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露

    宴席场下。

    顾十安巧舌如簧,一边伶俐地说自己如何猎狼,一边凭空捏造自己截杀刺客的“真相”。

    他一身血迹,却春风得意。

    要不是尤宜嘉知道那三个人是自己杀的,还真有点相信他的话。

    这狗东西真是太会巧言令色了!

    余慕荷忿忿地把杯子摔到面前桌子上,“真是嚣张!”

    尤宜嘉低声道:“别着急,戏还没完。”

    她话音初落,天边忽然响起啸声。

    以声断距的话,那声音和宴席场地约莫只隔着几百米。

    余慕荷不知前因,却能察觉不寻常,不错眼地盯着顾十安。

    顾十安笑容凝滞,面色微变。

    祁连丰凑到左相祁赫身边,耳语几句。

    祁赫当即质问顾十安道:“顾大人对这声音如此敏感,可是心里有鬼?”

    顾十安初听那声音时的确慌了神,可很快也反应过来前后因果,利落回应道:“刺客死在我手上之前,发出的响箭就是这种声音……我怀疑他们在周围有同谋,有何不可吗?”

    祁赫哼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你自己心里有数。”

    顾十安不与他过多辩驳,只是看向狗皇帝,担忧道:“陛下,刺客若真是有备而来,此处必定还有同谋。为保陛下龙体无虞,微臣上奏,请陛下立即启程回宫。”

    狗皇帝果然着急了,想也不想就下令回宫。

    皇后蹙眉,劝告道:“陛下不可。冬猎乃是祖训,一经开始,断没有提前结束的道理。”

    顾十安:“陛下安危当前,祖宗不会怪罪的。”

    狗皇帝本就怕死,一听这话赞同得不得了,恨不能立刻就丢下摊子离开。

    皇后继续劝告:“况且周围严防死守,贼人……”

    狗皇帝厉声打断:“朕看你是想要朕死!”

    被当众不留情面对待,皇后眸中滑过失落的伤痛。

    尤宜嘉立时去看昭王。

    呃……他闭上了眼。细看的话,双唇好像还有些抽搐。

    尤宜嘉:“……”

    你敢不敢再窝囊一点?

    你倒是想办法打他啊!你把皇位夺过来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尤宜嘉被他气得不轻,撇过脸不再看他。

    右相李培寻求中和之法,道:“不如陛下先行回宫,将冬猎交给哪位皇子负责?”

    狗皇帝沉默了。

    安国一直没有储君,一是皇后膝下无子,二是狗皇帝迷信,总觉得立储是在诅咒自己早死,所以每次有人上奏,都被他坚决地打了回去。

    是以右相这话一出,狗皇帝就为难了。

    不论他把局面交给谁,都会给众臣暗示,让大家以为他属意于他。

    届时,如山的奏折递上来催他立储——这是狗皇帝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余慕荷虽然不涉朝堂,家中也无人掺入很深,但她在赵千凝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对于当下局面,心中明镜一般。

    她看尤宜嘉一眼,发现尤宜嘉唇角笑意清晰无比,眸中更是暗藏着戏谑。

    余慕荷不懂,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尤宜嘉:“别急,先看戏。”

    余慕荷没办法不急,悄悄去寻赵千凝,却讶异地发现,宴席之上,并没有赵千凝的身影。

    不久前的啸声回响在她耳旁,余慕荷捉住尤宜嘉藏在桌子下面的手,问:“千凝……?”

    尤宜嘉点点头,用另一只手安抚一般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用嘴型示意:“看戏。”

    余慕荷攥紧了她的手。

    尤宜嘉吃痛,自己把手抽了出来,又把面前一盏无人用过的茶杯放到余慕荷面前,“心里着急的话,就抓这个。”

    余慕荷:“……”

    尤宜嘉不管她,自顾自去看狗皇帝和顾十安,饶有兴致地看他们打擂台。

    狗皇帝周身气压很低。

    李培却还在催促他:“请陛下早做决断。”

    语落给祁赫递眼神,祁赫懒洋洋地看回去,选择和他站到同一战线,请命道:“请陛下早做决断。”

    看到这一幕,尤宜嘉不由心生感慨。

    安国这个国家,和她以往看过的许多本小说里面的国家都不太相同——这个国家的朝堂,出奇的和平。

    没有各自为盟、互相敌对,也没有你阴我损、毫不留情。

    虽然也有势利眼拜高踩低,但是这个“踩低”,也仅仅只是不搭理那些和他比起来没有权势的人,不会去做什么羞辱人的事情。

    也有人心术不正,卖官鬻爵,但这种混账东西,同样也不在同僚面前混账。所做之事东窗事发的时候,还会被其他官员同心协力地一致讨伐。

    总之就是,相当和平,相当团结。

    尤宜嘉一度觉得,但凡狗皇帝多听听臣子们的意见,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被顾十安杀头夺权的地步。

    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尤宜嘉都猜想,顾十安他爹“逆王”的名声,是不是被狗皇帝设计栽赃的——反正她是老皇帝的话,选谁继承皇位,都不会选现在的这个狗皇帝。

    说他一无是处都是在夸奖他。

    他分明愚不可及,还自以为是。

    尤宜嘉都能猜到他马上要说的话。

    “十安,你来吧。”

    果然如此。

    尤宜嘉实在想不明白狗皇帝到底为什么对顾十安这么信任。但凡他把这局面交给自己随便哪个孩子,尤宜嘉都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可他偏偏要交给顾十安。

    但眼下局面,正是她想要的。

    所以尤宜嘉干脆就不想了,反正以后知道真相掉眼泪的也不会是她。

    顾十安眼巴巴地等着,一听这话立刻狗腿地表忠心,“陛下信任,臣感激万分……”

    露出为难的表情,开始演,“只是,这不合规矩啊。”

    余慕荷哪能看得下去这场面,她无法想象如果真被顾十安手握重权,赵千凝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偏偏尤宜嘉这时候还要评价一句,“他的戏不错,对不对?”

    余慕荷:“……”

    狗皇帝:“规矩是人定的,朕知道你的能力,看中你的实力,你尽管放手去做,凡事都有朕给你撑着。”

    顾十安再推辞两句,狗皇帝轻飘飘打回来,二人你来我往,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在这里上演了一出堪比父慈子孝的温情戏码。

    尤宜嘉上帝视角知道顾十安是狗皇帝大侄子,还是想要他命和皇位的大侄子,心里乐得不行。

    余慕荷就没她那么好受了。

    眼看大局已定,无力回天,她担心赵千凝,一时有了个荒唐的想法——要不给赵千凝下毒让她卧床不起好了,毕竟她给她下毒,不会致命,被顾十安那条毒蛇咬一口,不死也得恶心得脱层皮。

    但那好歹是毒,再怎么说也是危险的。

    余慕荷还是担心,又无可奈何,于是哀怨地看了尤宜嘉一眼。

    尤宜嘉接收到信息:“?”

    余慕荷嗔道:“你看你做的什么事,等顾十安掌了权,哪还有千凝好日子过?”

    原来是在担心赵千凝,磕到姐妹情的尤宜嘉失笑,低声道:“他只是一时掌权,又不是万人之上,负责冬猎事宜的同时,肯定也要为大家的安全担起责任。”

    余慕荷:“嗯?”

    尤宜嘉:“使些手段,让顾十安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余慕荷听完就摇头,“没这种可能。冬猎只是事务繁多,但不累人,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

    “可若是,有人死了呢?”尤宜嘉凑近她耳畔,“若是,死的那个人还是皇子呢?”

    余慕荷骇然,眼神中尽是惊惶。本能滋生的恐惧让她颤抖,盯着尤宜嘉看了半晌,也只是憋出一句:“你……”

    尤宜嘉:“余小姐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你们。”

    余慕荷有些不懂了。

    她问:“你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尤宜嘉笑着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余慕荷自然知道尤宜嘉话语中的“人”指的是她。

    但她一开始只想要顾十安的命,让赵千凝解脱,从未想过还要害了他人,更何况是皇子——如果东窗事发,余家满门都不够死的。

    余慕荷心情沉重。

    为了赵千凝,她怎么都无所谓,可是不能牵连家族——没有让族中众人为她一人兜底陪葬的道理。

    “不能这么做。”她对尤宜嘉说。

    尤宜嘉认真道:“不会连累你们。”

    余慕荷坚持:“你这是要陷我们所有人于不仁不义。”

    尤宜嘉沉默,不久后问:“皇后的仁义,谁给她了呢?”

    余慕荷怔住。

    尤宜嘉继续问:“你不是也觉得可惜吗?”

    余慕荷无法回答。

    她说可惜,是真心之语。但她能做的,也仅仅是说那样一句话,从来没有想过去做什么,也不会去那样想。

    余慕荷无法理解尤宜嘉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也讶异于她能这么快就付诸行动的迅捷。

    但她无法说服自己和尤宜嘉站到同一战线。

    尤宜嘉继续劝她:“那个位置,不是非得那个人才能坐。况且,他做得本来就不够好。”

    余慕荷无声看她片刻,不知怎么就问出一句:“那你觉得该谁来坐?”

    尤宜嘉:“我哪知道。这里的人我都没有全部认识,没办法看着他们的脸叫出名字,怎么会知道谁更适合?”

    余慕荷:“……”

    尤宜嘉:“这件事并非是一蹴即成的,还需要长远观察,多方考量。”

    余慕荷:“……”

    那你现在就搞出这么大阵仗干嘛,吓得我心都快从胸膛跳出来。

    不对,这根本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什么时候也不能动这心思啊!

    险些被带偏,余慕荷切回她应该注意的考虑点,对尤宜嘉道:“这件事不能做,千凝也不会同意的。”

    尤宜嘉循循诱之,“若事成,你为之忿忿不平的那个人将获得早就应该的属于她的公平和荣耀。而且,你们想要让他死的那个人,也会失势,届时,他还不是任由你们搓圆揉扁?”

    余慕荷咽了下口水。

    她承认,她被说动了。

    但,该担心的还是要担心。为了家族,余慕荷挣扎着坚持,逼迫自己说:“不行!”

    尤宜嘉示弱,以退为进道:“我没钱没权,唯一能仰仗的势,还是依靠你们,哪能那么快就动手。这事要谋,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二十年,放心好啦,可能没等我找到合适的时机,我就先死了。”

    余慕荷:“……”

    你是怎么能一边一脸淡然地说些谋逆之语,一边一脸兴奋地说自己会死的?

    可想想当下境况,的确是这么回事。顿了顿,她问:“千凝知道吗?”

    “不知道,但她已经被卷进来了。”尤宜嘉没有说谎,也不打算隐瞒,笑着说:“我给她响箭的时候,世子和左相府公子都在场。”

    余慕荷蹙了蹙眉。

    赵千凝被卷进来,安明无自然不会出卖她,可祁连丰却不一定会替她保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尤宜嘉做了什么,又或是说了什么,骗过了祁连丰。

    她问:“你怎么做到的?”

    尤宜嘉指了指自己的头,“用脑子。”

    ·

    顾十安带着三具尸体离开以后,祁连丰气得锤树,坚持觉得是他们窝里反、顾十安黑吃黑。

    尤宜嘉一边好笑一边走到一旁,蹲在草簇那里扒拉,数着时间,低声惊道:“这里有东西!”

    待三人过来,顺理成章看到了尤宜嘉刚刚丢进去的响箭。

    祁连丰虽然是个二傻子,但脑子没问题,立刻就想到这东西是那三个刺客濒死之际丢过来的,兴高采烈地说抓到了顾十安的把柄。

    尤宜嘉顺着二傻子的思路,提醒他这样直接拿着东西去找顾十安对峙,很有可能又会被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她一番言论有理有据,当即说动祁连丰按照她的想法,把东西给了赵千凝,让她寻找时机,在宴席周围放出去。

    于是就有了后面的这一切。

    ·

    余慕荷看着尤宜嘉自如的笑,一时无言,感慨道:“你真的很气人。”

    尤宜嘉浅笑道:“过奖。”

    余慕荷:“……不是夸你。”

    尤宜嘉:“我知道。但我向来喜欢把别人对我的一切话语都铭记于心,并且把自己姿态放低,不管怎样都劝告自己要把他当做夸奖自己的人来对待。”

    “……”

    很奇怪,余慕荷问:“为什么?”

    尤宜嘉神秘莫测地说:“因为因果早有定数。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余慕荷懂了,意思就是要把所有东西反弹回别人身上。安静片刻,她突然说:“不骗你,我现在想给你下毒。”

    “我知道,但是劝你不要。”尤宜嘉面无表情地冷静道:“赵千凝是当着祁连丰的面被我拉进火坑的,祁连丰就算现在反应不过来,也早晚会有反应过来的一天。”

    余慕荷脑子转得很快,马上就找出藏在她话里的破绽,“那又怎样?等到那时,时间过去太久,他也脱不了干系。”

    尤宜嘉忽然微笑一下,“余季同给崔文乐下的毒,我这里还有剩余。”

    这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余慕荷手握成拳,攥得紧紧的,“你……!”

    “还有余小姐,我现在住的宅子,可是你买的,所有人也知道我是余家的远房亲戚。”尤宜嘉停顿一下,说:“当然,你也可以给我下那些见血封喉直接就能要我命的毒。但是,我前脚死,后脚就会有人把我刚才说的这些事情捅出去。”

    “你平日不与人交际。”余慕荷想诈她,“哪来的时间和机会交代这些?”

    尤宜嘉慢悠悠看她一眼,嗓音懒洋洋的,“你可以试试。”

    余慕荷第一次从尤宜嘉身上感知到攻击性,很强烈,几乎让她无力对抗。

    但余慕荷性子倔,不愿认输,紧抿住唇,不流露一丝一毫的弱意。

    尤宜嘉慢条斯理喝了一杯茶,偏头看她,声音缓和许多,“我无意伤害你们,只是想做这样一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成。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一定要做。余小姐若愿意,我们可同力御外敌,若不愿意,也请管好自己,不要来扰乱我。”

    攻击性全消。

    余慕荷微微泄了些力气,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尤宜嘉底气十足地胡扯:“此乃贫道师门之意。师门承接天命,天命如此,非人力可以推拒。”

    余慕荷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但好歹看上去是松了口气,“真的不会牵涉到我家人?”

    尤宜嘉:“自然。”

    余慕荷微蹙了眉,不怎么信任地说:“你这话不顶什么用。我和千凝,不还是被你拉进这烂摊子里了?”

    尤宜嘉:“……”

    虽然但是,我一开始真的没有这么想,只是想让你俩报仇。

    当然现在也还是非常坚定地想让你俩报仇,只是在此之外,比之前多了一点点另外的想法。

    余慕荷并未松口。

    尤宜嘉不想强求,只要余慕荷不把她卖了就行。正准备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看到余慕荷抬头,看向了皇后。

    就在刚才,狗皇帝临走前,对皇后留下了一句话,“既然皇后守规矩,遵祖训,那你就代朕留在这里吧。”

    然后冷哼一声,揽着那两个妃子离开。

    徒留皇后在这里难堪、无助。

    可即便这样,她还要站起身对狗皇帝行礼,笑着说:“臣妾遵旨。”

    坐回座位,皇后强撑着让自己在眼角眉梢挤出笑意,应付下面的一群人,“众卿随意,尽兴就好。”

    余慕荷脸上明显有怒意。

    尤宜嘉收回自己想说的话,保持安静。

    不知道过去有多久,余慕荷才把视线从皇后身上挪开,喃声问尤宜嘉:“真的可以让被亏待委屈的人,拿回属于她自己的公平吗?”

    尤宜嘉虽然有上帝视角,还有金手指,但她在这里只有一个人,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有可能的助力,还都是些没有什么实权的人。

    这个开局,纵然不能说是天坑,但绝对能称得上“被夹在地缝之中”。

    她没办法很绝对地告诉余慕荷可以,也不愿意撒谎,实话实说道:“做了才知道。”

    余慕荷安静一瞬,突然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十几年前,一个小女孩跟着自己爷爷入宫,她手里拿着娘亲去世前做给她的竹蜻蜓,但是那个竹蜻蜓被一位贵人抢走,先是拆散,然后用脚踩,最后丢进火盆。”余慕荷看尤宜嘉一眼,目光缥缈,“小女孩哭得很惨,爷爷怎么哄都哄不好,直到有人拿着一幅蜻蜓图过来。”

    尤宜嘉安静听着,没有插话。她要等余慕荷自己把话说完。

    余慕荷缥缈的视线渐渐聚焦,锁定一处方向,“小女孩是我,给我蜻蜓图的是皇后。”

    尤宜嘉侧头,朝余慕荷视线所至的方向看去。有两人映入视线,尤宜嘉问:“八皇子还是十皇子?”

    余慕荷目光转到尤宜嘉身上。

    尤宜嘉说:“我帮你报仇。”

    余慕荷:“……说好的徐徐图之呢?”

    尤宜嘉:“那总得开始‘图’吧?”

    余慕荷不由低笑,手指按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十”字。然后她说:“不要让旁人知道,谁都不可以,千凝也是。”

    尤宜嘉看她一会儿,才点下头。

    这天夜里,尤宜嘉摸到十皇子营帐。

    细微鼾声从里间传出来,里面的人睡得正香。

    尤宜嘉悄步走进去,持刀压在十皇子脖子上最脆弱的一点。

    冰冷的感觉和轻微的刺痛感惊醒沉浸在梦中的人,十皇子睁开眼,在黑暗之中看到一个身影。

    正准备唤人,脖子上的利刃立刻深入几分,尤宜嘉压抑的声音响起,“别出声。”

    十皇子呼吸霎时停了,“你想要什么?”

    尤宜嘉沉声说:“竹蜻蜓,你有吗?”

    “竹蜻蜓?!”十皇子显然早就忘了这件事,声音中的疑惑藏都藏不住,“没有!但我可以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尤宜嘉在他衣服上擦去刀上染的血,回答他那个没说完的问题:“不必了。”

    语落她转身就走,不欲多做停留。

    可等她走到营帐出口,却突然听到外面窸窣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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