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刚刚还晴空万里,一刹那间,风云变色,乌云压境。

    乌云内电闪雷鸣,一个个响雷在头顶炸开。

    硕大的雨滴落在地上。

    刚刚还在街上吆喝的摊贩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

    “这什么鬼天气!”

    手却越来越快,生怕东西被淋坏。

    街上的人们纷纷躲在屋檐下。

    “这雨实在是太大了!”

    “等雨停了再走吧!”

    这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大。

    明明正晌午的天,黑得几乎看不清人。

    陆吾看着面前这一切,好像很熟悉又很陌生。

    突然眼眸一瞬间聚拢,眉头紧锁。

    “快!快跑!”

    他出言极快,边说边把身边躲雨的百姓往街上推。

    “快!快回家躲着!”

    他挨个儿推着身边的人,把他们往街上推。

    可百姓们一个个拿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躲开他的手,回到屋檐下。

    “路都看不清,怎么回家!”

    百姓们揣着手,一个个离得远远的。

    陆吾看着这些人,眼尾红红的。

    他压低嗓音道:“马上洪水就要来了,你们赶紧跑吧!”

    百姓们更是嗤笑道:“不说不周国几百年间从未见过洪水,就单单是离我们最近的恒河也要五六百里。”

    “发洪水是万万不可能的。”

    百姓们对他的话如笑话一般,尽情嘲弄着。

    陆吾还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外面传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陆吾探出头,发现洪水已经从高处倾泻而下。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街上的人们还来不及喊救命便被洪水吞噬。

    “啊!”

    “快跑!快跑!”

    “洪水来了!”

    屋檐下的百姓瞬间乱了阵脚。一时间四处逃窜。

    陆吾起身飞到洪水面前。

    他转身看了看身后逃窜的百姓,尽管他非常讨厌这群贪婪,不分黑白的人。

    可他不得不出手。

    “大胆龙族,竟敢伤我百姓!”

    一袭白衣,飞身跃下。

    他看着她,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她还是那样。

    清冷孤傲,一双眼睛睥睨天下。

    洪水声在耳边炸响。

    青缇抬手施法,一缕青光在空中炸开,将洪水挡在法阵之外。

    陆吾走上前,却又不敢太靠近。

    “你听我解释!”

    “我从来就没有,就没有伤害过这些人类。”

    青缇抬手,大喝一声:“坤灵!”

    一把泛着寒光的弓箭出现在她手中。

    弓如满月,积蓄着无尽的力量,却无弓弦。

    弓身由北海万年寒冰所制,不融,不化,不朽。

    “行云布雨之术,除了你们龙族再无他人!”

    她的语气平淡疏离。

    她看着他。

    “整个龙族都被羁押在北海。”

    他明白她话语中的含义。

    她说得没错,现在整个三界只有他一人能在此处行云布雨引山洪。

    “只有你。”

    青缇没有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叫我如何相信?”

    陆吾没有说话!

    一个起身化为龙身飞向空中。

    所到之处,乌云尽散。

    刚要运气,背后像火烧一般向心口处蔓延。

    瞬间化为人身,跌落在地。

    地上的雨水溅在他的身上。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此时的他定狼狈不堪。

    而他面前的人却依然站在那。

    “原来洪水是他引过来的!”

    “罪孽!”

    “怪不得龙族被羁押,都是活该!”

    刚刚逃窜的百姓纷纷围了过来。

    丝毫不避讳,指着他谩骂。

    青缇飞身一跃,站在屋檐上。

    凝聚法力,弓身上赫然出现一支青色的箭矢。

    青缇稳稳拉开弓箭,目光如炬,朝空中射了一箭,箭矢破空之声刺耳,凝聚着弓箭手全部的力量,青色的箭在云中炸开。

    雨水瞬间被定格。

    “大祭司!大祭司!”

    百姓们欢呼着。

    陆吾冷笑一声。

    他看着她。

    她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这些人明明要烧死你。”

    “为什么还要救他们。”

    青缇一跃而下。

    雨滴冻结在他们周围。

    整个不周国都笼罩在天青色的烟雨中。

    而她脚尖轻碰雨水,踏步而来,整个人像飘过来的一般,鞋面未湿半分。

    “神爱世人,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他们要杀我,错在我犯了不周国律法。”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应当如是。”

    寥寥几句话,陆吾哑口无言。

    只是在想值得吗?他们真的对得起你的爱护吗?

    青缇转身一人面对滔天洪水。

    她的白衣被风吹起。乌发随着衣裙的律动一起摇摆。

    浑身都在散发着光芒,强大而无畏。

    他看着她的身影,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青缇取下玄明镯。

    扔至上空。

    天空瞬间升起五彩光芒。

    这玄明镯由冥府千年寒铁打制,中间镶嵌着女娲补天所用的五彩石,法力无边。

    玄明镯结成法阵,阻挡着洪水。

    可这洪水在玄明镯的压制下竟还能往前涌进。

    青缇转身手持弓箭朝着法阵中间射了一剑。

    两股力量相对持。

    陆吾眼看着青缇就要坚持不住,可她仍是一声不吭,自己一人对抗这洪水猛兽。

    “青缇!”

    眼看法阵破碎,洪水泛滥。

    陆吾瞬间起身将青缇带至安全地带。

    一抹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她硬是连个眉头都没皱。

    “快跑!”

    眼看洪水来袭,刚刚还围在周围的百姓一哄而散,可人那两只脚怎么能跑得过洪水呢。

    一眨眼便淹没了两个人。

    “不要跑!”

    青缇看着四处逃窜的百姓。

    她举起弓箭抛至空中,发出寒光,弓箭下方形成结界。

    “你们快进来!”

    可是并没有一人听她的。

    陆吾飞身挡在正在逃窜的男人面前,一掌便将他扇飞至结界中。

    “想活命就好好待着!”

    “不然就杀了你!”

    那人待在法阵里瑟瑟发抖,却不敢乱动半分。

    陆吾飞至高空,整个人都在摇晃,他用力地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怎么会?手中竟凝聚不了一点法力。

    他紧握拳头。

    看着四下逃窜的百姓,默念着这一切是他们咎由自取,是他们活该,今天若是救了他们,待来日他们向圣帝禀告自己的存在,到时自己必死无疑。

    他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们的惨状,不看便不想。

    青缇拿着玄明镯扔了出去,大喝一声:“筑墙!”

    五彩石脱离而出,化身石柱,顶天立地,在街上筑起一道墙。

    百姓们看着后面倾泻而来的洪水,拼命拍打着面前的石柱。

    “救命!救命啊!”

    哭喊声响彻天际。

    “陆吾!”

    青缇看着他。

    “还不赎罪!”

    陆吾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飞身站在石柱上,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此时的他每一次运功浑身都像掉入万丈冰川,千万把冰剑朝他胸口刺去。

    可他的额头上却冒着汗。

    他化身为龙,抬起龙尾将这些百姓全都扫入法阵之中。

    就在他们刚进去法阵,洪水瞬间倾泻而下。

    旁边房屋瞬间倒塌,淹没在洪流之中。

    陆吾飞至上空。

    洪水过后,人间变得满目苍夷。

    他握紧拳头,伸手抚摸着自己身上的鳞片。

    “啊!”

    用尽力气,拔了下来。

    霎那间鲜血染湿整个胸口,整个人都在发抖。

    “陆吾!”

    青缇飞身在侧,扶着他。

    他整个身子都在打颤,额头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滴在他苍白的嘴唇上。

    他看着她,挤出来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

    声音嘶哑:“不是我。”

    说完伸出已被鲜血染红的手。

    打开,竟然是龙鳞。

    青缇如湖泊般的眼睛里荡起涟漪。

    “我,我不是为了他们。”

    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她看着眼前的人,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拿起龙鳞飞至空中,龙鳞瞬间散发出一道金色的灵光。

    她双手结成印记,一束青色的灵光与龙鳞合二为一。

    刚刚还在奔流的洪水瞬间停了下来。

    青缇运气,屏气凝神。

    “退!”

    洪水瞬间开始倒流。

    “坤灵玄明归位。”

    青缇拿起弓箭射出一束青色的灵光直冲龙鳞。

    “破!”

    龙鳞飞向洪水,瞬间炸开。

    整个洪水瞬间消失。

    陆吾嘴角向上扯了扯,终于可以闭上眼睛了。

    整个身体倒下,跌在地上的瞬间再也维持不了人身化为龙形倒在街上。

    青缇蹲在他的身边,抚摸着他的身子。

    摘下玄明镯放在他的胸口,五彩石发出彩色光芒。

    青缇双手运气为他输送灵气。

    伤口慢慢愈合,青缇脸色却越来越苍白,整个眉头已经蹙在一起。她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气息平稳一点。

    她的睫毛忽闪,猛地睁开眼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湿了她的白色衣裙。

    她轻轻擦了擦嘴角,继续运功疗伤。

    周围传来嘈杂的声音。

    “孽龙就在这。”

    “快,快。”

    百姓们一个个拿着铁锹和扫把急匆匆地赶来。

    青缇看着伤口已经愈合,颤巍地站了起来。

    看着面前几十个百姓,她很快又恢复成以往那个不染纤尘的大祭司。

    “此孽龙引洪水伤百姓,还望大祭司将他处死。”

    带头的百姓拱手说道。

    “是他救了你们。”

    青缇面无表情看着这群人。

    “呵,呸。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经此劫难。”

    “对。”

    “要不是他,我们这儿怎么会发洪水!”

    周围百姓都在附和道。

    “大祭司怎么还不动手,上次在赤林就看见你们两个罔顾律法残害国兽……”

    旁边的人赶紧拉了拉这位正在说话的吊梢眼。

    “哎!别说!”

    带头的赶紧嘿嘿一笑。

    “大祭司掌一国之运,护百姓之安。今日这孽龙引洪水害百十余百姓命丧黄泉,处死他乃天理所在。”

    青缇看着陆吾,眼神温暖如春。

    淡淡道:“我要说今日这洪水与他无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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