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2)

    私宅后院,花园凉亭中。

    莫峥嵘有交代过何婆婆,今日有要事。若听见舞乐声,便是宴席开了。为此,何婆婆并不敢与江婉莹走远。

    虽只有一日不见,恍如隔了三秋的感觉。

    二人手拉手,说了好一会贴己话。

    隐隐约约,传来前院的丝乐声。

    何婆婆催道:“宴席开了,快回去吧,千万不要耽搁陛下的正事。”

    江婉莹一想到要见元家人,心口涌上恨意与惧怕。毕竟她在侯府伏低做小,做了八年的女婢。

    何婆婆察觉她眼中的畏缩,宽解道: “不要怕,你如今的倚仗,可是当今的天子。”

    没错,不论是元晟,或是元金氏,不都得对萧景飏俯首称臣。

    江婉莹心随身动,昂首挺胸挽着何婆婆,胆气十足道:“祖母,我们走。”

    前院,正堂。

    汪宁代替萧景飏,一一向元家人敬酒。

    元默一饮而尽,豪爽地连饮了三杯。

    此等绝佳的机会,元默父子昨日在家中便商议好,今日当面向陛下求旨赐婚。

    元默冲儿子元晟一使眼色,对方立即会意颔首。只见元晟起身,拜道:“陛下,臣斗胆求陛下一事。”

    突然,舞姬中有人扭到脚踝,摔倒在地。“哎哟。”一声,喊疼。

    元晟被打断,循声望去竟是一个半老徐娘。不过瞧着有几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其余舞姬们不予理睬,依旧各顾各的舞动。

    萧景飏其实听见了,假装置若无闻,抿着酒水。

    摔倒之人正是赵妈妈,她被莫峥嵘请来此处。说是让她跟随舞姬,献上一舞便放她回去。

    赵妈妈哪里敢得罪皇城司的人,只得听令行事。

    方才听到元晟唤“陛下”,这才明了正堂所坐之人是当今圣上。心慌意乱,舞步全乱扭到了脚。

    赵妈妈狼狈爬起来,脚痛难耐再做不得舞。慢慢向门口挪去,想溜出正堂去。

    元晟重新拜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萧景飏挥手命道:“让舞姬们下去吧!”

    汪宁大喊道:“都退下去吧!”

    丝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们停止舞动,纷纷退到门外。

    赵妈妈到了门外,被莫峥嵘命人扣住不得离开。

    陈妈妈亦被暗卫扣住,并且堵住了嘴。

    这时,江婉莹姗姗来迟。

    看到门外的状况,松开何婆婆的手。独自笑靥如花,进入正堂内。

    陈妈妈以为老眼昏花出现了幻觉,当那是江婉莹的鬼魂。吓得嘴里呜呜哼哼的鬼叫,双腿发软直打颤。若不是被暗卫架着,早就瘫坐在地。

    江婉莹环视元家三人,故意莺声燕语:“陛下,妾来晚了。”

    元家三人并不知门外的情况,还在望着陛下等待回复。

    乍听熟悉的女子声,元晟与元金氏愕然回眸看去。

    元默在府上碰上江婉莹并不言语,认得其貌,但不甚熟悉对方的声音。

    为此,元默最后看向江婉莹。

    江婉莹烟视媚行,行经三人身前。径直去向萧景飏身边,贴身就坐。

    元晟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头颅顶,愕然垂下手臂,不顾礼数张口唤道:“莹丫头,是你吗?”

    元金氏做了亏心事,吓得瑟瑟发抖。

    元默惊得出了一头冷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景飏瞧着三人的反应,不动声色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朕的新宠,江才人。”

    江婉莹机灵,顺势娇声娇气道:“陛下,不用费心介绍,这几位与妾都是老熟人了。”

    元晟从震惊中回神,江婉莹为何没死?又何以勾搭上陛下。

    元晟与父亲对视,暗叫不妙,原来今日的私宴是鸿门宴。

    元金氏牙齿打颤,失仪恶狠狠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萧景飏揽住江婉莹的肩头,替她冷厉回道:“元夫人这是在诅咒,朕的女人。”

    元默拉扯元金氏一把,着急忙乎离开席位跪到了正中,心急喊道:“陛下,内人口不择言,望陛下恕罪。”

    元晟面色难看,亦跟着过来同跪。想必陛下已从江婉莹口中听闻,元家的所作所为。

    元金氏见夫君与儿子都跪了,狼狈跪地爬了过去。

    萧景飏不再拐弯抹角,声色俱厉喝道:“元默,此事你可认?”

    元默身为刑部侍郎,素来讲究人证物证俱全。他嘴硬,不认道:“臣愚钝,不知陛下让臣认下何事?”

    汪宁鄙夷瞧着跪着的三人,怼道:“元侯爷,那日包围侯府,正是你侯府的家奴,掳走了江才人。”

    接着汪宁喊道:“将那个孟二带上来。”

    元默脸色登时发白,方知今日陛下是有备而来。可陛下选择在私宅,或是想网开一面。陛下一向不近女色,怎会为了一个出身低微的才人,处置他一个侯爷。何况,儿子元晟还有军功在身。再不济,兰凝霜公主也不会坐视不理。事关两国邦交,陛下不可能动元晟。

    分析利弊,元默反倒没有那么惶恐了。

    元晟一直定眼盯着江婉莹,见她靠在陛下肩头笑得甚是得意。

    锦衣华服,衬得她容颜如花娇美。不禁心中酸楚,随之那股不甘涌起。明明江婉莹,本该是他的女人。

    脚步声传来,孟二,陈妈妈、赵妈妈以及春红楼的龟公,全被带了进来。

    萧景飏将手从江婉莹肩头移开,气势汹汹道:“元默你身为刑部侍郎,应当对我朝律法了如指掌。按律,私卖良人为娼者,主谋绞刑,从犯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堂下跪着的,人证物证俱在,你休想抵赖。”

    元金氏吓得哆哆嗦嗦,瘫软在地。

    元默回首瞄了一眼,自己的家仆陈妈妈与其子孟二计上心头。满口委屈,颠倒黑白道:“陛下明鉴,此事臣不知晓,定是臣的家奴,私自作恶与臣无关啊!”

    元默打定主意,让陈妈妈母子二人抗下一切罪责。

    萧景飏冷笑一声,早知元默会来这一手。

    “好,就算此事是你家奴所为。”

    萧景飏从怀中掏出两份奏本,扔了下去厉声质问道:“伪造江婉莹死讯,上奏于朕,求旨赐婚,这白字黑字,可是你亲手所书。”

    奏本飞扬落在元默与元晟二人面前,正是二人分别上书的奏本。

    元默登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回应。

    元晟没有辩解,而是求道:“陛下,若有错,是臣一人之错。臣,身为江氏的未婚夫,未尽职责,才会酿成今日之事。如今江氏既然未死,请陛下给臣补救的机会。让臣依照婚约,迎娶江氏为妻。”

    江婉莹花容失色,看看元晟,又看向萧景飏慌道:“陛下,妾不要离开陛下。”

    萧景飏当着众人面,握着她的手,轻柔安抚道:“放心,朕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江婉莹低嗯一声,选择相信萧景飏。

    萧景飏敛容收色,喝道:“元晟,我盛梁不是只有你一人会领兵打仗。与西昌国和亲之事,朕,大可另选旁人。”

    元默这才认清状况,此事不与陛下一个交代。他整个元家,恐怕就此没落。

    元默心一狠,指着元金氏气愤道:“陛下,一切都是这个妇人所为。臣,这就休妻,金氏与元家再无干系。陛下要杀要剐,全凭处置。”

    元金氏心寒至极,夫妻一场。到头来,果然大难临头各自飞,元默竟然舍弃她保己。

    元金氏方想哭闹,又听元默道:“金氏,一切皆是咎由自取。元某不会因你一人,赔上整个元家的前程。”

    元默咬重“前程”二字,意在提醒金氏不为他的仕途,也要为儿子考虑考虑。

    元金氏看向儿子,又仰首看看帝王身旁,居高临下的江婉莹。

    陡地,既悔又恨。悔,早让儿子纳了江婉莹,不至于弄到今日的地步。恨,恨自己不该卖了江婉莹,让她得以脱逃。应该一早投井淹死,一了百了。

    元晟磕头求道:“陛下,饶恕臣的母亲吧!她只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错事。”

    萧景飏不想元晟如此愚孝,是非不分。怒其不争,继续喝道:“元晟,若你不想做这个骠骑将军,朕不会勉强。至于你母亲,罪有应得。朕看在你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饶你母亲一命。杖责一百,与从犯一道流放千里。”

    萧景飏又对元默道:“元侍郎,你觉得朕判的如何?”

    元默含泪应道:“陛下圣裁,臣,没有异议。”

    萧景飏没有问元晟,又冲元默道:“那么元大人,伪造江氏死讯之事,该如何善了?”

    元默思量片刻回道:“臣会放出消息,说江氏身染时疫而亡为误传,死的是伺候江氏的女使。臣子与其的婚约作罢,若是江氏不嫌弃,臣愿认江氏为义女。以元家之女的身份入宫……”

    “侯爷真是好算计。”江婉莹突然鄙夷开口。以元家之女的身份,到了荣光还是属于你元家所有。

    元默暗想这个江婉莹,如何给陛下灌了迷魂汤。出言置喙,陛下也不呵斥。

    江婉莹起身,跪到萧景飏面前,咬牙切齿道:“陛下,妾与元家毫无干系。妾是江家之女,绝不认贼作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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