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

    推官下了堂,和主簿核实将才审案的堂审记录,经过苏煜时,两人拱手,苏煜点了点下巴。

    两人走后,苏煜仍旧站在侧台处。

    魏芝只把苏煜当成了救命的稻草。她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提着裙裾,也不管上面的泥土脏污,奔跑到了侧台的廊檐下。

    她跑得很急,但到了苏煜跟前一丈多就停了脚步。

    苏煜双手反剪在身后,掀起眼皮看她。

    刚刚在大堂之上,她反应力还算不错,起码明面上没甚破绽。许是讲了太多的话,她嘴唇发白,几天前还颓废清婉的脸上,多了一道横斜的血痕。

    这道血痕莫名给她增添了点她本性里就有的坚毅,清冷中带着不服输的倔强,一缕发丝从额前垂下,悬在她长睫前,轻扫在脸颊中央。

    魏芝在堂侧的台阶上停住脚步,手扶着石砖喘着气,因为怕离苏煜太近,显得她冲撞了这位大人。

    她在台阶上调整呼吸,隔了会才抬头看他,他身材欣长,冰蓝色长袍一尘不染,领口宽袖边绣着流畅的靛蓝色祥云图案,宽边锦带束住腰身。

    可能神仙有相貌就该是如此,而她狼狈脏乱的像是阴曹里的小鬼。

    魏芝在喘息的工夫里打好腹稿,几乎就是把刚刚向推官说的事件经过,一字没改又说了一遍。

    苏煜长睫垂下,在眼底扫出一片阴骛。听她滔滔不绝讲话的同时,他并没看她,视线随意飘忽。

    她站在侧堂的台阶上,但还是比站在廊檐下的他稍矮一点。

    她衣襟并没有整理好,衣领有一处撇歪了,纤细修长的脖子下,有一丝血液干涸凝固在上面,锁骨中间也有一滴。

    下巴小而瘦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所有红色都集中在鼻梁脸颊的那一横伤疤上。

    堂外的风吹过,侧院内的竹子歪斜,竹叶沙沙作响,她额前的发丝也被吹向另一侧,飘到了耳后。

    “大人,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严惩谭弥吗?”

    魏芝讲完,她眸子发亮,紧紧盯着苏煜的脸,他视线向下,好像在发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刚刚讲的那些话。

    许是他给人的感觉太过温润正直了,他伸出手的时候,魏芝都忘了后退,他的指腹就这么直接捻在了她锁骨上的那一滴血迹上,什么时候滴上去的她也没什么印象了。

    他指尖微凉,收回手时,她才想起要往后退一步,她退了一步,却像是反应慢了一拍。

    魏芝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脏兮兮的衣裙,又抬眼望苏煜,她眼中讶异。

    苏煜摩挲指腹,甩了宽袖,又把手背在后面,他的视线停在她脸上那道新鲜的疤痕上。

    为了让那富家子受到所谓的应有的惩罚,就把自己作贱成这样,值得么。

    “何必呢。”他淡淡道。

    魏芝眼皮皱起,苏煜丝毫没有被她打动到,他眉宇间的疏离,从一开始就这样,没有变过。

    他怎们能说出这种话来?他今天虽然没穿官府,但他还是江州的父母官不是?他怎么能不管。

    “要是您的家人被人伤害,那您会对仇人善罢甘休吗?”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混乱,而且太多了,她一时急火攻心,说话没了分寸。

    苏煜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改变。

    魏芝也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冒犯了他,但他没甚反应,并没有因她说错了话就同她计较的意思。

    魏芝喉咙尝到一股血腥味,全身发冷,这一天的奔波已经耗尽了她的心力。

    “大人,您帮帮我,帮帮我好吗,我求求您了,在民妇性命终结前,我必须要这么做,鱼死网破,我也在所不惜。”

    她说得很激动,很努力吞咽着口腔里的血味,脑子却突然发重,整个人从那台阶上跌了下去。

    她向前倒去,手胡乱抓住了苏煜的衣角,他并没有退后,而是伸出了手接住。

    魏芝后来就没了意识,只记得脑袋突然失去了控制,四肢连同被收走了力量,像是软面团,完全站不住。

    再醒来时,魏芝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周身是沉木的稳重,醇厚的香味,还夹杂着一丝奶香味。顺滑的丝绸被盖在身上,随着她猛地起身,从身上滑落一角在地上。

    脑袋上沾湿的棉布掉落在被褥上,魏芝要起身,却看到床榻外的一张书案上,苏煜正坐在那专注写着什么。

    “再睡会吧。”苏煜仍旧在回信,没看魏芝,但已经察觉到她清醒了。

    她睡了半个时辰没有,大夫也是将才走,说她积劳成疾,忧思过度,脸上的伤处理得粗糙,诱发了感染。

    即使用上再好的药,也不会恢复如初。

    魏芝不听,急着穿鞋,但是脑袋一阵晕眩,像是塞了千斤的石头在里面,鞋子才穿好一只,可眼前一黑,她就又倒进了床榻里。

    这应该是苏煜在衙门后院住的厢房,魏芝强撑着手臂想要起来,但是怎么也使不上劲。

    “别逞强了,你发了高热,已经差人去煮药了。”苏煜写完最后一个字,将印章对着落款处盖上。

    他又仔细看了遍回信的内容,继而放在桌上晾干,站起了身,向床榻处走来。

    魏芝眯着眼缝,恍惚间他好像是朝她靠近,她只能缩在被褥里往里靠,像是乌龟缩在了保护壳内,她头脑眩晕,浑身都很冷。

    苏煜轻笑了声,手指摩挲她露在外的脸颊。

    “再这样下去,你比你那倒霉丈夫先下去也说不定。”他轻飘飘说了句。

    下去是什么意思,他是说下地狱吗?

    魏芝手抓着被褥边缘,脑子里很乱,各种各样的脸从眼前划过。

    有她小时候印象里的爹娘,还有舅舅舅母,江梓杭,最后变成了谭弥那张恶毒笑着的脸,还有面无表情的苏煜。

    前半辈子竟然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走过。

    她年纪不大,也才刚过双十。

    她真的下地狱了吗。

    她迷迷糊糊又睡过去,在睡梦中她有点喘不过气,呼吸间有股闷热潮湿的气味。

    身上热得发烫,但她还是觉得冷,她好像被一个炙热宽阔的胸膛搂著,她整个人被撞来撞去,全身肌肉都在绷紧,酸痛,发软。

    又过了许久,魏芝的意识才回笼,脑子逐渐清醒。

    她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尽褪,上半身被一光裸精壮的长臂压着,魏芝脑子陡然清醒,去推拒身上的手臂,却怎么也推不开。

    苏煜睡在外侧,搂着她的手臂收紧,瘦削锋利的下颌抵在她的肩窝处,将她环得紧,让她动不了分毫。

    魏芝逐渐认清,近在咫尺的是苏煜这张脸。

    她难以置信,脑中仿佛有一声惊雷,轰然作响。

    她还在下午所在的那张床榻上没错,可是她没穿衣服,身上所有的感觉都在告诉她一件事。

    她在睡着的时候,被苏煜睡了。

    这还在衙门里,衙门的斜后方就是大牢,她的丈夫还在那,而此刻她却被……

    苏煜被她动静弄醒了,半眯着眼看她,他眼睛狭长,看人的时候都像在审视。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倒叫她这个被侵犯的不知所措。

    魏芝石化了般。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苏煜是会干出这等事来的人。

    像谭弥那种被权势熏心的脸,她一看便知。

    可苏煜这种不会显任何心性的冷漠脸,她是怎么都不会认为他也会干出谭弥那样的事情。

    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在她没有知觉的情况下。

    魏芝紧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苏煜下巴在她圆润的肩膀上蹭了蹭。

    “你丈夫平时多久碰你一次?他是不是特别没用?”他语气像是随口聊天一般平淡。

    他居然还能问出这种恬不知耻的问题,魏芝哑口无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沉默了好久,她才说:“一个连容貌都没有的妇人,没想到聂司大人也会如此青睐。”她声音有点自嘲。

    事情既已发生,她也不打算寻死觅活。

    只是她不知道以后该拿什么面对江梓杭。

    苏煜不理她的讥嘲,捻起她的一缕青丝,在指腹里揉搓。

    “你滋味不错,不要妄自菲薄,贬低自己。”

    这是什么夸赞吗?他把她当成青楼楚馆里的娼妓。

    魏芝面色难看,甚至脸上的疤痕因为肌肉抽搐,深的地方复又流出了一些血液。

    “没想到你披着身官皮,但其实也是混蛋,连一个身世凄惨的妇人都不放过。”

    魏芝瞪着眼睛看他,“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苏煜轻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报应。”

    他语气轻蔑,手指掐着她的脸颊,“在有报应前,爷都已经睡了你。”

    魏芝气得晃着下巴,挣脱开他的钳制。

    “我这张脸你也看得下去。”她咬着牙,恶狠狠说道。

    她的话,也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煜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放心,爷是闭着眼上你的。”

    魏芝眉心蹙得厉害,杏眼睁大,唇瓣微微分开,显然是被他的话冲击了耳膜。

    一瞬间绝望的感觉灭顶而来。

    她面对的就是个无耻之尤,只不过他伪装的好罢了。

    “你跟那个谭府的谭弥就是一类人,色欲熏心,你们都不得好死!”

    身边的人是个没有道义和良心的,魏芝也不再把他当作什么能帮自己的人。

    她开口就是骂,各种各样难听的话。

    但苏煜不为所动,在她极为认真,真情实感骂人的时候,又在对她动手动脚。

    他没了顾虑,非常放肆。

    苏煜看着她带着伤疤,因愤怒而变得畸形的小脸。

    他揉捏着她手臂,那里是她身上为数不多的肉,“我要是你,趁现在,”他声音漫不经心,声息轻拂她鬓边柔软的发丝,“就会抓住一切机会,让我站在你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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