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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 ，陈璟来到了三楼外阳台。
推开门，寒风中浮动着烟草的气味，他蹙了蹙眉，还未来得及想陈放是什么时候偷偷学会抽烟的，自己身上的单薄衣服就先被寒风给彻底吹透了。
陈璟打了个冷颤，低头看着已经踏入的左脚，开始犹豫要不要回去添件外套再出来，但是那样的话，刘女士恐怕就要察觉到异样，追问他要干什么去了。
“......”
靠。
陈璟在原地站了几秒钟，陈放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过来：“磨蹭什么呢？还要我把你请进来不成？”
“不是我说你，你都三十岁的人了，就不能改改自己这个臭脾气？说话夹枪带棒，别说人家小女生了，就连我有时候都忍不了，恨不得打你一顿，好好出出气。”陈璟走到他身边，望着城市的夜景，深深吸了口寒气，一瞬间，从胸膛到脚底都觉得舒畅了许多。
陈放将还剩下半截的香烟给按灭，也是在这时，一股邪风吹过，烟灰被吹了起来，陈放挥了挥手，随后看向远处淡淡地说：“小时候大家总说你更像妈妈，我还有些不服气，现在看来，的确是你更像。”
他们的妈妈在年轻的时候可是大家公认的美人。
在当时住的小区里，很多邻居不知道他们妈妈的名字，就用那个漂亮的小媳妇来称呼。
所以有段时间，陈放只要听见外面的人说他长得像爸爸，弟弟更像妈妈，就会很生气，因为他觉得那是在变相的说他长得丑，甚至还躲起来哭过。
陈璟知道这回事，现在突然听他再度提起来，有些意外。
但也有些得意：“怎么？活了三十年，终于认清现实，肯承认我比你帅了？”
陈放轻哼一声，像是有些不服气：“帅我倒是没看出来，但是唠叨这一点，倒是挺像的。”
“......”陈璟吃了瘪，不说话了。
他看了会儿公路上的疾驰而过的车辆，感觉自己要是再站在这里吹会儿冷风，一准儿要感冒，便扭头看向陈放，回归正题：“说说吧，你和秦思凡怎么回事啊？”
陈放一如既往的板着张脸，面色平静，根本看不出喜怒：“什么怎么回事？”
陈璟：“咱们两个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吧？”
陈放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刚才...秦思凡和我告白了。”
陈璟听后一点也不意外：“然后呢？”
陈放：“我拒绝了。”
“原因？”
“我们不合适。”
“一听就是借口。”
陈放倒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反驳。
他抬起手捏了捏鼻梁的位置，一脸疲惫尽显，本就乱糟糟的脑子里却总是忍不住回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画面。
当时他从包厢里出来后，没走远，而是找了个通风的窗口，点了支香烟，倚靠着墙壁，随意翻看着手机。
秦思凡过来的时候，他听见脚步声，便抬眸看了眼：“怎么出来了？”
陈放站直身子，将夹在手指间的香烟给掐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但眼神并没有和她过多交流，始终紧盯着手机屏幕不放，要不是他的耳朵里没有塞着耳机，秦思凡都要怀疑，他是在打电话了。
秦思凡挪动着小步，一边打量着陈放脸上的细微神情，一边缓缓朝他走去：“我...我去卫生间。”话还没说完，脸颊就泛起了一抹嫣红，背在身后的双手更是紧紧地搅攥在一起，明明陈放什么也没做，她的小心脏就已经不受控制的狂跳，气氛也逐渐被暧昧侵袭。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要跟出来。
如果非找个理由，那或许就是她像找个机会和陈放单独说几句话吧。
可陈放就像是那些不解风情的大老粗，听后，只是随手给她指了个方向，淡淡地说：“嗯，在那边。”便再次低下头。
也不知道那手机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这么入迷。
“......”
秦思凡见他如此冷淡。
瘪了瘪嘴，“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虽然，她这次出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上厕所，但走进卫生间后，倒也没有闲着。
她先是洗了洗手，对着镜子补了个妆，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水瓶往脖颈两侧喷了两下，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再次将手沾湿，抽了张纸巾，一边擦一边往外走。
这次陈放听见了动静，没有抬头。
秦思凡也没有介意陈放对自己的忽视。
她径直走到陈放身边，停下脚步，随后学着他的样子，背靠着墙壁，主动搭起腔：“你怎么不回包厢啊？”
陈放：“里面太闷了，出来透口气。”
秦思凡缓缓点头：“哦...”
陈放好像淡淡地回了个“嗯”字，之后两人就默契的沉默了下来，陈放还在看着手机，目不转睛，非常的认真，而她则盯着倒映在瓷砖上的光点发起呆。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秦思凡有些站不住了。
她今天特意挑了双高跟鞋，这会儿站时间久了，不仅脚后跟疼，就连腰椎的部位也有些受不了了，酸痛酸痛的。
秦思凡用余光偷瞄了陈放一眼，见他看手机看得入迷，便试图悄悄向前倾了倾身子，来减轻腰椎的压力，可她刚刚行动，身子也就往前倾了五公分，旁边的陈放就立即警觉地扭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疑惑，像是刚发现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似的。
“......”
秦思凡快速眨了眨眼睛，尴尬笑笑。
陈放问：“不回去？”
秦思凡挠头发：“嗐，我也觉得里面挺闷的，而且，我爸妈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我也插不上嘴，挺无聊的，还不如出来透口气。”
陈放抬了抬眉，没说话。
“那个...你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说着，下意识往陈放身边靠了靠，眼神也往他面前的手机屏幕上瞄了两眼，其实从秦思凡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什么都看不清，但陈放还是下意识躲了一下，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小动作，瞬间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秦思凡顿了两秒，反应过来后，往后撤了一步：“抱歉，我不是有意要看的。”她说的着急，脸颊都憋出了一丝红晕。
陈放自然不会说她，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随后将手机装进了口袋，说：“没事，是我刚才看邮件有些入神了。”说着，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她的头，“吓到了？”
可等他发现穿了高跟鞋的秦思凡已经能达到自己耳朵位置的时候，很快又意识到自己面前的秦思凡已经不是以前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哥哥’，说陈璟欺负她，让他替自己出头的小女孩儿了。
于是，指尖颤了一下，很快便缩了回来。
“没有没有。”秦思凡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还能触碰到陈放的手掌余留的温度，“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忘带手机了，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拔腿就走，准确来说，倒更像是“落荒而逃”。
秦思凡转过身后，嘴角就控制不住的向上扬起，她刚走出去三步远，陈放看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思凡。”
“嗯？”秦思凡停住脚步，回头看了陈放一眼。
她那双清澈明的眼睛微微弯起，透着一股子温柔的气息。
陈放抿了抿唇，神情却似是比刚才还要严肃一些。
秦思凡站在原地，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点点的纠结，便逐渐褪去嘴角的笑容，小声问：“怎么了？”
陈放看着她，缓缓道：“下个星期我要出国。”
“是吗？”秦思凡听见他是和自己说这件事情，忽然笑了下，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嗐，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搞得气氛这么紧张，吓自己一跳。
她又重新凑到陈放面前，问道：“那你要去哪个国家啊？什么时候回来？你可要给我带礼物，什么东西都行，但一定得是你自己亲自挑选的，不能安排助理去给我买，知道吗？”她双手环抱于胸前，边说边将脑袋晃得像是拨浪鼓，“要是被我发现不是你亲自去买的，你回来之后，就等着被我修理吧。”说着，鼻子微微皱起，轻哼了一声。
陈放听后没有立即接话，还是那副看上去有些严肃的神情在望着她。
秦思凡被他看得有些慌乱，一时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语气也跟着弱了下来：“怎...怎么了？”
“礼物我会给你买，但是...”陈放说到这里停顿了两秒，看向秦思凡的眼神也短暂的有些慌乱，“我这次去国外不是出差，而是工作调动。”
秦思凡听完这句话，没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心底却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望着陈放，有些呆呆地问：“什么意思？”
陈放空咽了一口气，等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沙哑：“我这次出国...要在那边常驻，时间可能会很久。”
秦思凡愣了两秒：“很久...是多久？”
陈放说：“短则三年，长了...七、八年也说不定。”
这下秦思凡彻底笑不出来，她沉默了十几秒钟，嘴巴动了动，却迟迟说不出话来：“那...那我明天就去办签证，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努力压制着喉咙里的酸涩，吐字不清道：“凭什么不行？”
这时，陈放突然伸出手，轻声喊着她的名字：“思凡，你冷静一点。”
她下意识向后躲闪了一下，冷静下来后，淡淡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要被调去国外的？”
陈放没有隐瞒：“四个月前。”
但沙哑的声音和躲闪的眼神却证明他的心虚。
“四个月前——”秦思凡重复了一遍，随后便像是自嘲一般，轻笑了一声。
她感觉脑袋一片恍惚，只是站在原地盯着陈放看，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生气吗？好像也没有，难过吗？好像有一点，但难过的原因并不是他要去国外，自己可能很久很久都不能见到他，而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秦思凡问他：“陈放，如果今天我因为有事，不能来给刘姨过生日，那你是不是就不准备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她深吸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手尖都有些抖，“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缠着要见你，等你被缠烦了，才肯告诉我，你已经到国外去生活了，对吗？”
陈放蹙眉，第一时间反对：“不对，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我不重要，无非就是一个从小就认识的邻居家妹妹而已，没必要事事都和我说，对吗？”秦思凡抢着将话说完，随后仰头长呼了一口气，等将情绪稳定下来后，她红着眼圈直勾勾盯着陈放，缓缓道，“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对吧？”
秦思凡没想用感情来“绑架”陈放，但自己喜欢他这么多年，在他走之前，总归是想要一个清楚的答案。
而且，她不想再继续不清不楚的喜欢陈放了。
太累了。
陈放听到她的质问后，双唇紧紧地抿着，没有回答。
秦思凡等了几秒钟，随后笑着缓缓点了点头：“行，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就这样吧，祝你到那边以后，生活顺利，前程似锦。”话落，也不知道再跟他说些什么，便直接转身走了。
那一刻，陈放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像是被拧了一下似的刺痛，下意识向前迈了一小步。
在本就寂静的走廊里，这一步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秦思凡的耳朵里，她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脚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的放慢。
但身后的人只是往前迈了一小步而已，自此之后，并没有任何动作。
秦思凡认清现实后，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接着疾步朝包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