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星涌走进浴房，看到厉星垂紧皱着眉头，脸色苍白的躺在药桶中，十六岁的小姑娘一直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她回到厉家是父王强行带回的。
厉星涌记得厉星垂第一次走进厉家时，眼中的不甘以及浑身充满的棱角，被父王锁在厉家祠堂，也不肯低头叫一声父王，也不肯承认自己厉家人的身份，可是那个时候的厉星垂明明已经没有了退路。
“大姑娘，您来了啊。”安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
厉星涌看着厉星垂，刚回到厉家就被下了毒，经脉尽毁，根骨损害，没有年轻女孩子的蓬勃朝气。
“大姑娘，这应该是四姑娘今年最后一次了吧，四姑娘毒发越来越频繁了。”枝染走到厉星涌面前，没有人能预料四姑娘到底可以撑多久。
确实可能可以松一口气了吧，从两年前被下毒后，余毒无法清除，从几个月发病一次变得渐渐增多，近半年以来一直连续不断，快到年底了，希望四姑娘可以过个好年了。
“咳咳咳”厉星垂开始剧烈咳嗽，带着撕心裂肺的破裂之声。
安嬷嬷将厉星垂从药桶中扶起来，防止她呛到水，只见厉星垂呕出发黑的淤血。
“星垂！”厉星涌将厉星垂从药桶中抱出来，放到另外一个干净的浴桶中。
“阿姐，我没事。”厉星垂苍白的脸上勉勉强强扯出笑容，声音嘶哑。
厉星垂知道厉家人对她很好，姐姐们，楚娘子，王爷以及小弟，但是她好像还是没有办法走出回忆，也没办法拖着这副身躯去让他们担心。
厉星涌看着厉星垂忍不住红了眼眶，说：“我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小姑娘。”
厉星垂看看自己的胳膊，她好像就一直这样虚弱，曾经的一切好像都从她身上消失，毫无踪迹了。
厉星涌忍不住点点厉星垂的额头。
“好了，阿姐，剩下的我自己来吧。”厉星垂还是不习惯沐浴时有人看着，这让她没有安全感。
厉星涌点头，她的小妹妹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好像永远都是一个人。
厉星垂躺在浴桶里面，吐出一口浊气，开始发愁，她这次毒发的太突然了，她还没安排好就病倒了，也没来的及和他说，这下子一下子失踪了快半月，他定是要生气的。每次生气都要哄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下一次毒发。
厉江吹响哨声的时候，厉星垂躺在某个废弃的帐篷里面睡觉，手底下的人连忙来喊她。
“什么时辰了？”厉星垂洗了一把脸，勉勉强强让自己清醒一点，看着还乌漆的夜空，盯着站在她身边的小五，表情有些阴郁。
“寅时。”小五知道厉星垂有很重的起床气，但这个哨声代表是重要的客人，也是只要厉星垂接待和处理的事务。
厉江在等待了快一炷香后，看见远远走来的瘦小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她身后化不开的黑气，厉江有一瞬间的惊讶，还以为她可以一直喜怒不行于色。
“王爷非要挑这么一个三更半夜的时间吗？”厉星垂真的很讨厌这些在晚上做生意的人，但这又由不得她选择。
“呼勒城的城防图何时可以交付于本王？本王还想与你做一桩生意，这是报酬。”厉江交给厉星垂一把匕首。
厉星垂接过匕首，一下子笑了，语气变得温柔：“王爷真的是大手笔，这次王爷怕是想问一些私人的问题是吧，可以，咱们这价格是谈合适了。”
厉江有些失笑，确实是个聪明人，但就是心性还没有那么成熟，最终还是被楚娘子猜到了。匕首是锻器大家安泉所制，价值连城，也是厉家的私藏之一，毕竟自己女儿这么多年都寻不到，这把匕首若是可以交换到消息，也是物超所值的不是吗？
厉星垂看着匕首眼睛闪闪发光，半夜被迫起床的阴郁一扫而空，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把匕首的珍贵程度不是可以用价钱衡量的，不就是女儿的消息吗？就算死了，厉星垂也会把坟扒开，把尸骨交给厉江的。
“以后和你交接的人换成本王的儿子，厉煋。”厉江觉得自己对面前的小孩一直有着莫名其妙的柔软，这是年纪大了就怜惜幼童了吗？
厉星垂压根没有注意到厉江在说什么，什么交易先放到一边，好好欣赏金钱才是最正确的。
“你什么时候可以将呼勒城的城防图送来。”厉江问。
厉星垂思量了一下，说：“半月的时间，王爷应该明白呼勒城对于西夏的重要性。王爷所说的交接之人，我需要见一面。”
厉江点点头，说道：“出来吧！”
厉星垂一惊，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她竟然一直都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我是厉煋。”面前的少年有着明朗的音色，在黑暗中也可以闪闪发光，就像她手中拿的匕首，历经时间光阴的磨损，也丝毫没有损害它该有的光芒。
厉星垂点点头，她知道这不是她该去深入接触的人，在阴沟里长大的人，是不需要刺眼的阳光的。
“萧明。”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磁性，萧明打量厉星垂但是没有办法看清。
这还真是大手笔啊，厉煋，安远王府的小世子，厉江唯一的儿子竟然出现在这里；萧明，萧左丞相的长孙，那可是在西夏都有着名声的，无数妙龄女子的意中郎君。看来这次对攻打西夏是势在必得了，厉星垂心里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但是还是阅历不够，没有看透厉江真正打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