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四姑娘呢？主母有事想要询问四姑娘。”安思急急忙忙从前院跑过来，只看到厉星涌，有些着急问道。

    “出何事了吗？”安思是楚娘子自小就陪伴在身侧的婢女，最是稳重的人，今日怎么会如此慌张。

    “萧左丞相和萧公子来了，说是要来说娉。”安思能不着急吗，四姑娘刚回到厉家，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存着死志，还是萧公子来看四姑娘，才堪堪将四姑娘从绝境之中拉了出来，让能让厉家多养四姑娘这两年。

    萧公子这次带着萧左丞相一起来到厉家，主母还要见四姑娘，还是主要想看四姑娘的意思，但府里的下人哪一个不是已经将萧公子当作未来的姑爷对待。

    “安思姨姨，去和母亲说，拒了吧。”厉星垂从浴房走出来，刚刚沐浴过的脸色终于透露出些许红润，但走路依旧是虚浮的。

    安思看着厉星垂，知道四姑娘不是在开玩笑，想要开口相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忍不住红了眼眶，是不管怎么样都还是没有办法留下这位小娘子吗？

    厉星垂躺回床上，说：“阿姐，我有些乏了。”

    厉星涌看着躺在床上小小一块的小姑娘，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透出了满满死气，帮她掖好被角，带着所有人一起出去了。

    楚娘子得了安思的回话，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面露哀悸，这是她的小娘子，可是怎么就留不下来。

    萧左丞相和萧明在前院等待，却久久不见楚娘子前来，萧明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是她不愿吗？是因为他上次与她不欢而散，她还在与他生气吗？可是小娘子不是个心胸狭窄之人，难道在怪他没有与她商量就擅自来提亲，如若是这样的话，他可以亲自去赔罪的。可是，小娘子已经一月有余没有再与他见面了，以前她也会消失，但都会提前与他知会一声的。他知道小娘子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忙，但是这一次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像两年前一样，那次，他差一点就失去了他的小娘子啊。

    萧左丞相看着自家孙子逐渐坐立不安，有些拿不准安远王府对于与萧家联姻的态度。萧左丞相一辈子都是位忠臣，萧家与厉家都是忠心于圣上，但两家风头过盛难免会遭遇外人口舌。小辈们的路还是靠着他们自己去走的，可是他也怕是自己孙子剃头挑子一头热。

    “萧老久等了。”楚娘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心中极满意这位才貌一流的儿郎，是她家小娘子没有这个福气了。

    “王妃客气了。”萧明对着楚娘子行礼。

    “萧老，我家小四年纪尚小，秉性还似个孩童一般，我与王爷也是私心想要再留她个几年。”楚娘子笑着说道。

    这话一说出口便是代表着拒绝，萧明的脸色蓦地得变得苍白起来。

    “楚娘子说笑了，老夫看中的便也是小女娃的赤子心性，便是多等上几年，吾孙也是等得起的。”萧左丞相是明白楚娘子的意思的，但是他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厉家的四姑娘厉星垂是个讨人喜欢的，他孙子也是一颗心掉在人家小娘子身上了。

    楚娘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小四的赤子心性也不愿禁锢在这京城之中，也不愿这样耽误萧公子的时间。”

    萧左丞相一愣，末了叹一口气，这位楚娘子想来不会松口了。

    萧明忽然开口道：“王妃，四姑娘现下在何处？”

    楚娘子打量萧明，道：“不知萧公子寻我家小四有何事。”

    萧明紧握双拳，开口道：“王妃，可否让我与她一见。”

    楚娘子呵斥道：“成何体统，我家小四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萧左丞相的脸也冷了下来，萧明这个要求是有些过分了，虽说大齐民风还算开放，但也绝没有青年男子去见未出阁少女这一步。

    萧明自知在冲动之下说错了话，站起来对楚娘子拱手道：“在下向四姑娘告罪，是在下唐突了，但还望王妃可以帮在下询问四姑娘，四姑娘三年前与在下的承诺，是否还作数？”

    厉星垂听到这一句话，愣了一愣，顶着楚娘子探究的眼神，说：“三年前的话，当时我年纪还小，怎能当真呢？”

    这样说着，厉星垂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怨气，怎的，还拿三年前的事情取笑她，两年前掉她一口气的时候就是这样，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长进。

    楚娘子点点头，道：“你娘亲我也是这样回绝他的。”

    厉星垂埋怨道：“那您怎得还把这句话说给我听。”

    楚娘子摸摸厉星垂的头，柔声道：“理智上，我是就这样回绝了，就这样断了他对你的念想。但是，小四啊，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娘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能如此狠心想要孑然一身的离开呢？你这是硬生生要在娘心口上剜下肉来啊！”说着，楚娘子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厉星垂身躯微微发抖，道：“陛下忍不了我多久的，您与王爷都明白的不是吗？两年前我捡下一条命来，这两年我便是在偿还您和王爷的生恩，现在我更不能因为我毁了厉家百年基业，也不能拖累了萧家郎君。”

    楚娘子哽咽道；“是娘亲生生逼着你，可是你让娘亲能怎么办，就算是为了娘，好不好！”楚娘子牵着厉星垂的手，仿佛下一秒她就要离开。

    厉星垂狠下心拿开楚娘子的手，冷酷无情道：“王妃，您请回吧。”

    楚娘子被厉星垂的人送回来王妃的院子，厉星垂就这样远远看着，她一直都是这样远远看着，楚娘子心里一直都明白，没有人可以留住小娘子，一直都在奢求她的留下，自此之后，楚娘子也该断了这份念想了。

    “厉星垂，你怎么能一直都这么狠心。”厉煋出现在厉星垂身后，他有的时候宁愿当年没有找到她，这样的话，厉星垂应当还是那个在边界肆意猖狂的小娘子，也不必卷入这京城波涛汹涌的局势，也不必如此竭尽心力想要逆天改命。

    “厉煋，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在那位动手之前，我必须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厉星垂闭上眼睛，厉家人和萧明对她来说都是那水中月，可望不可及，他们给了她做梦的机会和时间，也该是她报答他们的时候了。

    “厉星垂，厉家不是你的责任，从来都不是。”厉煋一双与厉星垂相似的眼睛满是猩红，他们就不该把厉星垂带回厉家，可是很多事情从他们相遇开始就变得完全脱离了控制，没有任何人可以抓住一个不受控制的自由的灵魂，但这个灵魂自我停留，自我燃烧。

    厉星垂看着兄长，忍不住笑了，厉家怎么可能不是她的责任呢？他们都是一样留着厉家的血，受着厉家祖上荫蔽的厉家儿郎。厉家满门忠烈怎可毁于帝王猜忌，满腹经纶治世之才的厉家儿郎怎么能如此消沉下去，但这条路没有人能走，只有她可以。

    厉星垂就是要靠着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整个厉家开辟出一个新的道路，也是为这个国家拼出一条血路，保全仅剩的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