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哈哈。我哪里算得上。”他的笑容间有些不好意思,“年轻的时候我也挺能闯祸的。而且这个事情,说到底是老师不愿意更正错误在先嘛,我起初是私底下和他讲的,结果他急了。自己把事情搞大了。不能怪我的呀。”

    说罢还一脸无辜地耸耸肩。

    想到这段经历,他自己也觉得在当时那个环境下,多少是有些出格了,但是确实是老师不够严谨,如果回到过去再来一次,可能会想想换种方式,可总归做还是要那么做的。

    陈微然被他逗笑,同时深表赞同地点头,很显然,这套逻辑非常符合自己的行事作风。

    她想到第一次见到梁以恒那天,她手撕Kevin的时候,梁以恒也为她据理力争过,他虽然有时沉默寡言,也不是什么唯唯诺诺没主见的人。如此坚持自己的观点,不畏惧旁人的眼光也不奇怪。

    这大概是她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与众不同的原因之一。

    她喜欢这种人,永远不会低头的人。

    但仍然对梁以恒在老师面前会这样做感到难以置信。毕竟在“罪犯”面前和老师面前,还是存在很大的差别。

    况且在她的印象中,老师的孩子大多都是学生时代的标杆级人物,老师也会对他们要求严格,与自己家里的散养模式大相径庭。

    在学校惹是生非对于自己来说是家常便饭。梁以恒骨子里也这么叛逆吗?她完全想象不到。

    于是她这样问:“那你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吗?”

    梁以恒苦笑道:“知道了呀,我就在我妈妈的学校读书,她当天下课就知道了。所以回家我又和她吵了一架。”

    陈微然一边心想真刺激,一边对老师和他妈妈的行为难以理解。如果换做她,不论作为家长或着老师,一定会鼓励和赞赏他这种认真钻研的行为的,怎么会吵架呢。

    她又问道:“为什么会吵架啊?你妈妈是历史老师,学历史不就应该博览群书多多收集资料去钻研的吗,她觉得这样不对吗。”

    梁以恒无奈地解释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她那天的确也没说我去网吧查资料不对,肯定是没理的嘛。所以只说我是题做少了,我理科好太飘了,不尊重老师什么的。我妈妈本质上还是个传统的人,在她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应该尊重老师。也可能我在学校里和老师吵架,让她很没面子,所以说......”

    “这样啊。”她似懂非懂,打了打圆场,“那她也有她的道理了。”

    嘴上这样说着,她心里却不太舒坦。

    梁以恒回了一句是的,所以后面也就妥协了。说什么在老人眼里,传统总是大于道理的。

    让她此刻毛毛躁躁的心情,更生起一股莫名的别扭。

    在她的价值体系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一切人情世故,传统观念哪有什么真理重要呢。

    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也和她一样不把所谓传统观念放在眼里。

    梁以恒说到老人,她的思绪甚至追溯到了她的姥姥,作为五十年代的知识分子,她老人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对真理那种质朴的追求。

    当年爸爸妈妈在上海忙工作,她从小就住在北京的姥姥姥爷家,她对姥姥姥爷经常是直呼其名,他们也全然不在乎,还逢人就夸她聪明,字都认不全的时候就总想看一些世界名著,其实当时也只是觉得每天在家属院打架过于无聊了,觉得那些欧洲小说是另一个世界,姥姥姥爷就耐心地带着她学怎么查字典,给她解释一些她毫无概念的名词,于是硬生生地读完了什么《呼啸山庄》、《罪与罚》,那些很多年后细细品味才读懂的书。

    “在想什么呢?”梁以恒见她似乎陷入了沉思,心里打起了鼓,总觉得她琢磨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啊,没什么。”她本想举出自己姥姥的例子,来反驳他,老人也不都是只在意那些繁文缛节的,但是又觉得他们说到底没那么熟,这样说多少有些冒昧,便顾左右而言他,换了个略开玩笑的方式:“听起来你妈妈还蛮传统的哎,为什么会鼓励你出国读书呢?我觉得这边的观念,和那种传统观念挺不一样的哎。不会又是你吵架吵出来的吧。”

    梁以恒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个啊。”

    然后清清嗓子,认真地介绍起来:“她传统归她传统,我又不传统。自己的路还是自己决定啊。我越长大,很多事情就越不想听她的。况且我想读的专业,很适合来美国啊,这点道理她还是晓得的。”

    “了解了。”这次她是真的了解了。

    可梁以恒觉得她在敷衍。

    便又开启了长篇大论解释模式:“就像之前,她总是对我的感情观指指点点,我理解就是她喜欢管东管西的职业病犯了。这个完完全全是我自己的事情了,我没什么妥协的理由......”

    听到“感情观”三个字,陈微然有些昏昏欲睡的大脑似乎被激活了。

    既然他说到这里了,不问白不问,错过这村可没这店。

    她不等他说完,便故意打断了他的话,“哦?那你的感情观大致是怎么样的呢?和传统观念有很大冲突吗?我冒昧采访一下?”

    既然他说和他妈妈不一致,那一定很好玩。

    字面意义上的,他很好玩。

    可惜他接下来的一套话与她的预测恰恰相反。

    “其实也没多大不同。感情么,无非就是相互吸引、志同道合一起走下去咯。哎,前段时间王轩女朋友不是来了阿灵顿,周末我们一起看了个剧。叫什么来着。”他看起来有些紧张,挠了挠额前的刘海,“不记得剧的名字了。总之是讲两个人从校服到婚纱的,虽然俗套吧,但两个人一路走来,互相温暖彼此,看起来还挺美好的。”

    “啊?”陈微然干脆利索的质疑,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在说和国内的初恋吗?

    她心里快速地盘算,不对啊,之前不是得出结论四天时间不够见初恋吗。

    事实上,她昨晚睡觉之前咬着梁以恒送的面包,第一次见面那晚的场景又被她回忆了一遍。

    那天晚上他在电话里和他妈妈说什么打官司,是不是为了这个事情紧急回国啊?

    连同他昨天提前跑了回家打电话,似乎是说的通的。

    他妈妈听起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上升到打官司,八成不是小事。

    梁以恒见她又没了反应,忽然意识到好像说跑偏了,那部网剧的男女主是发小,而他没什么发小。

    连忙继续开口:“哦,不是的。不是说一定要长跑十年八年。就是觉得多年来那两个人彼此陪伴很美好。当然了,我现在也不小了,不穿校服了,只要感觉对了,相处个三年五载也足够了。”

    他越说越奇怪了,陈微然心中嘀咕。

    人生苦短,就算现在眼里全是他,别说三年五载,哪怕三个月五个月之后,有什么样的心情想法便说不定了。

    他不是双子座吗,刘梦曦那种土象星座才会这么想吧。

    星座到底准不准啊。

    她之前划拉奶茶杯子,深深怀疑着。

    回头一定要再去找刘梦曦问问。

    她脑中又飞速盘旋起各种可能性,好像周清和在骗小姑娘的时候,也喜欢说些自己是有责任心的人,希望永远在一起之类的鬼话。

    可是自己也不是什么被周清和骗的小姑娘,谁会信啊。

    那么他说的也没什么可信的。

    他最好是在用那些老套的套路骗自己,不然过不了多久,自己下头,还真不知道事情该如何收场。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是三五个月内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我把天聊死了?也是,好像有点严肃。”梁以恒刚刚一番坦诚的发言后,发现陈微然不仅没什么赞同,反而玩起了奶茶杯子,字里行间有些难掩的失落。

    陈微然赶紧应付过去:“没有没有。听你讲的这么甜,我在想这个剧应该蛮有意思的,我好像在社交媒体上面刷到过别人推荐,是什么剧啊?”

    梁以恒有些茫然,又找不出她话里的破绽,只好顺着回答:“我真的忘记了。等回到家我问问王轩,再告诉你。”

    “好啊好啊。”陈微然装作一脸期待,“那我回去也看看,我们再来讨论。听起来确实很甜啊,虽然我可能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吧,还挺喜欢磕这种。”

    梁以恒心中石头落地,只当陈微然话里话外也赞同他的观点,便没再多问,又答应了她一次,回去给她找剧。

    然后又听陈微然聊了她看过的其他电视剧。

    她只当是给他开车提提神。

    梁以恒的车技总算还不错,他们只花了三个多小时,便抵达了阿灵顿。

    “你要不要直接去图书馆?还是你们专业的教学楼?”陈微然想到他带了电脑,索性送佛送到西。

    梁以恒看看时间才五点,便打趣着问:“这么着急我走啊?”

    “哪有?”陈微然慢吞吞地说着,露出她那标志性的海王微笑,“怕梁老师着急去学习啊。你不着急的话,当然没关系。”

    车子已经离开高速,驶入阿灵顿的边缘,道路变窄,车速也随着限速变慢了不少。梁以恒漫不经心地单手推着方向盘。不紧不慢的说:“现在时间还早,肯定没那么急。”

新书推荐: [盗墓笔记]被主角包围的女路人甲 再世为人 第一女讼师 当爱降临时 白歧与狗二三事 我在古代发扬中医 她的笼中雀 前妻骗我! 南风知晚意 〈甄嬛傳〉寧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