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温京墨抬头看着眼前难以翻越的高墙,内心不合时宜地又起了念想。

    无论在心里默念多少遍“退退退”,说服自己眼下大事要紧,甚至摸耳唤出了三只狗子帮忙刨墙根……

    故意制造的忙乱并未压住浮起的念想,焦躁与思念依然并形成双地缠住了她的心,不时拿着回忆制成的长鞭抽打她,疼着麻着难受着,无能反抗,只能任由回忆肆意蔓延。

    后院那场大戏之后,体内的黑色气运的确散了些,但跟余下的体积相比却不值一提。

    原主的恨意太过根深蒂固,乃至于打骂责罚秦氏也只能换得她一时的愉悦。

    想要消弭干净到不再传染给大白,怕是要将温家灭族……

    狗洞被堵死难不倒温京墨,只是有些耽误功夫,夜间能出来的时候本就不多,再抛去往返路途,所剩讨论时间无几。

    池雨果如自己所料,跟善于做甜品的阿芝相当投缘,每日不断的各色甜品让她安分地待在了齐家,甚至在齐大娘的游说下,打起了在裕城开间医馆的念想。

    至于师祖手札……早就忘记了吧?

    快速将要事交代完毕,温京墨踏上归途。

    没几日活头的秋虫猖狂,夜深人静时便越发呱噪起来,温京墨要事了去本该愉悦的心被吵得烦躁不已。

    没了宵禁的裕城,夜晚也逐渐热闹起来。

    本该老实回温家的人此时却换下便于隐身的男装烂袍子,换上一身世家公子的长衫,虽未见有多么华贵,做工用料却十分考究,整个人看起来非富即贵。

    温京墨摇身一变,立即从不起眼的苦力小伙计变成不折不扣的富贵小少爷。

    看着眼前“停香亭”大开迎客的门,她犹豫着迈了进去。

    跨进门槛的一瞬间,温京墨心里在想:“来都来了,就进去吧。”

    思念不讲道理地日复一日叠成可怕的体积,她不由得担惊受怕,生怕如此下去撑破她弱小的心脏。

    她想见他,又害怕见到会产生触碰而不敢见,一路在心里天人交战,还未分出胜负,便已经到了停香亭门口。

    温京墨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徘徊之后跨进大门。

    与一旁热闹的春挽楼不同,停香亭这边门口只有三两个门童,来人便礼貌带路,并不做任何打听。

    幽静的一段小路后是豁然开朗的大堂,三五歌姬伶人在高台上正唱着曲儿,小童将温京墨领到一个空位后便离去了。

    之前大千食府虽与停香亭有过合作,温京墨却甩手掌柜似的只说过几句话,其余皆是亭风一手促成。

    看着身旁不时被侍者带走的客人,温京墨这却连杯茶水都没人给上……

    她仿若第一次进酒吧的未成年,对于一切都新鲜却不得章法。

    幸而亭风及时赶到,化解了她的尴尬。

    “公子请随我来。”

    亭风仍旧一身绿杉,奈何他是停香亭头牌,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二人不好在大堂多说什么,温京墨便赶紧跟着亭风离开。

    “老大翊王那——”

    楼梯拐角处跑下来一个慌张的姑娘,可能是视线原因没看见跟在后面的温京墨,汇报到一半发现后及时停止了。

    翊王的风流韵事她早有耳闻,如今这位裕城之主已经是自家的甲方爸爸,对于甲方的私事她可不敢有丝毫兴趣,于是赶紧低头当做没听见。

    姑娘与亭风耳语一番后慌张离去。

    二人上得楼来,一个个房门紧闭的包间里,不时透出些许乐声、谈笑声,甚至还有那让人尴尬的床板声……

    不是乐馆吗?怎么还提供这种服务呢?

    不过温京墨也不意外,毕竟古代的伶人歌姬虽有别于娼妓有些技能在身上,但遇到那些个有权有势的,大家都是待宰羔羊罢了。

    看亭风习以为常的样子,可见也不是什么稀罕大事。

    “王爷息怒……”

    路过最大的包间时,碗盏碎地之声突然响起,包间门被不知被谁的身体砸开,温京墨与这位砸门摔在地上的锦衣公子四目相……其实也没对上,那人早在被摔出来时便昏死过去,只余温京墨被吓得瞪大眼睛看他。

    亭风赶紧回身及时挡在了温京墨身前,矮身将倒地公子抬回包间。

    房门开合之间,温京墨由门缝觑见内里呼啦啦跪了一地人,众人表情凝重以头抢地不敢出声,上位坐着的华服者被门扉挡住了大面积身体,还未待温京墨看个全影,华服者便缓缓起身,不顾还跪在地上的众人倏地掀了桌子,碗盘碎裂之声后,包间的风景可以用“五颜六色”形容,温京墨仔细瞧了瞧,大多数菜色还是他们大千食府出品,身为幕后老板的她对自家的业务能力还算满意。

    还未待温京墨再看,看似无人的角落里不知在哪钻出两个身着短打的男人,看样该是翊王侍卫之流,无视眼屋内景象,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房门,门神似的守在门口两端。

    甲方爸爸这脾气真够劲啊!以后相处时可要慎重。

    温京墨在内心警告自己,垂下眼不再多看,赶紧低头跟着亭风走开。

    亭风将温京墨带进角落包厢,在表明来意后温京墨赶紧关切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放心我不会乱逛的。”

    亭风的确很忙,别的不说,刚刚翊王那儿就够他喝一壶。

    嘱咐加道谢后,亭风一脑门官司的走了,偌大包间里只余温京墨一人。

    经过刚刚一路的惊吓,退无可退的思念已经被压得差不多,温京墨四处看了起来,并未如之前那般急躁,可当身后房门被推开时,温京墨以为平静下来的那颗心,骤然开始疯狂跳动。

    对于大白的身份她只有猜测,来停香亭找人也纯属碰运气,并未笃定大白一定在此。

    大白不知从何处赶来,呼吸急促还一身酒味,向来整洁的他甚至衣服都没穿好,胸前衣扣只零星系了几个,可见来得匆忙。

    温京墨若无其事地露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毫无演技可言,最后索性放弃装相,只低低地叫了一声:“白大哥。”

    三个字如洪钟一般在大白耳畔炸开,他一边提醒自己镇定,一边因为镇定不了伸手想触碰眼前人,被温京墨躲开的同时,理智终于短暂地回归。

    他找回自己的声音,故作镇静地问道:“可是温家发生了何事?”

    能让温京墨漏夜前来寻自己,定是发生了她处理不了的事,相思之情暂且搁一边,大白更担心温京墨处境。

    “温家的事我能处理好,这次来是想问你些其他事。”

    温京墨摸耳,手中出现了三张地契。

    “这是你上次让亭风送来的银票里夹杂的。”

    大白点头回道:“对,但是位置不好,所以给你变卖折现使用。”

    “不要折现,我要使用这三间铺面,来找你问房契主人更名的事。”

    这事其实问亭风也一样,可俗话说“来都来了”……

    温京墨至此终于承认,那都只是借口,她就是想见她的大白。

    问完了这三句话就能说明的问题,二人彼此也心照不宣地知晓了此次见面的目的。

    人她见到了,问题也解决完了,温京墨没了再留的借口,将房契收好也到了告别的时候。

    “我——”

    “美人等急了吧?大爷我来了!”

    房门外传来踉跄的脚步声打断大白说话,紧接着大门被人不讲道理地推开。

    与此同时温京墨迅速将大白推倒在桌案上,不管不顾地压了上去……

    “滚!”

    富家公子打扮的温京墨回头恶狠狠地对误闯者喝道。

    那“酒鬼”话虽说得轻浮含糊,脚步也虚浮晃荡,可眼神却是清明的,还不住地朝被温京墨遮挡严实的身下看。

    与温京墨判断的一样,此人是为试探而来。

    翊王在此,想必停香亭内自有暗卫之流会巡查,大白对自己都不能言说的身份,温京墨又怎会让他轻易暴露。

    本可以干脆躲回家中空间,但既然已经引起注意,玩消失不如让乔装的自己干脆被查看,也省了停香亭解释的麻烦。

    电光火石之间,温京墨只能出此下策,佯装自己是个来寻欢作乐的富家公子,“调戏美人”被人撞破的气急败坏,让她很好地掩饰了内心的慌张,也能顺势将大白挡个严实。

    “对不住啊,耽误您好事了。”

    那人果然没再逗留,道歉着退出了包间,还不忘给温京墨掩上了门。

    说好的不要发生身体触碰,谁知又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大面积触碰!

    温京墨有点生气,气自己忘记冤种属性,害得大白又被动接收了不少黑色气运。

    什么涟漪的风光都被怒意吹光了,温京墨立马离大白八丈远,之前思念都快拉丝的眼神也被打散,满满的全变成了嫌弃。

    大白却还沉浸在刚才温京墨突然的主动,心脏狂跳,魂魄都被吸走了还未归位。

    “我刚刚那是……算了,我要回去了,你——”

    谁知还没等温京墨酝酿好她完全不讲道理的说辞,这边亭风又着急地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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