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

    秦玉箫没有回永寿宫,命人给秦玉竹递了信后,她孤身一人去了长春宫。

    “温嫔娘娘。”

    温霜晚正坐在桌案前,在宣纸上写着什么,见秦玉箫来了便搁下毛笔将她迎了进来。

    “倒有一段时间不见你了。”温霜晚带了浅浅的笑容看着她。

    “是,如今我来看看你,不知宫殿能否搬得与你近些。”秦玉箫随她坐下,目光落在那张宣纸上。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她缓缓念出这句诗。

    温霜晚赶忙将纸收了,随手丢在一旁。

    “都是些写着玩的,你莫要调侃。”

    秦玉箫转头看着她慢慢爬上红晕的侧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从前都是温柔似水,倒是第一次见你这反应。”虽说不是什么大起大伏的情绪,不过也叫她知道,温霜晚的好脾气也会因一人而牵动。

    至于那人是谁,她便不得而知,也不额外关心。

    “不过是些儿时的旧事,如今走得路多了,难得闲下来,颇有感慨罢了。”温霜晚声音细腻温和,又亲自为秦玉箫斟了盏茶。

    “太后娘娘生辰后便不怎的见你身影,这些时日你都做什么去了?”

    “也没什么,自己闷在宫里看看话本子,做做女红,写写字,昨日还同二公主在花园里走了走。”温霜晚说着,渐渐掌不住笑容,这副模样,秦玉箫见了也舒心。

    “二公主?”她想起来,第一次见她还是在宴会上,小姑娘机灵得很,“长乐公主?”

    宫里子嗣不多,能平安长大已是幸事,又能养得这般水灵聪敏,已是万幸。

    “是啊,贤妃待在宫里比我们时日都多,年纪也长,平平淡淡上半辈子,身边养个招人喜欢的女儿,可叫人羡慕得紧。”

    不知是不是想到自己的处境,温霜晚深情有些哀嘁。

    “罢了,有缘无分罢了,如今我能与你们投缘,也知足了。”

    秦玉箫伸手覆在了温霜晚手上,将自己在广陵与谢凛的事挑挑拣拣娓娓道来。

    “真的?我还真从未出过长安呢。”

    秦玉箫神色柔和,笑了笑,“改日我寻人为你画一幅广陵除夕夜的景,如何?”

    温霜晚直起身,两眼更加明亮,“那可多谢四姑娘了。”

    这天正午,秦玉箫在长春宫与温霜晚一同用了午膳方才离去。

    出宫的路上,刚巧碰到了回宫的张浸月。

    张浸月入宫后,从不在皇帝面前招摇,因是张贵妃的亲堂妹,也无人去找她的麻烦,倒是不似入宫前那般高高在上,平淡至今。

    “没想到,在这也能碰到你。”她没什么好气儿,自打许袅袅被打入冷宫后,没了乐趣,温霜晚也不用她天天去拜见,整日在翊坤宫那边待着。

    “那不知,张常在还在哪儿碰见过我?”秦玉箫淡淡道。

    “哼,我无意争宠,自然比不上你日日夜夜往养心殿凑。”

    “我管你。”

    秦玉箫冷着脸留下一句话便离去,身后的张浸月也不恼,自己进了长春宫。

    她也不知道自己与张浸月是个什么关系,好像从来二人就互看不顺眼,入宫前见了面都要互嘲几句,也不是为了甚么男人。

    入宫后,张浸月似乎沉稳了些。

    晚上,她命蓝田将猫儿放了出去。

    皇帝要她搬去体元殿,这是在永寿宫的最后一晚。

    “娘娘,你找我?”

    打开窗户,就是谢凛那张英气逼人的脸。他唇边衔着一根草。

    二人说话的声音很小。

    “你是说,皇帝有意叫沈易安死在边疆?”

    “按照他今日所说,确实没错,不过……只是不知道他会怎样做。”秦玉箫对军事还堪不破。

    谢凛轻笑一声,“呵,让一个将军死在边疆,无非是打个败仗,死在匈奴的铁骑下,才说得过去。”

    “嗯,你所说不错。”

    “沈荣那个老狐狸精,自己都快不行了,还霸占这江山社稷,若是有抱负之人届被他害死,这大邺怕是要完蛋。”

    谢凛咬牙切齿,拳头握得愈发紧,眼眶泛红。

    “你所说我皆知晓了,我会派暗线去边疆盯着,待有朝一日,定灭了他。”

    “嗯。”秦玉箫看着他起了青筋的手背,不由自主将自己的手覆上去。

    不同于白日里对温霜晚的安慰。

    这次,夹杂着更多无法言喻的情感,安抚,幸好,同情,哀婉,以及一点点心疼。

    谢凛猛地将脸转向她,眼中的恨意与痛心烟消云散。

    他就那样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人,随后目光下移,落在二人的手上。

    谢凛缓缓扯开嘴角,反握回去,“小爷我还没那么弱。”

    走对路子的他,就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明日我便搬去体元殿,那里不比翊坤宫和永寿宫隐蔽,离养心殿更近,往后你来寻我,怕是难上加难。”

    “不在怕的。”谢凛丝毫不将沈荣放在眼里。

    秦玉箫轻笑道:“等解决了边疆和京城内的事,你就可以安心寻找证据了。”

    萧府一案,如今探查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但按照如今的形势来看,水落石出,指日可待。

    “你,等这件事情结束,要不要考虑出宫?”谢凛身子前倾,小心翼翼地问。

    她确实没想到谢凛会这样问,神情呆滞了一会儿,喉咙间有什么堵住了一般,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入宫是为了什么?

    杀了沈荣。

    如今二人里应外合,各取所需罢了。

    “或许会。”

    她赶在谢凛神情逐渐失落之前说出口。

    “好,我等你。”

    谢凛唇角上扬,边上梨涡若隐若现。

    这几日,秦玉竹一直在宫中陪伴她。

    农历四月初三,小满。

    “娘娘,娘娘,边关传来小郡王的书信,陛下命奴才念给您和郡王妃听!”

    “不必了,给本宫吧。”秦玉箫起身,看着神色惊喜的姐姐,将书信接了过来。

    吾妻亲启。

    秦玉竹将书信亲手拆开,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夫君工整有力的字迹。

    玉竹吾妻,见字如晤。数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日马上离别之际,如今回想,甚是不舍。昨日夜里,又梦长安王府,你我大婚之际,举城同庆,婚后举案齐眉,比翼连枝。今生遇你、爱你、得你青睐,实乃吾之幸事。边关要事众多,使你挂念不放,吾之过也。如今,待粮草抵达,战胜在即,不日便能与你再见,吾甚是欢喜,不能自已。惟愿娘子玉竹,平安顺遂。

    夫,沈徊。

    安好,勿念。

    “太好了,四妹,战事要结束了,大邺又能安定下来了,百姓们可以安稳度日,你姐夫也要战胜归来了。”

    秦玉竹难掩自己心中的喜悦,眼中有泪水在流转。

    秦玉箫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双白皙的手,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所措。良久,她扯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秦玉竹的背。

    “那就好。”

    正午时分,秦玉竹往偏殿歇息下,秦玉箫独自坐在主殿里,体元殿主殿不知比其它屋子好了多少,装饰丰富,红砖琉璃瓦,宫殿建筑美轮美奂。

    她穿着里衣坐在榻上,面前桌案上搁着一张宣纸,旁边则是一本书法原本。

    平阳小郡王来的书信的上写着,待粮草抵达,战胜在即。距离战事开始已经过去将近十日,粮草抵达边关,顶多半月,若是沈荣真的有意害死小郡王,那么,粮草抵达之时,便是边关将士的死期。

    且看最后这五日罢。

    "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秦玉箫眉心一跳,这老太后居然想起她来了。

    “宓嫔,你如今,入宫多久了?”

    太后身着素衣,坐在高坐上,身边的老嬷嬷一个为她扇着扇子,一个则端着茶水。一旁桌上点着香,香雾缭绕,最终消失在半空中。

    “将近三个月。”

    下个月初,就是整整三个月了。

    “嗯,哀家,这次叫你来,不为别的事,就是想知道你同先皇后姬宣,什么关系。”

    这话她面无表情说得坦然,不带有任何情绪。

    秦玉箫想她这样问,不奇怪,便回答道:“太后娘娘,臣妾出于永平侯府,幼年常闭门不出,也是入宫后才知道先皇后的事。”

    “如若先皇后尚在世间,臣妾与她,应当是姐妹相称罢,可惜,天妒红颜。”她说得惋惜。

    慈宁宫安静了片刻。

    太后起身,在老嬷嬷的搀扶下走到她面前,一双苍老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尖锐的护甲慢慢划过肌肤,没有留下伤痕。

    她垂着眼眸,感受着太后打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不一样,再像……你终归也不是她,她死了,就在几年前,沈秋出生的时候。”

    太后说完,推了她一把。

    “你回去吧。”

    这宫里,很少有人会去关注那个先皇后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即使他也是陛下的嫡长子,直系血亲,皇位的第一继承者。

    她从慈宁宫出来,刚巧碰见翊坤宫门前多了辆步辇,主仆几人戴着面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秦玉箫一直躲在转角后,待张疏雪带着宫女走后,她才走出来叫住一个小太监。

    “公公,不知方才翊坤宫发生了什么,如此热闹。”

    “回娘娘,听说是贵妃娘娘想念娘家人,人来了,又不方便进翊坤宫。”

    不方便进宫?

    她想到几日前夜里谢凛对她所说的话,若是要进宫见张疏雪,这个时候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新书推荐: [歌剧魅影]小心别让魔鬼听见 你比世界动听[暗恋] 因为害怕就全都答应了 原始兽世生存实录 穿书后渣男从良了 七零赶海,直播暴富 梦中的月亮 顾问五百岁 你就装吧 重生不做笼中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