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咔”

    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计一舟还未来得及开锁,旁边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客人,不如让我也看看。”

    他回头,今天的老板娘罕见的穿了一双棉拖鞋,难怪来的时候没声,她的脚踝高高肿起,左臂还缠着绷带,瘪的,看样子是下面少了一块肉,面色也很憔悴,一看就伤的很重,连那只乌鸦都不停在她肩上了。

    牧柏对老板娘的印象很好,此时不由地关切询问:“老板娘怎么受伤了?”

    禾音停顿了一会儿,挑了个合适的说法:“我自己摔的。”

    这种伤怎么可能摔的出来!

    她的停顿在牧柏眼里成了难言之隐,经过这么多天的探索,他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副本的事。

    如果他没猜错,上一任老板娘的悲剧似乎在这一任老板娘身上重演了。

    牧柏看她的眼神中出现了怜悯,虽然老板娘之前表现的很强势,可终归只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女人。

    柔弱,可怜,无助。

    他确信老板娘绝对是被什么人给欺负了。

    禾音:“?”

    乌兹抖了一下羽毛,浑身不自在:“不是,这人什么眼神?”

    鸟叫声突兀,牧柏神情愈发悲悯,看吧,连这只通人性的乌鸦也认同了他的话。

    计一舟一心扑在解密上,只是匆匆瞥了眼,注意力马上回到了地下室,他快速解开锁,推开了大门——

    一股陈年腐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酸臭,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放了两张铁床,锈迹斑斑的床架上沾有血迹,半空中吊着一根铁丝,上面挂了几件衣服,全是红裙,有大有小,裙摆和领口上有不同程度的撕裂,地上有个尿壶,整间屋子都没有窗,狭小逼仄,光看着就十分压抑。

    水泥墙上贴了一张大纸:性//*//姿势大全,上面的那些图布满了指甲划抠的痕迹,带着横七竖八的血印,早已看不清画面,纸张边缘也被抠烂了。

    墙角散乱的放着一叠卡片,他们夜里曾收到过的卡片。

    最显眼的是房间正中央的一滩血,看样子已经是致死量,不知道多少年前留下的,颜色发黑,凝固的液体里混杂了鞋印和烟头,脏污不堪,外缘有拖行痕迹,一直延伸至屋外。

    在看到房间的那一瞬,禾音脑中的猜测完全被证实,她像是被掐住喉咙,声音有些嘶哑:“看完了吧。”

    不等两人回应,她先一步关上了门。

    计一舟这时才把注意力分到她身上,打眼就看到了那身伤,再联想到她刚才的行为,迟疑问:“家暴?”

    禾音靠在墙边,面无表情:“你不都看到了吗。”

    地下室铁床和水泥地上都有血印,很明显的暴力痕迹。

    “老板做的,对吗?”

    禾音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没回话。

    计一舟犹豫了,眼中有纠结,欲言又止:“……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

    “?”

    乌兹小声问禾音:“他在说什么啊,鸦怎么听不懂?”

    看禾音脸上有茫然,计一舟终是不忍,放轻了声音问:“他在欺负你,对吗?”

    牧柏在一旁补充:“如果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请告诉我们,如果老板对你使用暴力了,可以来找我们。”

    这下听懂了,乌兹的毛也炸了:“你们才家暴呢,还敢污蔑我家主人。”

    它抄起翅膀一爪子往两人的脸上拍,“我可去你的!搁那儿一张嘴乱叭叭!”

    牧柏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无措地捂着脸跑到了角落里。

    这鸟的劲儿也太大了,打的他脸颊生疼。

    计一舟敏捷地闪开,就着它飞来的轨迹瓮中捉鳖,逮住了这只暴躁的乌鸦,他攥着乌鸦翅膀,疑惑地小声嘀咕:“这鸟怎么突然这么暴躁?”

    乌兹气急,剧烈挣扎,一下子解开了语言隔阂,口吐人言开始骂:“抓你大爷的!污蔑我家主人也就算了,你还对一只乌鸦出手,什么人啊!”

    “卧槽。”

    计一舟当即甩开手,他下过那么多次副本,什么东西没见过。

    会说话的乌鸦,他还真没见过。

    乌兹骂骂咧咧地飞回禾音身边。

    禾音低头,用没受伤的右手为乌鸦顺毛,续上了之前的话题:“什么?”

    “什么什么?”

    “如果是家暴的话,你们能做什么?”

    牧柏张开嘴,又闭上了。

    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只是暂时来这儿过任务的玩家,什么都做不了。

    “呵”

    一声没有感情的轻笑,禾音没再追问,抱着怀里的乌鸦懒懒散散地站直身子,“客人,别忘了保守我们之间的秘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牧柏迷茫:“什么秘密?”

    “大概是乌鸦会说话吧。”计一舟望着老板娘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

    “你说,那身伤……”

    “那绷带下面都没肉了,还说自己是摔的……之前倒是没看出来,那个老板人面兽心,下手这么狠。”

    闻言,牧柏长叹了一口气,话语里不自觉带了点心疼:“老板娘……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还强撑着。”

    计一舟想起了刚才老板娘离开时的背影,单薄瘦弱,伤的那么重,换成常人连路都走不了,她却能强忍着疼,不愿让人看出异常。

    沉默良久后,他说出了残酷的事实:“我们只是过路人,这是家事,我们管不了,她也……不想我们管。”

    说完,计一舟回头看了眼重新关闭的地下室,随即大步往外。

    快要结束了。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也有意考验牧柏:“今晚送鬼,你觉得是要送走谁?”

    牧柏收起情绪,“送鬼的话,最要紧的应该是死在旅馆的上一任老板娘和她的女儿,其次是前两天死的玩家,我记得之前老板娘有提过要送走他们。”

    计一舟挑眉,不置可否。

    是否需要送玩家这一点存疑,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得加入流程。

    他们下副本的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不论什么难度的副本,最后的任务绝对是最凶险那一关,一个不慎就会全军覆没,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

    两人回房拿了有关送鬼的那本书。

    送鬼需要五捆黄表纸,除计一舟房间的蜡烛和牧柏那儿的香,其余五名玩家房间里各有一捆黄表纸。

    此为鬼的钱。

    香两根,此为鬼的路。

    蜡烛一根,此为鬼的路灯。

    牧柏照着书上要求的念:“蓝布三尺、黑布三尺、花布三尺。”他一愣,这不就是来的第二天梁宗泽想拿来当抹布用的布?

    所以那时老板娘会出声阻止!

    三尺三色布,此为鬼的衣。

    牧柏欲言又止:“老板娘她……”

    计一舟眼中第一次出现了难言的迷茫,“按世俗意义上讲,拥有诡异杀人能力的厉鬼才是副本BOSS,可你有没有觉得,老板娘这样背后操盘的存在,更恐怖。”

    “即使她只是一个普通NPC。”

    他们走的每一步,真的是自己做出的抉择吗?

    还是那人精心安排好的路?

    他的说法让牧柏不寒而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别想那么多,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都快要通关了。”

    计一舟暂且把混乱的思绪放在了一边,瞥了眼书上的内容,“不出意外,之前厨房里有过五个馒头,后来被那几个吃了。”

    送鬼需要馒头五个切碎,或大米饭三碗。

    牧柏放下书,起身往厨房走:“时间有点紧,我先去灶头上蒸三碗米饭。”

    米饭三碗,此为鬼的粮。

    一段时间后,他回来了。

    计一舟放下手里的民俗书,平静地扔出了一个炸弹:“送鬼要四个人。”

    现存玩家仅剩四个,其中一个的精神状态明显不能完成任务。

    牧柏沉默了一瞬,声音艰涩地加上了另一个条件:“送鬼用的物品也只有一套。”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他们找到了缩在房间里的眼镜男,这人背对着门坐在床上,没穿上衣,后背一片刺眼的淤青。

    梁宗泽下的是死手。

    牧柏脚步迟滞,心底仅存那点儿侥幸彻底被浇灭,他一直信赖的人并不值得托付性命,一点都不值得。

    后面有脚步声,眼镜男慢腾腾走下床,眼中无光,整个人呈现出了一股死态,“你们来做什么?想在笔仙之前杀了我?”

    计一舟走到眼镜男身前,朝他伸出了手,“还有机会活下去,只要你送走鬼。”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眼镜男颓废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笔仙要我一命抵一命,来不及了……”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二人,癫狂地笑着,一字一句地说:“我出不去,你们也别想出去!大家一起死。”

    “谁说你出不去。”

    计一舟依旧从容,蹲下身与他平视,不急不缓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送鬼才是这个本的必要任务,召出笔仙就是为了把她送走,你把她送走了,任务就完成了,她又怎么来拿你的命?”

    “真的?”眼镜男攥紧了他的手臂,像即将溺毙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你没有在骗我吧?没有骗我吧?”

    计一舟拍了两下他的肩,“今晚送鬼,明天回家。”

    “回家…好…回家……”

    眼镜男松开手,喃喃着回家两个字,本为死灰的脸上重新出现了一丝生机。

    几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监控室里。

    禾音啜了一口热茶,淡声道:“骗人的功夫不错。”

    乌兹“哼”了声,“比起你,他还差得远。”

    禾音:“……”

    不是,夸她骂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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