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

    阳光斜投入窗,照着白玉质棋盘冰清玉粹,浑然天成。

    用完早膳后温娮从沧歌那知晓萧熠珩在棋房,她朝棋房走入。

    少年静坐于小塌,神情专注于棋局,和煦日光映出他俊美容颜,额前碎发微微浮动,眉宇间隐约显出风流桀骜之感,与他一身如火红衣倒极为相衬。

    温娮:“多谢。”

    萧熠珩未抬眼,“不必,那些就算是我付给你的报酬。”

    温娮道:“赌坊之事是你我之间的交易,你不需付报酬。”

    萧熠珩轻笑:“那就当是我的贿赂,请你过几日再办件事。”

    “什么事?”温娮问。

    “过几日便是禺阳的杏铃节,宫里会办宴席,你随我去一趟。”

    “你和皇宫里的人……”温娮猜测道。

    萧熠珩抬眼望她,眉眼浮着笑意,“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真是皇室的人?”

    萧熠珩作势认真想了想,“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便不是,这算是又是何意?

    温娮继续问:“那你的身份是?”

    萧熠珩起身凑近她,满脸神秘,“这可是个秘密,我怎能随意告知他人呢,要不你先猜猜看,猜到了我再告诉你。”

    温娮:“……”

    她若猜到了还用得着他说?

    看着她颇感无言的样子萧熠珩不禁笑出了声。

    平日不管对人或对事她都是极为淡漠神色,逗趣她时虽她表面还是淡然,但他从她的眼眸中能瞧出来浮动的情绪。

    温娮见他盯着自己越发笑的放肆,她转身便想离开,萧熠珩见势拉住了她,“说正事。”

    他敛了笑道:“那些衣裙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一件入宫时换上。”

    “若没有喜欢的就让沧歌再去备些。”

    温娮点了点头,“还有什么?”

    萧熠珩疑声道:“什么还有什么?”

    “你不是说有正事?”

    “说完了。”

    所以正事是让她挑衣服?这算什么正事?

    温娮略感不解,这人最近好似越发不正经了。

    她余光瞥见棋盘,道:“你很喜欢下棋?”

    “算是吧,因一位故友喜欢上的。”他坐回小榻,示意道:“要不要来一局?”

    “好。”

    两棋对弈过半,萧熠珩凝着棋局若有所思。

    果然,她棋局走势同上次一样,她跟那个人难道认识……

    见萧熠珩迟迟未落下棋,温娮提醒道:“该你了。”

    他收回神思,落下棋,问:“你的棋是谁教的?”

    温娮微怔,“故人。”

    “他叫什么?”

    温娮警觉:“你问这些做什么?”

    见温娮神色十分警惕,他顿了顿,“无事,随便问问。”

    对弈几局过后,温娮出了棋房,走在廊道回想着那几盘有些奇怪的棋势,忽地,茉枝从一侧跑了过来,激动道:“小姐,那个纹样有线索了。”

    温娮警惕,“回房再说。”

    二人回了房内,茉枝拿出那张拓有纹样信纸,神秘兮兮道:“小姐,你绝对想不到这纹样是什么。”

    “鸟兽?”

    “很接近了,你再猜猜?”

    温娮摇头,“从拿到这纹样那天我就在琢磨了,每个角度都看了无数次,只有鸟兽类最符合,至于具体是什么,还是很难看出来。”

    “这种事情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做,”茉枝又从腰间囊袋拿出一张纸,展开道:“小姐您看看这是什么?”

    温娮看了一眼,“朱雀。”

    “不错,就是朱雀,这是专门请人研究所描摹出来的完整图案。”

    “你的意思是,我们手中的这个纹样其实是朱雀残缺的样子?”

    “对,这朱雀纹样在禺阳其实是极为少见的,调查的人说只有在禺阳皇宫才有,是皇室一种象征。”

    “牵涉皇家,”温娮轻笑一声,“怪不得这买卖如此之大。”

    “是啊,不过这线索来的也是巧,过几日咱们不就要随萧公子入宫吗?”茉枝道。

    “嗯,既然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届时便找个机会在宫里查探一番,虽说是朱雀,但我们要找的还是这纹样的主人,这纹样如此特殊想必入了宫也不难寻到。”

    初冬已至,禺阳城内满街的银杏树叶纷纷落下,在日光普照下散发璀璨光芒,为大地渲染上一层暖黄色调。

    今日禺阳城内极为热闹,每一条街巷都熙熙攘攘。沿街店铺门前挂上了银杏形状的灯笼,巧致非凡。

    最繁华的北街亦比往日鼎沸喧闹,有不少戏台子正抢夺时间寻地搭建。

    “小姐你看,今日禺阳街上好生热闹啊。”茉枝挑起丝帘,惊喜道。

    温娮顺着她挑开的帘缝外看去,街上每个人脸上都布满喜笑,“杏铃节在禺阳定意义非凡。”

    “不错,”萧熠珩道:“银杏在禺阳乃至整个云桉国都极为重要,对这里的人来说银杏象征坚韧,祝福以及……”他顿了顿,道:“互守一生,永恒之爱。”

    “禺阳会在这日制作杏铃,将它送给自己所爱之人,故名杏铃节。”

    “少爷,姑娘,到宫门了。”沧歌在马车外唤道。

    几人从马车走下,初冬的风拂过身侧,带着清冷之意。

    “走过这条宫道再右转便是正殿了。”萧熠珩在身侧道。

    温娮淡嗯一声,随他在宫道走。

    萧熠珩余光不经意瞥见身侧人的身影,心里仔细打量了一番。

    她今日上了淡妆,绾了个精巧的发髻,发间插了一支红翡花颜金步摇,随她端稳的步履微微晃动。

    至于衣裳嘛,倒是跟他想的不差,穿了那件鹅黄织金流云长裙,这条衣裙是特意请了禺阳数一数二的绣娘制作,不仅精秀华美,在日光下还能有隐动的流光,穿在她身上宛若仙蝶于湖心点水般妙曼轻盈。

    “萧熠珩,”沈南柜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洞察一切般睨着他,“阿娮妹妹今日特别美是吧?”

    萧熠珩敛了思绪,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啧啧啧,萧熠珩你完了,你简直完蛋了,你现在连我什么时候到的你都察觉不到了。”

    他长叹一声:“果然啊,你也难过美人关。”

    萧熠珩无言看了他一眼,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正殿内,祝纫秋身着银杏刻丝的红袍端坐于高位,唇角含着浅笑,眉目间依旧清贵威仪。

    见几人步入殿内,她道:“可算是来了,孤还想着你们若是再不来便派鹤笙去接你们。”

    萧熠珩朗声道:“秋姨之邀,我岂敢不来。”

    祝纫秋看向萧熠珩身侧的女子,会心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温娮上前福了一礼,“回陛下,小女子名唤程娮。”

    祝纫秋将她细看了一番,微微颔首,“不错,你这姑娘真不错。”

    “想不到这小子平日里不着边,眼光倒是有我祝家风范。”

    温娮闻言有些疑惑,微微侧首望向萧熠珩,然这人却堪堪避开了她的目光。

    祝纫秋将这一切望收入眼底,心中了然。她转开话头:“南柜近日在禺阳可还适应?”

    沈南柜笑道:“回陛下,一切皆好,跟从前没差。”

    “那便好,天色不早了,宫宴即将开始,大家随孤移步□□吧。”

    几人步入□□宴席,朝廷官员携家眷大多早已在席中静后。

    温娮在女子席坐中入座,正要沏茶只觉周身有目光紧紧凝视着她,她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旁侧的女子家眷,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眸中,是范淑婷。

    茉枝也察觉到了,趁斟茶的工夫在温娮耳侧细声道:“小姐,有人在盯着这边,那目光可感觉不到什么善意。”

    温娮端茶抿了一口,若无其事道:“无妨。”

    此刻,凝着她的人犹疑开口,“诶,你有没有觉得她很眼熟啊?”

    身侧婢女道:“小姐,那位姑娘好似是今年才出现在宴席上的,该是哪家新上任官员的家眷吧。”

    范淑婷不悦道:“不管她是谁,方才跟她一道来的可是陛下还有……萧公子。”

    “上回那个是堂妹,这回这个该不会又是什么妹妹吧,而且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这身影我好似在哪见过。”

    婢女似想到了什么,道:“小姐,那位姑娘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跟上次在生日宴上抢了小姐风头的那人好像啊。”

    听着身侧婢女的话,范淑婷心中泛着疑惑。

    满月垂天,薄光透云,歌舞升平,宴席正兴。

    由着温娮是随祝纫秋一同入场,女眷席坐众人皆来向她敬酒,温娮实在架不住便吃了几杯果酒,此刻点点红晕正涌上脸颊。

    萧熠珩在男子席坐中特意挑了个隐秘处落座,因此多半被隐于暗色。

    他来禺阳城的次数并不多,即使来了大多时间也是待在醉月楼,除了祝纫秋与乔鹤笙,他很少同禺阳其他人有来往。

    禺阳极少有人知晓他与祝纫秋的关系,再加上他并没有在禺阳有个一官半职,因此在宴席中他这处反倒成了一片静地。

    他悠闲地倒下一杯酒,抿了一口,眼眸不经意扫到对面席坐中那道熟悉的身影,见她白皙脸颊上浮出几分醉意,他唇角不知不觉扬起浅笑。

    又有一人至她身侧敬酒,他敛了笑正欲起身,只见她站起身来拒了那杯酒便离了席。

    温娮离了宴席来到一处凉亭,初冬的夜风带着几分寒意扑上她正泛着热意的脸庞。

    温娮正闭眸缓着酒意,忽地,她悠悠睁眼,开口道:“耿大人跟了我一路,不累吗?”

    耿介从一侧暗色中缓缓走出,“郡主好耳力。”

    “不知耿某的下属在郡主那过得可还好?”

    温娮眸色漠然地看着他,“耿大人希望他如何?”

    耿介笑道:“既是我的下属,那自然是希望他好了。”

    温娮轻蔑道:“我看未必,他在我那还能多活几天,在耿大人这恐怕早已入了黄泉。”

    “郡主说笑了,你同你兄长很像。”

    温娮紧盯着他,“耿大人见过我的兄长?”

    耿介诡笑道:“当然,他跟你一样,会自己找死。”

    温娮隐在袖中的手紧了紧,语调森冷,“耿大人也很会给自己找死。”

    “是吗?”耿介挑衅道:“只怕郡主会比耿某先走一步了。”

    温娮走过他身旁,“那就拭目以待。”

    温娮方走至供贵客休息的偏殿,即见茉枝从里侧走了出来,“小姐,宫里守卫的情况我都已经摸清楚了。”

    “好,趁宴席未散,即刻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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