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分钟后。
“卧槽！你可以啊，姐妹！”身后的会议室大门刚关上，张小宝就忍不住低声称赞：“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听完李绍导演的那一番话，心都凉了半截，心想这下没戏了，李导对你有偏见啊！结果没想到你竟然顺着他的话直接开始试戏，看得大家一愣一愣的。”说着，直接在舒遥面前竖起一个大拇指：“这招牛逼，真的，一鸣惊人，就算这次李导不给咱们机会也值了，你在我这里满分通过。”
她说话的节奏飞快，语气略显夸张，可见激动和兴奋。
而舒遥的状态完全与她截然不同，行动有些迟缓，要不是张小宝在旁边搀扶着她，恐怕她连往前迈步的力气都没了。
她缓缓侧头，和张小宝对视一瞬后，颤着音说：“小宝姐，我感觉小腿有点麻，像是脚底踩了根电线。”
“来，大功臣，我给你捏一捏！”张小宝顺势弯下腰给她揉了揉小腿上的肌肉，笑得开朗，由衷赞叹，夸奖她：“我就知道你一准儿能行，真的太争气了。”
“行不行那还得是李导说了算。”舒遥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可先别到处说，省得闹个大乌龙，让旁人笑话。”
“知道知道。”张小宝点头，“不过，我也不是闭着眼瞎吹，你试戏之前李导唠唠叨叨说了那么多话，你二话不说，直接上才艺，结束之后，他愣是沉默了，所以我觉得这次真有戏。”
“希望如此吧。”舒遥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开口：“对了，我先去趟卫生间，你去不去？”
张小宝：“你去吧，我先回刚才的休息室等你，冯嘉奕的这件羽绒服实在太重了，抱在怀里跟抱了个孩子似的，压得我胳膊都酸了。”
舒遥比了个OK的手势。
卫生间的位置比较偏僻，她绕了好几道弯才看见悬挂在墙壁上的标识。
埋头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迎面差点儿撞上一个人。
抬头一瞧。
嚯，老熟人，又是宋亦凝。
果然随了那句古话：冤家路窄！
“抱歉。”舒遥道歉后，绕开她，走进了一个空置的隔间。
没一会儿功夫，门外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听上去宋亦凝应该是在洗手。
舒遥坐在马桶上，“竖”着两个耳朵，认真听着外面传来的细微动静，直到水流声消失后，她又等了两三分钟才转身按下马桶上的冲水按钮，随后推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
下一秒，目光刚好瞥见正站在镜子前涂口红的宋亦凝，她脸上淡淡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舒遥暗自调整心态，走过去，最后在距离宋亦凝最远的洗手盆前驻足，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宋亦凝透过面前的镜子望向她，用随意却亲近的口吻主动打招呼。
此刻舒遥要是假装听不见，那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马马虎虎吧。”她关上水龙头，从前方抽了一张手纸，对上宋亦凝的视线，坦然道：“你呢？”
宋亦凝淡笑：“也就那样，每天都觉得很忙很累，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
这一点，舒遥表示赞同，点点头，轻声道：“是啊。”
宋亦凝对于她的冷淡不表态度，而是另起话题：“对了，刚才的试戏过程怎么样？李导可是出了名的严苛，没吓着你吧？”
舒遥回答：“没有，过程还算顺利，严师出高徒嘛。”
宋亦凝闻言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嘴角不可察觉的抽动了一下，随后继续笑着说：“还是你会说话，我之前和李导合作过一次，他的脾气性子我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的，那张嘴分分钟就能把你的自信心击垮，被他给当场说哭的演员也不止一个两个了，能像你这么淡定的，倒是少数。”
听着这番不知真正意味的夸奖，舒遥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叹气，谁知道后面有没有陷阱在等着自己。
片刻沉默后，她决定‘走为上策’：“李导是一个对自己作品有追求的导演，我们做演员的只能尽力与他磨合，这样才能为观众呈现出好的作品。”她将攥在手心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勾了勾唇角：“小宝姐还在休息室等我，我要是再不回去，她怕是要等急了，一起？”
宋亦凝的视线往放在台子上的化妆包扫了一下：“你先回吧，我简单化个妆。”
“好。”舒遥也没和她客气，说完，就抬步往外走。
“对了。”宋亦凝侧过身子，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好心给你提个提醒，前天晚上李导和制片人单独请李曼舒吃了顿饭，据我的消息来源，他们聊得很投机。”
舒遥的脚步只是短暂停了一瞬，没半句回应，就当作不知道这回事，快步离去。
其实，宋亦凝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两种：第一是让她别太得意，她有机会试镜无非就是被喊来走个过场，真实的女主人选已经内定了。
第二便是提醒她，此刻两人是站在同一战线的队友，敌人另有其人，别把力气用错地方。
可不论是哪一种，舒遥都不在意。
她只管做好自己当下能做的一切，其余事情看命运安排。
回到休息室。
冯嘉奕正在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动作，嘴里乌拉乌拉说了一堆，可舒遥只听清了‘吃饭’两个字。
“你们在聊什么呢？”舒遥像是没事人一样，拉开张小宝旁边的椅子坐下，笑问道。
“别管他，从会议室出来之后就和着了魔似的。”张小宝笑得开朗，往她耳边凑了凑：“刚才李导的助理来过，问我们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舒遥听完，有些惊讶：“李导的意思？”
“瞧你这话说的，那肯定是李导的意思啊，要不然她一个助理哪敢替老板做这种决定。”张小宝面朝冯嘉奕扬起下巴，说：“他也去，而且我听李导助理的意思，今晚的人应该还不少。”
舒遥说：“那你怎么回的？”
张小宝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道：“这还用想吗？我肯定是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直接点头应下了。”
“哦哦。”舒遥听后缓慢地点了两下头，并没有想象中兴奋，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瞧出来。
张小宝顿住：“怎么？你不想去？”
“没有。”舒遥回答得很迅速，“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又接着说：“时间还早，总不能一直在这儿等着吧？”
张小宝借着她的手表看了眼时间，随后抬眸望向正瘫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冯嘉奕：“你下午有什么行程安排？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不用了。”冯嘉奕的下巴张脸被羽绒服的竖领给挡住，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听不真切：“你们先走吧，我约了朋友，下午有点事，等忙完了，我自己开车去吃饭的餐厅。”
“行，那有事电话联系。”张小宝说完，舒遥便直接站了起来，穿好自己的大衣，和冯嘉奕简单告别，挽着张小宝的手臂向外走去。
按照原本的行程规划，舒遥试戏结束后，她们就要立即返回酒店收拾行李，然后乘坐今天晚上的航班回滨城，但现在有了行程变动，只能临时改签了。
离开李绍导演的工作室后。
她们回到酒店，简单吃了点东西，便一直窝在床上休息。
直到张小宝收到李导助理发来的餐厅位置，才起身收拾，舒遥换了身衣服，顺便化了个淡妆，然后赶在晚高峰前出门。
那家餐厅距离她们所入住的酒店并不远，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过去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司机将她们送到目的地后，张小宝便让司机先回去，如果这边饭局结束得早，就再给他打电话过来接，要是结束的晚，她们就自己打个出租车回酒店，反而更方便。
目送司机走后，张小宝习惯性地朝四周看了一圈，眼睛微眯，眉心皱起，看上去有些凶戾。
舒遥赶忙拽着她的手臂往里走，笑着说：“行啦，我们是和导演一起吃饭，正儿八经的工作，要是真有哪家狗仔那么闲，还不怕冷，就让他们在外面等好了。”
“我不是怕他们拍。”张小宝被拽着往前走了两步，不苟言笑地说：“我是怕他们拍完之后到网上乱说。”张小宝越来越来气，语调都重了几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群人笔下的功夫，白的能说成黑的。”
“那我们也管不了啊，总不能上去把他们的相机给摔了吧？如果你真这样做了，那在舆论上，我们反倒成了过错方。”舒遥目视前方，心平气和地说道：“所以别想那么多，我们权当他们不存在，就像是空气一样。”说着，舒遥张大嘴巴吸了一口气冷空气，随后呼出雾气，“你看——”
她正想说是不是很像云朵，结果刚吐出两个字就被张小宝的手掌一把捂住嘴巴，接着就听她说：“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小心被狗仔拍下来，第二天就以‘惊！某女演员竟然在餐厅门口吞云吐雾’为标题直接把你给送上热搜，怎么入行都这么久了，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呢？”
舒遥没忍住，笑出声：“行行行，我不呼了。”
她顺势将头枕在张小宝的肩膀上，故作撒娇语气：“小宝姐，我都饿了，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你就知道吃。”张小宝也觉得自己有些啰嗦，但短暂停顿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今晚这顿饭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让你来填饱肚子那么简单，到时候万一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我不好当着大家的面提醒你，你就自己机灵点，知道了吗？”
舒遥很少参加应酬，平时都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了的，张小宝就亲自上。别看有些人明面上对你毕恭毕敬，张口闭口说着喜欢您的戏，是您的粉丝，可一旦劝起酒来，那架势都让人怀疑之前是不是在哪个地方得罪过他。所以即使今晚的饭局是由李绍导演组织的，但在有些事情上她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舒遥。
舒遥知道她这句话是在认真提醒自己，便利落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