:“一辈子。”

    江婉莹愕然反驳:“一辈子?那不行。”

    萧景飏不可一世强硬道:“此事,由不得你。”

    江婉莹被激怒,挣扎着推开萧景飏,不甘示弱道:“公子好不讲道理,分明是讹诈,我要报官,让官老爷评评理。”

    萧景飏忍俊不禁,后退一步淡定坐至床沿,霸气十足道:“我倒要看看,哪个官,敢接你这桩案子。”

    江婉莹深知对方的身份尊贵,但论尊贵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当今天子。不服气回道:“那我就去告御状。”

    “告御状,哈哈。”萧景飏玩味地大笑出声。

    江婉莹只觉得笑声瘆得慌,令她毛骨悚然。他不会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吧,她倒是听说过,权臣可以只手遮天。不过,据她所知诚亲王并无那么大的能耐。

    萧景飏收起笑声,一脸肃然:“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的真实身份,今日我便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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