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宿

    素月分辉,明河共影。

    入夜时分,住在八宿的萧慕,还是觉得,不真实。

    就这样和一帮刚相识的人一同冒险,这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毕竟自己常被人说看似“孤僻”,看似“清高”。

    “来来来,吃着,喝着,这一段路算是真的318了吧。”

    余秦还在凭着热血方刚,张罗着一众的吃食。

    “你也歇会儿,明天我来开车。”

    萧慕说着,递给余秦一碗盛的满满的饭。

    ……

    不久前

    欣赏完人文工程的波澜壮丽,一行人又开始“欣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短短不到八十公里的路程,却让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的人们,猝不及防。

    因为不舍的逗留,天色将暗。

    前方开凿在山腰的路基,陡然变窄。

    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边是随时可能掉落的碎石,迎面的是又开始呼啸的风雪。

    车轮在有些结冰且破损的路面上,即便安了防滑链,也依旧如履薄冰。

    还需要随时关注,不要与“时空伴随”的大货车来个“密接”。

    如若不是之前,几人围坐在一起,对这段路做了些基本了解。

    如若不是三辆车都换上了相对驾龄较长的“老司机”。

    如若不是路遇的房车主人,也提前给他们科普了,有关前面山路和雪天路滑的基本预防技巧。

    今天,或许已经被困在半路过夜了。

    庆幸的是,好运常伴。

    也或许是之前,那几位朝圣者的祈福,还围绕在几人身侧。

    ……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回忆起行路时驶过的怒江,此时此刻,已没有了当时的惧怕。

    不论苍凉的山脊,亦或者奔腾的怒江,都大气凌然。

    当开到怒江大桥时,看到行路人们自发的祭奠时。

    只能缅怀,英雄永存。

    怎么说呢,八宿不能算作最好的中转点,但却有不一样的体验。

    秉承着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宗旨,和已然入夜的天色,一行人兜兜转转找到了还算不错的客栈。

    再次庆幸,时节不算旺季。

    县城里的餐馆也很给面子,有不少还飘着菜香的饭馆,在向饥肠辘辘的十人招手示意。

    基于群众的心声,在其余人落脚整顿之时,先行踩点的余师傅选了个很有烟火气的川菜馆子。

    意料之中的简单,意料之外的好吃,几经波折后,所有人都准备埋头苦干。

    这或许就像人生,没有多精彩,却时常有趣味。

    老板很面善,而且在知道了一行人中有不少四川老乡的时候,更加热络了。

    老板说,高原地区环境有限,很多菜都煮不熟,要用高压锅压才会熟。有时菜煮完,只是感觉熟了。吃多很容易引起肠胃不适,尽量少吃一点。

    对,比如,鸣月,这个不能说吐了一路,却也晕了半路的可怜人。

    现在的八宿,比之过去,热闹了许多,却也因地理环境的关系,没有其他热门城市的那种嘈杂。

    吃着,聊着,老板还有个自己都说狗血的故事。

    老板也曾是旅人,旅行的途中被这里的一个姑娘所助,哪怕离开许久,也终是回到了这里。

    终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和那个小姑娘一起,开起了这家餐馆。

    哦,对,旁边的酒馆也是老板的。

    收入即便将将巴巴,可以度日,却因时常地帮助曾像自己一样暂时遇困的旅人们,内心富足。

    老板的饭馆,每天关门很晚,况且因有小酒馆的存在,时常通宵达旦。

    老板说,这里是他美其名曰的深夜食堂。

    前来照顾生意的不仅是来往匆忙的过路旅行者,也有很多无家可归的灵魂。

    这些灵魂,有原本就在的,也有飘荡至此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有的人说,这方小天地,像是精神荒原。

    但这里,却是几块钱就能自处的精神废墟,安放了太多无以为家的灵魂。

    入夜之后,不论有家可归的人,还是劳累一天的人,都已找地安眠。

    却也有一些人,或者说一群灵魂,无处安放。

    他们或一人一杯酒一碟子花生米独坐到天亮,或两三人谈天说地,吹吹曾经或未来牛逼的自己。

    或为逃避,或为自处。

    听着老板的简单诉说,一众人都有些沉默,或许,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感同身受这种漫无目的的人生。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需要有意义。

    这些人,活在自己的快乐里。

    那么,快乐或许就是意义。

    此时,萧慕想起自己那无处安放的灵魂了。如果现在自己也像这片荒原,有没有可能,没办法生出盎然的春意。

    但他好像又在这广袤无垠里,找到了一丝方向。

    因为有些事,是他不愿做,也不会做的;还有些事,是他有能力做并一往无前的。

    “那老板,这样估计你连电费都赚不回来吧。”

    吴妈妈或许曾经知道,那种勉强度日的感觉。

    “还好,还好,怎么样不都是活着。”

    老板一边收拾着众人吃完的碗筷,一边邀请他们在不累的情况下去隔壁的小酒馆坐坐。

    “我们如果不开,有一些人,或许就少了一个可以暂停的地方。”

    当初的小姑娘,已经成了老板娘。

    是啊,如果此地终将消亡,那这些灵魂,将何处安放,这说来话长。

    盛情难却,众人移步。

    栀夏跟在后面,好像觉得老板们的志趣,或许是为了帮助了他人时,那种不可言说的满足与慰藉。

    “他们在分享自己的快乐。”

    鸣月这么说:“毕竟有些人时常都是快乐的,看哈,比如前面那个喝了两口就欢腾的不行的余狗子。”

    “分享快乐?”

    栀夏好似有些懂了,快乐不是件稀缺的东西,绝不会因你分给了别人而减少。

    黄昏是一天最美的时间,而这酒馆门头前的暖意昏黄确实比之还暖的人间。

    喝着酒,品着茶,愿每颗流浪的心,在某一盏灯下,得到归宿。

    爱自己与爱他人并不冲突。

    ……

    翌日清晨

    高原不宜饮酒的后果,显而易见。

    哪怕昨晚邀约的老板,请众人吃的是花生米,喝的是酥油茶。

    也有些人,应景且不听劝的固执己见了一下。

    一夜安眠,困倦的旅人终是清醒了过来,当然,也有些人因那几口的小酌还在床榻上辗转。

    然而,昨晚没有喝两口,或者,没能喝两口的人们在相顾有言中,品味着百味人生。

    吃着早饭,早起的几人看着今天不尽如人意的灰蒙蒙的天气。

    不知道他们开到然乌湖时,老天能不能给个晴天。

    不急于赶路,就可以难得开始享受着拖沓的时间。

    “你看,我就没事。”

    余秦在一旁洋洋自得自己的身体素质。

    “嘿,那是有些人的症状在昨晚就表现出来了。”

    因肠胃问题相当矜持,没能喝两口的鸣月无不遗憾着。

    “你忘了昨晚的慷慨陈词?!”

    “罢了,让我们悄无声息的换个话题。”

    余秦果然还是那个余秦,做什么都让人感觉理所当然,转个话题也是。

    “走吧,咱们几个去那个多拉圣山看看。”

    栀夏还是对他们的转山有着些许好奇,好奇那些人们的执着何来。

    昨夜闲聊之时,老板说就近没什么景点,有兴趣的闲人,可以到旁边的多拉寺看看。

    嗯,所以多拉寺门口,此时多出了几个闲人的身影。

    其中两道还穿着老板娘硬给套上的当地藏族服饰。

    来的只有栀夏,鸣月,余秦和萧慕。其余人等,要么被两位阿姨拉去了早市,准备采购需要的物资,要么还在床上享受宿醉都的迷茫。

    之于,为什么是这几个人闲了下来,那就只能说余师傅的带队能力了,余师傅致力让后面入伙的几人感到宾至如归。

    多拉寺在多拉神山的山脚下,是当地居民日常祈祷的地方,基本没有游人。

    四人不禁放缓了脚步,放轻了声音,尽量不打扰这里正在祈祷的居民,以及这本就祥和的古寺。

    晒着已然开始温暖的阳光,看着信仰者们呢喃着转动经筒,听着耳畔时不时响起的铃销声,几人静静坐在古寺的一角。

    春日的旭阳落在转经筒上,伴着轻抚转经筒的信仰者,在暖风中生生不息。

    在没有打扰人和寺的前提下,栀夏陪着鸣月,留存了不少可以回望的珍贵记忆。

    当然也有,给她们拍照的人。

    相机里,红色的藏袍,黑色的发辫,额上的绿松石,身旁的金色转经筒,身后的白塔,以及塔后斑驳庄严的古刹。

    在两位年轻人心间,经久无法消散。

    当然,此时无法忘怀的人,是余秦。

    毕竟心心念念了一路,却因不想意料之外的变化影响众人到达拉萨,一直把心思揣在怀里。

    这时,祈祷完归家的当地人,都在路过时都十分友善地夸赞了两位小姑娘的美貌和两个小伙子的帅气。

    继而,四人在联系完还未采购完备的家长们后,决定再去寺后的多拉圣山转一转。

    当然,此转山非彼转山,他们目前还没有朝圣者那种转山的勇气和力量。

    “之前采访过去转山的人,他们说,行走,不一定帮你想通一些什么,但是出发本身就是一场疗愈。烦恼的,困惑的,总会有一阵风把过剩的情绪吹散。”鸣月回忆着:“不过也有太多人是冲动的。”

    “是啊,听那个小姑娘德吉说,她们去冈仁波齐转山的故事。”萧慕看着这浮云飘渺:“那并不是我们所认知的朝拜,每年都有人,永远的留在那里。”

    “毕竟身在地狱,灵魂在天堂的感觉,不是谁都可以体验的。”余秦暗暗咋舌。

    “尊重信仰,敬畏自然,量力而行。”

    栀夏几人仰头,望向顶峰,巍峨不绝,高山仰止。

    摩挲素月,人世俯仰已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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