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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遥心里难堪极了，但她过来的目的并不是想要争吵。
便忍住心里的不悦，平静地开口道：“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张湘芸似乎已经预料到她想要说什么，连听下去的耐心都没有，就直接打断，“你走吧。”
说完，她按亮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划动着，随后像是吐槽似的，小声嘀咕：“车子怎么还没到...”
完全忽视掉舒遥的存在。
这下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都能发现张湘芸话里话外对舒遥的排斥了。
舒乐见状，有些无措地看了眼舒安国。
但舒安国站在一旁就像是个局外人似的，不停地抽着香烟，一动不动，置身事外，和竖在旁边的路牌也没什么区别了，完全派不上任何用场。
她蹙了蹙眉，在心底不由对这个无能的父亲翻了个白眼。
接着扯了扯张湘芸的袖口，有些不可置信道：“妈...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姐！亲姐！今晚要不是我姐，刚才那个大妈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我呢。”
她知道妈妈和姐姐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很僵硬，但至少没有正面闹起过大冲突，最多的时候是对彼此的疏离，没有温度，但像今天这样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只能尽力用自己的方法去缓和气氛。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妈？亲妈！！”
没想到张湘芸被她这句话瞬间给激到，一把推开她的手，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冷漠的眼神：“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人家民警接了起来，恐怕我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撒泼打滚的本事吧？舒乐？！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舒乐听到她这样说自己，有些不愿意了：“什么叫撒泼打滚啊？多难听，我明明是有理的那一方，我有理走遍天下。”说着说着，眼球滚动，声音稍稍低了一点，“只是方式方法有待改进。”
张湘芸蹙眉。
而舒遥见到舒乐自己还会还嘴，倒也不是那种光站在那里挨骂、挨打的乖乖女，也就放心了一些。
她本就不想掺合家里的事情。
这会儿更是没有耐心听张湘芸的冷言冷语。
她抬眸，眼神淡淡地从眼前三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正准备打算离开的时候，张湘芸再次开口：“我用撒泼打滚来形容，那都已经是挑着好听的去说了，你还在这里不知好歹，和我顶嘴。”
她看着完全没有悔改之意的舒乐，气就不打一处来，但让她真狠下心去说些难听的话，或者直接动手打她，张湘芸又有些不舍得，只好伸出手指戳了几下她的脑袋，咬着后槽牙说：“还有...舒乐，你是一个女孩子，平时我都是怎么教你的？女孩子要懂得珍惜自己的名声！你这样大张旗鼓去人家男生家里闹，他不会受什么影响，但你不行，万一今天这件事传到你们学校，被你的同学、朋友甚至老师们知道，他们会在背后怎么说你？你考虑过吗？人言可畏啊！ ”
“做错事情的是他，骗我钱的也是他，但凡是个明事理的人，就不会一味的将错误全部推到一个女生身上。”舒乐蹙眉，“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也应该改一改自己的老观念了。”
说起钱，张湘芸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舒遥。
“对了，说到底，这件事情就是你的问题，舒乐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她还只是个学生，你给她那么多钱干什么？而且你给完之后，你要和我说啊，要不然她万一哪根筋搭错了，或者是被什么坏人给洗脑了，拿着钱去做危险的事情，那怎么办？”
舒安国有些不耐烦道：“哎呀，好了好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她也是和妹妹关系好，才想着给她点零花钱用，再说舒乐这不也没出什么事吗？你就少说两句吧。”
“呵，她不是故意的...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张湘芸想起刚才在派出所里被陈女士一顿言语讽刺，气就不打一出来，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重了几分，“我看她就是心理扭曲，成心不想让我们一家三口过舒坦日子。”
张湘芸的埋怨声穿透了黑夜。
一时间，舒遥彷佛成了今晚这场闹剧的最大罪人。
她知道张湘芸不喜欢自己，其实，这么多年，她也早都习惯了。但当她亲耳听到从张湘芸嘴里说出的那句一家三口后，她的鼻头还是忍不住冒出了一股酸涩。
而张湘芸在她的注视下，神情并没有半分变化，甚至在舒乐和舒安国去拉扯她的时候，她还直言道：“干吗？我有说错吗？”张湘芸似乎大有不吐不快的架势：“她舒遥这些年做的那些事情，像是心里有咱们这个家，有咱们两个做父母的吗？除了偶尔拿着礼物和钱在咱们面前走个过场之外，平时连通电话都没有，她那是来关心我们吗？我看她那是赚了钱，来我们面前显摆。”
“对，你们一家三口多幸福美满啊，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多余的，我就不应该出现。”舒遥自嘲地笑了笑，沉吟道：“不过，也谢谢你这么坦诚地告诉我，现在你说痛快了，我以后也不用再费心费力的配合你们扮演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戏码了，现在我们都解放了，这才是真正的合家欢。”舒遥一口气说完，最后像是发言总结似的，看着张湘芸，勾了勾唇角，道了句：“真好”。
舒遥随意的态度，倒是“打”得张湘芸措手不及。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随即面露怒色。
“你...”她喘着粗气，看着舒遥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转身一把拉住舒安国的手臂：“你听见她说什么了没有？这就是我们养出来的好女儿啊！没心没肺！”
“打住，我明明是被外公外婆养大的，怎么就变成你们养出来的好女儿了？从小到大你们回去看过我几次，自己心里没数吗？”反正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舒遥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干脆不吐不快道：“不过，你忘了也没关系，反正我还记得呢，并且永远都不会忘记。”她语气清冷，但眉心紧蹙，那双晶莹的眸子也已经染上了怒气。
舒乐看着越闹越僵的场面，整个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一会儿去扯一扯张湘芸的胳膊。
一会儿又试图去阻拦舒遥继续说下去。
但两个人就像是已经杀红眼的斗鸡，完全停不下来。
张湘芸听完这番话，像是终于抓到了舒遥的把柄，连忙道：“舒遥，你总算是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你这么多年和我们不亲近，不就是怨恨我们从小就把你扔给外公外婆吗？可那个年代大家为了打工赚钱都是这么做，我也没见别人家的孩子有像你这么怪里怪气的，怎么就你特殊呢？！！”
“你说错了。”舒遥抿了抿唇角，脸上的表情在昏黄的路灯下隐隐约约，但语气却是不比平常的坚定，“其实，我一点都不怨恨你们，我只不过是对你们没有感情罢了。”她一字一句道：“就和陌生人一样。”
这句话一说完，即便是已经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张湘芸也阒然无声。
而舒乐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去劝自己的姐姐，但是毕竟不是她从小和爸爸妈妈分离，她既不懂那些年，姐姐受了多少委屈，也不明白姐姐和爸妈之间的矛盾到底从何而来，她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发怒的母亲，叹气的父亲还有异常冷静的姐姐，嘴巴张了又张，但那些已经汇集到嘴边的话语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直到舒遥转身离去——
舒乐站在原地，看着姐姐孤独的背影，心底止不住的发酸。
不管怎么说，她觉得这个姐姐对自己是真心的好，而且说到底，今天这件事情自己是罪魁祸首，就算怨也不能怨到姐姐头上，刚才妈妈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等舒遥的背影从他们眼前消失后，她越想越气，蹙眉道：“妈，你也——”
“闭嘴。”张湘芸直接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目光直勾勾盯着舒遥离开的地方，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攥成拳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
舒乐瘪了瘪嘴，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将剩下的‘太过分了’四个字给说出口。
而舒遥那边回到车里后也没着急走。
她坐在车里像是丢了神似的，呆呆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只是偶尔眨几下眼睛。
要说难过吗？
好像也没有。
但是把话挑明之后，她也没觉得很痛快，心里依旧空空荡荡的。
她就这样坐了十几分钟，随后慢吞吞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接着下意识点开了社交软件，等她想去退出时，手指还没来得及行动，眼睛就已经更迅速的捕捉到了搜索框上的一行字：#陈璟携女友见家长，疑似好事将近？！#
舒遥愣了两秒，点了进去。
说实话，当时看见这个热搜的时候，她是不信的，直到九宫格的图片展示在她的眼前。
她从第一张点开，看得十分仔细，等她看到最后一张，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虽然，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在晚上，但拍摄角度很好，不远处也刚好有盏灯，所以，陈璟那张脸特别的清晰，他身旁站着一对中年夫妻，面前则是一个被面容被打了码的年轻女生，她从车子后排探出身子，手里拉着陈璟的衣角，脸紧紧凑到他的耳旁，当时他们是在说话...还是亲吻...
舒遥的脑海中短暂划过这个问题。
回到家。
舒遥立即就像是泄掉气的气球，换下衣服，就钻进了被窝。
她闭着眼睛，一只手捂在微微作痛的小肚子上，另一只也没闲着，用手指轻轻捻着右边太阳穴的位置，她每次来大姨妈都会伴随着偏头痛的问题，这次好像比往常都要更厉害。
舒遥脑袋里乱哄哄的，但身体上的不适，又让她分不出闲心去多想，没多久，疲惫感涌了上来，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舒遥睡了很久很久。
她中间迷迷糊糊也醒过几次，感觉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但即便这样，她也只是起来上了个卫生间，然后回去，躺下继续睡了过去。
等再次被吵醒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下午。
敲门声响了又响。
舒遥蹙着眉心动了动身体，下一秒，从脊背处传来的酸痛感让她不由发出一声嘶哑的叹气。
实在太痛了...
她是半夜梦游去练拳击了吗？！而且不仅是身体，就连喉咙也又肿又痛，就连吞咽空气都变成了一种困难的事情。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未接来电足足有十几通，并且打电话的都是陈璟。
紧接着门外也传来了陈璟声音：“舒遥！舒遥你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