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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赵桓征上前,想要安慰雁翎,却忽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赵桓征幼年习武,很有些功夫,耳力也极好,能听得见远处极细的声音。

    他下意识拽住雁翎,让她不要再往前走,雁翎纳罕,回头看到赵桓征警惕的神情。

    赵桓征打了个响指,两个隐卫就从空中一跃而下。

    雁翎才知道,原来高来高去地,还出没着在暗中保护赵桓征的高手。

    她多少有些不自在,从前东宫里到处都是婢女奴才,赵桓征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当他们不存在,仿佛他们只是香炉、拂尘一般的用具和摆设,并不是人。

    如今,也有这样的感觉。赵桓征亲她抱她,她以为四下无人,其实有的是人。

    想到此处,雁翎更觉得京师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失去自由,毫无独处的可能无异于一种极大的束缚。

    隐卫腾空跃起,往小院子屋檐上探去。

    在距离小院不远的地方,赵桓征拽住雁翎往一棵大树后面躲避。

    雁翎看着远处,两个隐卫上了房梁,往下探视了一番,本应该立刻返回来对赵桓征禀告,却肉眼可见的觉察到了两个隐卫的犹豫。

    一瞬间,从高处无声跃下,两个隐卫跪在了赵桓征和雁翎身前。

    他们两个一时沉默,互相觑一眼,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赵桓征蹙着眉头,已经感觉到了异常。

    这所农家院又破败又偏僻,无论如何此时不会有什么盗贼来访,且他在岭南已经亮明了身份,更不会有刺客胆敢在这个时候来寻衅,会是谁呢?

    “到底怎么回事?”赵桓征语气冷然。

    其中一个隐卫道:“回禀殿下,院内有人……”

    “知道,”赵桓征语气中有些不耐:“是什么人,让你们支支吾吾的?”

    “是……皇后。”

    雁翎不可思议地看向赵桓征,而他的脸上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皇后?”赵桓征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隐卫都是他从东宫带来的亲信,绝对不会认错人。

    大概也觉得这事太过蹊跷,两个隐卫也是蹙眉长凝的模样,对赵桓征道:“的确是皇后娘娘,还带着曹公公与几个侍卫,具是便衣。”

    言之凿凿,不容质疑。

    “上去看看再说。”

    雁翎不解极了,赵桓征在临河亮明了身份,朝众人大概也能知道他如今在岭南尚未回京。

    然而他亮明身份是这几天的事,岭南此去京师,怎么样也要有一个月的路程,皇后不比赵桓征能策马,想必在更久之前就已经启程南下了。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赵桓征捉在手心,然后随他继续往前走。

    果然小院里传来了絮絮私语。

    雁翎见皇后的次数不多,但是她的声音却很有辨识度。

    赵桓征和雁翎具是轻手轻脚,在门口停驻了。

    年久失修的大门,缝隙很多,足够雁翎轻轻凑过去看到里头。

    真的是皇后!

    雁翎看到她一身便衣,全身没有任何珠翠,虽然是绫罗,但是暗色的花纹让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的女君,而她身边的曹公公则一身管家打扮,后面的几个侍卫,也像是寻常的家丁。

    雁翎想推门,却被赵桓征轻轻一挡。

    意思是就站在门外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娘娘,您如何能确定这里就是雨露曾经住过的地方?”

    冯孝惠还在处处打量,徐徐才说:“我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却总感觉她会这样安置……”

    冯孝惠走到小院的篱笆墙下,俯身去看里头繁茂的灌木。

    春天刚刚过去,花已经落败,却结出了种子,花椒子大小的黑色种子。

    “小曹子,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花?”

    曹公公凑过去,低头掐了一片叶子,判断出来:“是紫茉莉……”

    隔着门缝虽然看不太真切,雁翎和赵桓征却也已经感受收到皇后的震惊,她甚至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或许是有些眩晕,素手扶住额角,又被曹公公眼疾手快地搀住。

    “娘娘……”

    “那个贱人……最喜欢的就是紫茉莉。”

    皇后颤颤巍巍站稳,把曹公公扶住自己的胳膊肘推开,对几个人吩咐:“各个角落再找找,还有鞋子,看看有没有她的鞋子,我记得她的尺码,与我的一般大小……”

    几个人在屋里搜罗出一些东西,都似乎并没有真正证明什么,直到在柴房的一个破包袱皮里,曹公公翻出来一张三尺见方的襁褓。

    雁翎隔着门缝看不清,然而赵桓征的角度,却正好可以看到襁褓上的图案。

    雁翎感到自己被他捏住的手被他握的更紧。

    她扭头去看赵桓征的表情,却发现他的额角甚至沁出了汗珠,与其说是惊诧,不如说是震撼。

    同时,院子里的皇后冯孝惠一把夺过那张已经有些破旧的襁褓,先是震惊到整个身体都凝住,随后短暂的沉默后,她将襁褓紧紧握在手中,又揽入怀中,随后情不自禁地蹲在地上,先是小声呜咽,随后变成了大哭。

    赵桓征比雁翎拥有更多关于身世的一些蛛丝马迹,眼波回转,他侧颜深深看了雁翎一眼。

    “娘娘,这……”曹公公去搀扶冯孝惠,想让她去院子上的石凳上休息一下。

    这时候,赵桓征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里。

    “殿……殿下……”

    曹公公第一个回过神来,而冯孝惠则在片刻之后,才认清了院门处房檐下站着的人,是赵桓征和雁翎。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只有雁翎十分恍惚:“娘娘为何会在我家……”

    随后雁翎的目光扫过哭得眼睛已经翻红的冯孝惠,却在她的发髻中,看到了唯一的一抹金色,她走上前去,轻轻摘取下皇后发髻上的簪子。

    正是当初阿娘留给她的宫样金簪。

    冯孝惠泪眼中抬眸看向一脸诧异,手中拿着金簪的雁翎。

    她颤颤巍巍站起来,泪眼婆娑着双手伸出来,捧着雁翎的脸庞去看。那张襁褓被她捏在手里,已经被攥出了一道道痕迹。

    雁翎犹记得,这张襁褓质地轻柔,是丝绸面料的,上面还绣着精美的百子图,和她与阿娘贫苦的生活显得有些不太协调。

    冯孝惠看向雁翎的眼神,有些空洞的伤悲和不可思议的诡谲,被她双手掬起脸颊,让雁翎有些不自在。

    甚至,有些不太自觉地想哭。

    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冯孝惠把雁翎的胳膊捉在手中,陡然撸起她的衣袖,看到雁翎肘窝里一枚红色的痣。冯孝惠隔着泪眼,也记得雁翎的这枚红痣。

    雁翎有雨露的金簪,而这处院子的所有细节都在指向着十七年前的那个仓惶又悲痛的雨夜。

    冯孝惠已经早已经忘记雨夜中生下的女婴是什么模样,只记得她的肘窝有一个很明显的红痣。

    再去细看她的眉眼,不仅像她年轻的时候,甚至也有杨世延年轻时的英气。

    冯孝惠难以置信,雨露逃出了冯家的灭口,居然还带走了她的女儿。

    兰英姑姑在一旁搀扶着冯孝惠,神色忧虑地冲正在痛哭的冯孝惠摆摆手。

    赵桓征在一侧冷眼观瞧,冯孝惠疯狂的如同一只护着犊子的母兽。

    与她做了多年母子,赵桓征从未见过皇后失态至此。他早已经明了两人的关系,但是看到她也可以如一个母亲一般疯狂,赵桓征心头觉得异样。

    那么漫长的长大的岁月,她始终雍容华贵又严厉苛刻,像是一个老师,一个太傅,甚至是一个高官,却唯独不是一个母亲。

    原来,两人真的不是母子。

    而雁翎,才是她的骨血。

    赵桓征心头微微一震,看向雁翎的眼神,分外复杂起来。

    “娘娘,我……”雁翎下意识想把冯孝惠推开,然而她却干脆将雁翎紧紧搂在怀中。

    虽然以冯孝惠多年的宫闱历练,不应该任感情左右自己的行为,然而她千里迢迢凭借着一些蛛丝马迹寻找到雨露昔日藏匿的农舍,不断去猜测着雁翎真正的身世的时候,一切真相都不可避免的揭开了。

    她无法忍住。

    这十几年来,她不断地去试图忘记那个雨夜,然而从她的身体里坠入人间的那个女婴的啼哭,却一直在心头没有消失。

    她甚至有一次拿着匕首,试图切开肘窝的静脉,试图能和那个啼哭的婴孩重逢。

    她从未设想过,自己最恨的婢女,已经死掉的婢女,不仅还活着,还含辛茹苦以德报怨地将她自己的骨肉养大。

    而命运弄人,她竟然与她重逢而不知。

    谢天谢地,冯孝惠头一遭明白什么是失而复得,那十几年不断折磨着她的痛,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

    雁翎看一眼在一旁目光复杂的赵桓征,忽然明白了什么……

    为何阿娘会让她带着金簪去将军府认亲,而冯孝惠与杨世延的种种宫闱传闻,她在东宫都听说过不少。

    “阿翎,我是你的亲娘啊!”

    冯孝惠紧紧搂着雁翎,本能地哭嚎中,赵桓征走过去,将雁翎从她的怀中,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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