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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身为君王,就注定一生孑然,不该有这种俗世中之子于归的期待,然而赵桓征还是默不做声的期待了。

    终于越过了月门,穿过两侧枯败的灌木回廊,迈入了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庭院后,他发现雁翎并没有在室外。

    他猜想应当是时值冬日,天气还是太凉了,又或者刚刚领受了皇后的提命,她正在委屈。

    一步跨入了后院的中堂,他没看到雁翎,分明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人去哪儿了呢?

    赵桓征最后是从书案前找到了雁翎。

    时间是晌午,冬日的暖阳过支摘窗,照映到书房玉石地面上,盈盈的阳光让人心头亦暖,雁翎正和藿香坐在书案前写字,好像是在抄写什么古书。

    她的眼睛未着胭脂,却泛着红色,显然是刚刚哭过。但是现在的面容上却看不到任何一丝委屈伤怀的情绪,还和藿香在指着一行书上的字讨论着。

    赵桓征故意没有让人通传。

    经过上回在岐黄院,他也是未经通传,才听到了雁翎在背后对他的那番“指摘”和鄙夷,这一次他也想看看雁翎在背后会不会提到他。

    他站在门口的花桌后面,水杉盆景的枝叶正好挡住他探出头的模样。

    “美人快歇一歇吧,已经能把《内经》全看下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人总是要歇一歇的,又不是去考功名,何必这么用功?”

    藿香这样在一边给雁翎磨墨,一边有些不解地劝她休息一下。

    可是好像雁翎根本没有听进去,又找出了几个地方,问藿香。

    藿香盯着雁翎指出来的几处原文,愣在那里,想了一会儿,道:“姑娘问得这些,我也不太清楚。我是从长春宫拨到太医院的,好些东西也是半路现学现卖,太高深的,我就不懂了。”

    雁翎放下书页,有几分失落。

    赵桓征的心眼比针眼还小,雁翎就算想请教太医令大人问题,现在也不可能再见到他。

    “其实,美人可以问问太子殿下。”

    藿香忽然倡议道。

    “他?”雁翎抬眸,疑惑不解。

    藿香抿唇一笑:“其实殿下也是饱读过很多医书的。太子自幼学问极好,深得太子太傅和太子冼马的重视,文治武功都说得出一二三来。不然怎么会和太医令大人做这么多年的好友?必然都是学识渊博,才互相首肯。”

    雁翎想起赵桓征,心里就划过五味杂陈之感。

    从前两人初相遇在民间,雁翎就觉得她的这位“恩公”好学问,什么都懂,谈吐优雅,娓娓道来。

    雁翎不怎么会用笔写出那些好看的顿笔,赵桓征在客栈里将她温柔百转地揽入怀中,耐心的教她。

    就是在他吐气如兰的循循善诱中,雁翎曾经那么深得心仪过他……

    而今,两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甚至已经住到了东宫最核心的庭院里,而曾经那种两情相悦的时光,仿佛隔了好几辈子了。

    雁翎思绪抽回来,眼神落到了方才看过的那行书页之上。

    随后看闯入雁翎视野中的是一双白净颀长、直接分明的手,轻轻覆盖到书上,夺过去,将这本已经被雁翎翻得有些卷边的《内经》拿在手里。

    “究竟是哪里不明白,我来看看能不能教你。”

    赵桓征的声音很平淡,甚至称得上柔和,然而在雁翎听来就是让她陡然战栗了一下。

    这是汤泉宫那不堪的一夜后,雁翎头一回见到他。雁翎喉头微微滚动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赵桓征。

    心里无尽的恨意与厌烦,却碍于身份,屈服于他的权势,最后还是颤颤巍巍地,俯下身子行了个礼。

    “恭迎殿下。”

    她的战栗,赵桓征看在眼里,眉头跟着微蹙。

    他知道自己曾经何等杀人放火,又是这样的身份与权柄,雁翎见了他害怕也是寻常,他一路上从营里回来,也并不是没有准备。

    只是他方才在水杉盆景后面偷听时,又看到了雁翎在他不在身边时,那样的松弛和自然。

    他有些失落,也有些嫉妒。

    “免礼吧,”赵桓征假装云淡风轻,依旧是淡然温和地,只是带了点调侃的语气:“看得出皇后是真的来过了,你礼数周全至此,倒是让我不习惯。”

    提到“礼数”,雁翎心中一阵恶寒。

    就是在不久之前,皇后寻衅滋事,以“礼数”为由,让她在中堂里跪了许久。

    只是她如今心里有了旁的成算,发誓不想在把任何屈辱委屈放在心上折磨自己,只是一心向前。

    看到雁翎又沉默了,还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赵桓征心头又生出了火气,是不是现在她再也不会于自己说笑了呢?

    赵桓征摆摆手,让藿香出去,室内只有雁翎和他两个人了。

    雁翎的视线追着反身出去把门扇关上的藿香,心里害怕起来。

    赵桓征依旧散淡着脚步,把雁翎从藿香那里借来的这本《内经》拿在手里,到窗牗下面的躺椅上坐下去看。

    雁翎给书做了句读,不懂的地方也有清楚的标记,歪歪扭扭写着一些心得,只是白字不少。

    像个孩童初初开蒙时,笨拙而认真。

    雁翎抬眼看向赵桓征,山眉海目的人,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直裰,在右衽盘扣处挑着挂上一串菩提子的佛珠,而佛珠下的络子上紧紧绑着的是当初他送给雁翎,又牵引着两人重逢的那块翡翠。

    这里是秋爽园,一桌一椅、一花一草都是按照赵桓征的心意,精心设置,他总是能在这处精美又别致的小园子里找到放松的惬意,像现在,一身绫罗垂坠下来,散淡悠然地在躺椅上欣赏雁翎的笔记。

    纵然是心里对他有一万个不满,甚至是惧与恨,支摘窗山子上落下来日光,洒落在他深远的美目与颀长的身形上,还是如玉人如谪仙的好看。

    赵桓征总是有本事一边做事,还能一心二用的感知身边人的心境,雁翎的眼波扫过来,他就知道自己的好看,落入了她的眼眸里了。

    “说吧,想先从哪儿问?”

    赵桓征好整以暇地从藤摇椅上微微挺直了上身,神色淡然地看向雁翎,期待她能将自己方才搞不懂的地方一一来问他。

    然而雁翎还是杵在那里久久不响。

    雁翎已经明白,眼前的人是贵在云端的太子,天下至尊之人,许久的相处让他洞悉了他真实的性情,无论表面上装模作样出一副怎样的温润如玉,内心深处都是一个狠戾决绝的人,绝没有任何耐心可言。

    “多谢殿下好意,我只是……”

    雁翎试着鼓起勇气抬眸,去和他“好好说话”,就看到对面的人,眉头间几乎不可查的微蹙,就瞬间解开了。

    这么多日心中跋涉了许久的各种纠结,就因为她轻飘飘的一句寻常语气的话语,烟消云散。

    似乎是得到了鼓舞,赵桓征起身,几步上前,在雁翎近处,修竹玉树般挺然而立。

    自她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就觉得这人无论是坐是站都端正挺拔,从前雁翎只痴醉于偷偷看他雍容的仪态,现在方知这种贵气是从自幼一点一滴的宫廷教育中来,从显赫至极的出身血统中来。

    “你慢慢说,我有的是耐心。”分明是雁翎还肯理会他,给了他鼓舞,赵桓征说出来的话,却永远像个上位者对位卑者的赏赐。

    大概他特殊的地位,让他面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心虚和紧张。

    雁翎知道不能再激怒他,为了心里的计划也只能暂且哄着他,于是试着说:“我想着殿下总是很忙碌,就算今天指教我一两句,下次我若是还有不明白的,就又不知道该问谁,想要精进,也不得法。”

    她微微顺了顺呼吸,心跳都在加快,却还是鼓起勇气,抬眸去看他,语气恳切地说:“殿下能不能给我找一个老师……可以不是太医令大人,他自然也是忙着没有时间,只要比藿香懂得多些……”

    赵桓征看向她的眼神于是戴上了怀疑与神思:“想找个老师学医?”

    他一语道破雁翎支支吾吾的请求,得到雁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怎么想起来学医了?从前也只是想学写字,不如找个老师来教你儒学,不也是一样么?”

    难道心里真的有徐宗源,不能见他,也要去学他所从事的事由么?

    雁翎解释道:“我就是在岐黄院做事,每天炮制草药,于是就有兴趣了。殿下不许我出这个小园子,实在是太无聊了。儒学虽然也好,却没有药理有意思,花花草草飞鸟走兽原来都是药材,还有藿香告诉我药食同源,原来厨房里的香料也是药啊,我就是挺好奇的……”

    赵桓征恍然,雁翎曾说过她的母亲是个厨娘,若是她从厨房里那些花椒大料出发,去理解了药性,倒也说得通。

    反正她没有再比较他与太医令或者什么旁的男人,若是一心只想好好学个东西,打发时间,如此小小的心愿,也没什么不可满足的。

    于是雁翎听到赵桓征对她说:“可以,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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