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箫

    他面上带了笑,当时轻飘飘地瞥了自己一眼,虽隔着薄薄一层丝绸,也能看出他眼神坚毅,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与其说与旁人格格不入,倒不如说是与这混沌世间格格不入,像是那天上的仙人。那时,他还未封小将军。

    后来前世的太后生辰,自己坐在偏远的角落里,隔着覆在双眼上薄薄的绸带,又见了他一面,这一次,他穿着官服,不再是小将军,早已是太子太傅。独自一人坐着喝茶,明明是人人追捧的位子,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叨扰,周围嘈杂的环境,他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像什么呢?

    秦玉箫忽然想起了前几日大雨时西院里那棵笔直的松柏,这让她想起了一句话,立如灵芝宝树,笑如朗月入怀。

    想起临死前的那个晚上,他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明明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眸,却像毒蛇一般,对人威逼利诱。一个平生仅仅正儿八经见过两面的人,对自己却了如指掌,这感觉让她心里空了一拍。

    对他恨么?算不上吧,自己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虽说被他利用,到也没坏了自己的计划,对自己来说,他不过说顺水推舟罢了。

    秦玉箫掐去了枯叶,冷笑道:“估计早就找到我了吧?”

    当晚秦玉箫就乘马车出发了,不声不响,除了她父亲,她没有惊动任何人。

    深夜的郊外空中还弥漫着浓浓的雾色,路上坎坷不平,马车一路颠簸,夜色里的树木矗立在路的两旁,犹如暗夜中的勇士。

    到达广陵时,已经是半月之后,路上接了几封家中传来的信件,兴许是主母已经得知她偷偷南下的消息了。

    此时,秦玉箫正坐在马背上驾着车,前世入宫前,她大哥是教过她武功的,虽敌不上一个将军,可是在一个小兵手里还是能挡过几招的。

    “驾!”

    车夫则坐在马车前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小姐。

    秦玉箫想起永平侯府那些零碎事,心中暗讽,母亲?前世,周氏并不疼爱她,母女相见总是冷脸相对,她从不做到做母亲的职责,哪怕是养母,秦玉箫至今都不知道当年是怎么来到秦家的,所以,此去任务繁重。

    手里握着马鞭,她就是逆风生长的傲梅。

    临走前,秦臣钰叮嘱她一定要将那封信交给广陵知州,秦玉箫没有那样做,而是安排蓝田将信送出去后,自己孤身一人上了观音山。

    老将军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不代表这世间绝对没有底四个人会看出她的身份,还是小心为妙。

    自老将军归隐后,就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一直到好几年前,听说这人收了个亲传弟子,就有人得知他住在观音山上,和他的小弟子。

    ……

    秦玉箫站在山崖边上,深秋的风抚过脸颊,带起缕缕青丝,山崖下烟雾缭绕,远处有几处人家,山崖上的古树粗壮,即将掉光的树叶还有几片能够在寒风中求得一线生机,勉强挂在树枝上。

    景色不免有些萧索。

    那小童子已经走了很久了,只说是叫她在山崖边上等上一刻,秦玉箫感受到山风越来越大,奇怪,广陵今年也这么冷吗?她眼神渐渐冷下来,感受到钻心的凉意。

    忽然,崖壁上的树枝一抖,落下几片枯叶,枝丫在空中猛地甩了几下。

    秦玉箫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风,眯着眼后撤几步,再睁开眼时,看见面前一少年拔出剑直指她的颈窝。

    “姑娘是哪里人?”

    是清朗的声线中混杂着淡淡的笑意。

    秦玉箫看着眼前熟悉的那张脸,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是该憎恨还是奉承?

    “京城,秦玉箫。”

    山风将眼前人的衣袂吹起,带起些许淡淡的檀香。秦玉箫迎风,桃花眼微迷,看上去让人捉摸不透,注意到眼前人在听到自己名讳时只是有些惊讶,随后面色以往如故,若不是她还记得前世发生的一切,估计也不会怀疑他的动机。

    “想必阁下便是老将军的亲传弟子,谢公子,谢凛。”

    “原来是永平侯府的嫡四小姐,失敬了。”谢凛抿着唇,收了剑,抱拳行礼。

    “我此次前来,是家父有一事要寻老将军,贸然前来,谢公子不会责怪吧。”秦玉箫眉眼弯弯,笑得极为和善。

    “怎会,这就为四小姐引见师父。”

    秦玉箫转身跟上他的步伐,看来,那老将军是故意让自己和谢凛见面的。

    走了不久,就看到一个尖顶的亭子,隐蔽在一众枯树中,旁边有一幢老宅子,倒也不是年久失修的那种破旧,秦玉箫提着裙角跨过门槛,发现院子里燃着香炉,到不像是一处隐居,而像是深山中的一处寺庙。

    斑驳的石墙上爬满了黄色的荆棘,远中有一银杏树,恰好此时节,满树的金黄色树叶随风飘荡。

    西边传来有书童敲钟的声音。

    “师父,有人求见。”

    秦玉箫二人站在一处较新的屋子前,听他规规矩矩地向屋内禀报,特地抹去了她的来历与名讳。

    “何人?”

    “京城来的,说是家父有事寻您。”谢凛愣了愣,继续说,没有得到屋内人的回答,继续道,“既然师傅没有拒绝,那我就将她带进去了。”

    在踏进这里之前,秦玉箫以为老将军怎么也得是撑着一副病弱的身躯,毕竟第二年春,也就是自己入宫前,谢凛进京,也带来了老将军的死讯。

    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此时见到的老将军不仅身体康健,甚至正衣冠端正地坐在桌案前抄经,眉目间丝毫不见病气。

    “拜见老将军。”秦玉箫和谢凛行了一样的礼。

    听见一姑娘的声音,李启元缓缓放下毛笔,抬起头,在看到秦玉箫时愣住了。

    “你是,永平侯府的嫡四小姐?”

    “是,秦玉箫。”她轻轻回答,就像是一枝玫瑰敛去了它满身的刺。

    室内迎来了许久的寂静,接着,秦玉箫听到李启元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后,他坐在太师椅上,给自己斟了杯茶。

    “你父亲有何事?”

    “家中长兄离去已久,父亲年老,不瞒将军,民女想学武,如此一来,便可以保护自己,倒也不劳父亲费心了,家父便准许民女前来,贸然打扰,将军不会责怪吧。”

    她这话中规中矩,余光瞥见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的谢凛淡淡地笑了笑。

    秦玉箫垂着脑袋,等待答话,她能感受到,李启元这家伙盯了她好久。

    不过还好的是,她前世怎么样也做过贵妃,自从谢凛做了太子太傅,哥哥便去守了几年边疆,不巧的是,那几年匈奴骚扰边疆格外频繁,哥哥带兵打过几次胜仗,自己在宫里的位分就会随之水涨船高,位分高至能住进翊坤宫,这也给了她下手的机会。

    能在皇宫这个吃人的地方步步为营,有命算计一辈子的人,也是身经百战,入宫五年,早已磨炼了她。

    就算是装成了瞎子,但是在吃人的宫里,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她一览无余。

新书推荐: 公主与恶龙[gb] 岭州捉妖所 [悬疑] 魔莲 嫁给炮灰太子后 社恐也要修罗场吗 幸存者的暗恋守则 续想月亮[先婚后爱] 囚月光 不许哭 世子妃她早想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