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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璟结完账，从餐厅走出去的时候，秦思凡已经被塞进了车子后排。
但狭窄的空间一点也不妨碍她挥舞着双臂，发酒疯。
只见她一会儿拉着陈璟妈妈的双手，唱生日快乐歌，还是跑调的那种，一会儿又开始背古诗，上句还在有朋自远方来，下一句就变成了可惜我的兜里没有钱。
逗得陈璟妈妈的那张嘴就没有合拢过，笑得十分开心。
直夸秦思凡是开心果。
而秦思凡的妈妈坐在另一侧，揽着她的腰肢，努力控制着她乱动的身体。
原本利落的发型，这会儿也有几缕垂在了脸侧，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哎呀，我的小祖宗啊，你就不能老实点吗？”
她将垂发挂于耳后，接着又紧紧拢住秦思凡。
不过，从她脸上的神情来看，已经距离爆发的边缘不远了。
“我——”秦思凡刚吐出一个字，小脸就迅速皱成一团，刚才还叭叭个不停的嘴巴这会儿也紧抿了起来，她用力拍了拍紧勒在自己腰肢处的双臂，“妈...我不行了，你先松开。”
她没敢大张嘴巴，声音干涸而嘶哑。
坐在她身后的妈妈没听清：“什么？”
秦思凡拍打她手臂的速度更快了一些，口齿不清道：“你...你再勒我，我就要吐了！”
这次站在窗外的陈璟妈妈通过她的口型，辨认出了她说的话，愣了两秒后，立即拔高嗓音，说：“你快放开她，她说她要吐了！”
“啊？！”秦思凡的妈妈迅速松开手，将早就准备的塑料袋撑开递到了秦思凡的面前，“来来来，往袋子里面吐。”
陈璟的妈妈也顺势将后车门给拉开，以防她吐到车里。
场面一度相当混乱。
秦思凡低下头，对着塑料袋里面干呕了两声，随后，打了个长长的酒嗝，便没了动静。
“......”
秦思凡的妈妈等了十几秒钟。
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挑了秦思凡脸侧的头发，探头问：“怎么样了？胃里难不难受啊？你要不要喝点水啊？”
刚问完，她就立即拍了拍驾驶位：“老秦，你给女儿拧开一瓶矿泉水。”
“哦哦，好！”秦爸爸迅速行动，只用了三秒钟，就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到了老婆面前，“给。”
行动之快，彷佛只要稍微慢点，就会挨老婆骂似的。
秦思凡妈妈接过来，往女儿嘴边递了递：“来，喝一口。”
秦思凡喝了几口：“没...”她摆了摆手，随后抬起头大喘了几口气，顺便将她妈妈的手臂推开，“没事了，我已经缓过来了，就是你把我勒得太紧了，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开始往上涌，不过现在好多了。”
说完，她看见妈妈的表情有些严肃，还伸出手指在她眉心处来回摸了几下，故意打趣道：“我真好了，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能下去给你跳一段，你想不想看？”她前脚刚问完自己妈妈，接着又扭头看向陈璟妈妈：“刘姨，你想不想看？”
陈璟妈妈生怕她真的下车跳舞，赶紧将车门给重新关上：“今天刘姨就先不看了，等改天再看，你现在啊，先回去休息。”她伸出手，摸了摸秦思凡的头发，“乖，听刘姨的话。”
秦思凡瘪着嘴，轻哼一声：“还是刘姨对我好。”
说完，她往后一靠，将头靠在了妈妈的肩头上，有些撒娇的意味道：“我的母亲大人也好，大家都对我很好。”她看着车顶，有一时失神，良久后，声音很轻道：“我该知足了。”
秦思凡妈妈原本略微蹙紧的眉心这下更紧了几分，她将塑料袋直接塞进秦思凡的手里，推了她一把，没好气地道：“行了行了，喝了酒说胡话，你自己拿着吧，等会儿要是敢吐到车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思凡坐直身子，再次轻哼一声，撅着嘴巴道：“真凶，我好怕怕哦。”
“......”
话落，她的视线刚好捕捉到陈璟结完账从餐厅里面走出来，她立即转移了注意力，单手扒住车窗，身子往外探了探，另一手拿着塑料袋在半空招呼着：“哎哎哎，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陈璟一愣，左右环顾看了圈。
秦思凡啧了一声：“就是你。”
陈璟走到车边：“干吗？”
秦思凡勾了勾手指：“你靠近点。”
陈璟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耐烦，但还是配合的稍微往前靠了靠：“说。”
秦思凡：“再近点。”
“.....”
“你是喝了酒故意耍我玩呢吧？”
“没有，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悄悄话。”
陈璟只好又往前挪动了小半步，看得出来很不情愿。
秦思凡见状，没了耐心，干脆拉着他的领子，将他往自己面前拉了拉，随后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替我转告陈放，这辈子，老娘和他势不两立！”
说完，她就突然“熄了火”。
重新缩回到车里，闭上了眼睛，像是秒睡着了一样。
秦思凡妈妈见她终于安静了下来，便赶紧和陈璟一家挥手告别，随后拍了拍驾驶位，让自己老公快开车。
陈璟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尾灯，发着呆，还在想着刚才那句话他该怎样向陈放转达。
这时，他妈妈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小声嘀咕问道：“刚才思凡和你说什么了？”
陈璟回过神，淡淡地说：“她都说是悄悄话了，你还要问？”
陈璟妈妈见自己儿子不肯告诉自己，倒也没有逼问，但嘴角却扬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那你们——”
陈璟知道她想说什么，便直言道：“我和秦思凡之间没有我们一词，只有我和她，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说完，便抬步向前走去，“我送你们去酒店。”
陈璟一家前脚刚离开。
后脚就有两个身穿黑色羽绒服，头戴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男人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两人笑得嘴都合不严，不停翻看着手中相机里的照片。
随后相视一笑，脸上写满了即将要发大财的喜悦。
*****
凌晨。
天上的月亮又亮又圆。
舒遥蜷缩着身子，半张脸埋在被褥之中，闭着眼睛，呼吸绵长，睡得正酣。
下一秒，手机铃声像是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舒遥皱了皱眉，随后迷迷糊糊地伸出一条手臂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大拇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三次，才接通：“喂，你好。”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很疲惫。
对方是个中年男性：“你好，请问是舒遥吗？”
“对，什么事？”
“我们这边是长亭派出所，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舒乐？”
舒遥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后，愣了两秒，接着睡梦的困顿感瞬间消散。
她睁开眼，撑着坐了起来，声音也有些焦急：“对，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对方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随后道：“总之事情比较复杂，电话里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不过你不用太着急，人没什么事，但是需要你现在过来一趟。”
舒遥说：“好，我现在立马就赶过去，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后，舒遥迅速换了套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便出了门。
与此同时，派出所内一道接着一道刺耳尖锐的声音响起：
“要我说，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了不得，不仅脾气大，脸皮还厚，像你这种堵在男同学家门口不走的赖皮，放在以前那可是要被街坊四邻戳脊梁骨的，就算你无所谓，也总要为你爸爸妈妈想一想吧。”中年女人掐着腰，眉宇间蕴着微微寒气，吊梢的眼睛配上薄薄的嘴唇，透着精明和泼辣，“还好我没生个姑娘，要不然和你似的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我非气死不可。”
“不过，你也别以为自己不说话，这件事情就能算了，我肯定是要找你家长好好聊一聊的，女孩子的家教是很重要的，像你这种做派的女孩子，我是绝对不回让你和我儿子交朋友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女人望着始终蜷缩在铁连椅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小姑娘，越说越来劲，“哦对了，我不仅要找你爸妈，我还要找你老师。”眼里闪烁着肆意的嘲讽。
此话一出，一直沉默不语的舒乐瞬间抬起头。
眼神一暗，微微眯起的眼睛分外森冷。
刚才还喋喋不休的中年女人被她这么一盯，瞬间哑了火，眼皮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在这个小女生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气场。
她眉头蹙了一下，空咽了一口气。
随后往后撤了一步，拉开自己和舒乐之间的距离，有些不服气道：“干吗？你瞪我干吗？当我怕你啊？自己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还怕别人说啊？你刚才在我家门口赖着不走的时候，不是很有种吗？继续牛气下去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哎呀，大姐，你消停会儿成吗？”这时，一旁的警官从柜台后面探出头，皱着眉头，用自己的大手捻了捻太阳穴的位置，吐槽道：“我都被你唠叨的头疼死了。”
女人不认为自己错了，嘴硬道：“我这是在教育她，年纪轻轻不学好，马上就要高考了，多么重要的人生阶段啊，自己不想考个好大学，还要连累我儿子，真是不安好心。”
“就算她犯了错误，那也用不着您教育，人家孩子的家长马上就到了，您有这闲工夫，不如先去旁边休息会儿。”
“来了正好。”女人轻哼一声，“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家长能教出这种不自爱的孩子。”
说完，她扯了扯身上的大衣，刚想坐下。
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见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眼神锋利，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对方开口了：“我隔着大老远就听见你在这里左一句厚脸皮，右一句不自爱，时不时还把素质两个字给挂在嘴边，我还以为是什么道德圣人现世了呢，仔细一瞧，嘿，原来就是个长舌妇啊，麻烦你在教育别人之前，能不能先管管自己这种破嘴？要是实在不懂礼貌用语，那我倒是可以抽出点时间来教教你。”
女人被无缘无故一顿骂，脑袋有些懵：“你——”
舒遥径直走到舒乐身边，看她身上没伤，也不像是哭过的样子，悬着心就瞬间落了回去。
舒乐见到姐姐来了，眼圈莫名红了起来，怯怯地喊了声“姐。”
舒遥见她这副样子，有些生气，但现在最先该解决的人并不是她，便垂着眉眼，暗暗说了句：“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然后，转过身，挡在舒乐面前，对着那个中年女人继续火力全开：“你什么你？”她眯了眯眼睛，“哎哟，怎么脸还红了啊？被我给说感动了啊？小事小事，看在我们大晚上共同相聚在同一间派出所的份上，我就不收你钱了，权当是为社会作贡献，做点好人好事了。”
中年女人被一通说，那张脸是一阵红，一阵白，嘴巴来来回回张了好几次，就是不知道该回什么。
最后只是无力的说了句：“你不要脸。”
舒遥听后没有半分被惹怒的迹象，反倒不急不慢道：“我要一层就够了，不像你，一层叠一层，也不嫌厚。”
“......”
中年女人眼见自己说不过她，干脆不继续和她掰扯下去：“不是...你谁啊？”
舒遥挺了挺腰板，硬气道：“我是舒乐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