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亦婷下楼时看见了正靠在椅子上休息的阮钰铮，他闭着眼，不知道睡没睡着。

    当她走近时，阮钰铮睁开了眼，“解决了？”

    “算是吧，”王亦婷看着他脸上的倦意，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走？”

    “能陪我出去走走吗？”阮钰铮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八点五十，“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夜景很美，是散心的好去处。”

    “好。”王亦婷不忍拒绝，跟着阮钰铮上了车。

    阮钰铮递给王亦婷一袋子零食，“还没吃饭吧？垫垫肚子。”

    “谢谢，”王亦婷撕开一小袋饼干。

    “那名患者怎么样了？”阮钰铮问道。

    “她的医药费是瞒着家长偷偷出去打工挣的，她还上着学负担太大。”王亦婷很心疼她，“她的病情与家庭有关，压抑了太久必须靠药物进行压制，我们把她之前吃的药换成了药效没那么大但价格相对便宜的舍曲林，安眠药从右佐匹克隆换成了地／西／泮／片，担心她再因为焦虑失控，又开了一盒曲锉酮。”

    “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王亦婷很无奈，“希望她长大后能远离父母吧。”

    “很累吧？”阮钰铮只目睹了一次就觉得心里沉甸甸，何况王亦婷天天经历。

    “我应该算幸运，”王亦婷的语气很平常，“在我入职前，我经历过这种无力，比起当年现在的这些都还算好。”

    “因为目睹过，才去学的心理？”

    “没错。”

    “那我们还挺像的，”阮钰铮停下车，“到了。”

    下了车，映入眼帘的就是是繁华的都市夜景，城市中点亮的霓虹倒映在沉静的江面上，共同搭建出一幅安静又带有烟火气的画面。

    王亦婷看着这美景，压抑的心情舒适了不少，“真的很美。”

    “这附近因为交通不便，很少有人来，我也是上学时无意间发现的，后来心情不好后都会悄悄过来呆上几个小时。”阮钰铮将零食带了出来，放在石阶上，“你之前不是说过好奇我学医的原因吗？”

    王亦婷盯着阮钰铮看了一会，无声地坐到了他旁边。

    “那年小语六岁，我妈带着她去国外参加小提琴比赛，那是她第一次参加国际赛事，”阮钰铮从零食堆了翻出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比赛开始前我妈受伤了，我当时不知道她伤成什么样，只看到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近了演奏厅，骨骼受伤的第一个月是黄金恢复期，在这期间必须固定静养，否则就会落下不可逆的损伤，而我妈……四处演出哪有时间静养，直到现在她的腿都没彻底康复。”

    “所以你大学报了医学？”王亦婷中饭都还没吃，吃完饼干又拿了个汉堡。

    “对，其实小语直接上大学这件事也有我的原因，”阮钰铮偏头见王亦婷的嘴角蹭上了沙拉酱，递给她一张纸巾，“在那之前我参加了一场国际级的钢琴比赛，得了金奖，因为那个奖杯我收到俄耳甫斯音乐学院钢琴系的特招，那次的意外发生后，我不停劝说父母让他们同意我参加高考，后来就去海城了。”

    “我听丁霜说小语不仅小提琴厉害，钢琴也一样出色，是因为你吧？”王亦婷将擦嘴的纸巾和汉堡包装团在一起。

    “嗯，我这个哥哥真的不称职，先是让妹妹没办法正常的接受教育，又让妹妹承受了本该我承受的压力，”阮钰铮将啤酒一饮而尽，捏扁易拉罐，“这次她想去打职业，就算父母再反对，我也要帮她。”

    “打职业？是打电竞吗？”

    “对，全职打游戏。”

    “那应该会对她的社交帮助挺大，”王亦婷思考着，“电竞职业选手的年龄普遍都很小，在那个圈子里我这个岁数都已经算老将了，小语现在去正好。”

    “你想要多少诊金？”阮钰铮见王亦婷的嘴都没闲下来过，看来是真饿了。

    “这几天其实就心理咨询，一般心理咨询都是按小时收费的，可你家情况特殊，这几天就算一千吧，咳咳……”王亦婷突然噎到了，阮钰铮笑着扔给她一瓶水，把食物顺下去后继续说道，“给你友情价。”

    “微信给你？还是可以用别的相抵？”看着王亦婷疑惑的眼神，阮钰铮将视线移到一边，耳朵肉眼可见得变红了，“比如……以身相许？”

    “咳咳咳咳咳咳……”王亦婷急忙捂住嘴，防止嘴里的食物掉地上的同时另一只手去拿纸巾，摊开后才将嘴里的食物吐出来，然后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阮钰铮，“你……”

    阮钰铮没想到王亦婷反应这么大，非常认真地看着她，“我没开玩笑，考虑一下？”

    “异地恋的失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何况是跨国。”王亦婷抱着胸，很严肃地说道，“我要在哈佛读完硕博，至少四年才能回来，我是不会为了爱情放弃学业的。”

    “美国普渡大学的研究表明，异地恋的分手率与非异地恋的分手率分别为27%和30%，表明异地恋的分手率并不比非异地恋高，甚至可能略低。”阮钰铮反驳得有理有据，但王亦婷总觉得这话好像有点熟悉，“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我们可以先当朋友相处。”

    王亦婷顾不得回忆在哪看的说辞了，“你的意思是你能等我四年？”

    “能，”阮钰铮特别冷静地思考着所有可能性，“只要你不把我的电话拉入黑名单，不拉黑我的微信，不故意不回消息。”

    王亦婷招架不住，有点慌了，“你就不怕我铁石心肠？”

    阮钰铮挑眉看她，“那……你是吗？”

    有一说一，阮钰铮这张脸是真的帅，而且还帅得很有魅力，越看越帅的那种，王亦婷现在已经彻底不敢看他的脸了。

    阮钰铮看着时间，马上十点半，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想说得都说了，你不会为了爱情放弃学业，我也不会为了爱情放弃事业，我们不如把一切交给时间决定？”

    “我没答应你呢！”王亦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在想未来的种种可能。

    “行行行，我们是朋友。”阮钰铮收拾好零食，把该扔得都扔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送我到方便打车的地方就行。”王亦婷有点不好意思，“看了那么多次手表，你是有急事吧？”

    阮钰铮坦白道：“赶飞机回海城上班。”

    “难怪呢，”王亦婷注意到车上没有行李箱，“你现在要回家拿行李再去机场？”

    “嗯，你不用担心，”阮钰铮担心王亦婷会内疚马上解释，“我看了机票的，就算我赶不上这趟飞机，还有趟一点半的可以让我回海城。”

    阮钰铮将车停在了繁华的商业街，附近有很多正在吃夜宵的客人，“到家后记得告诉我。”

    王亦婷下了车，关上车门后又转过来敲玻璃嘱咐，“回去好好休息。”

    “好，我保证。”此时阮钰铮心里美滋滋的，虽然他们还没有确立关系，但不妨碍他享受这份甜蜜。

    王亦婷看着车走远才打车离开，回家后她先给阮钰铮发消息，然后洗澡洗漱，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她想把今天当梦，可是阮钰铮的那个“能”字在她耳边反复循环，甩都甩不掉。

    “可恶！总会忍不住去想他！”王亦婷放弃挣扎，一个电话给杨槿焉拨过去，直接开门见山，“当年阙慎安和你表白的时候，你什么感受？”

    “啊？我的感受？你不是都知道吗？”杨槿焉刚开始觉得纳闷，后来反应过来了，“阮钰铮真的和你表白了？”

    “没明说，但……是那个意思。”

    “那看来他眼光不错。”杨槿焉笑道，“你接受了吗？”

    “没有，他说他能等我四年。”王亦婷想到这就忍不住挠头，“四年，一千四百多天，这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长吗？”杨槿焉计算着自己的情史，“我二十岁和阙慎安在一起，二十三被求婚，二十五领证，五年，一千八百多天，比你还长呢。”

    “你们那是在一起了，我们是……”

    “有区别吗？”杨槿焉的声音里带着笑，“我不了解阮钰铮，但我知道你，能让你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这说明……王医生，你心乱了。”

    狡辩后被反驳的王亦婷输了。

    “既然动了心，为什么不试试呢？”杨槿焉发自内心地祝福王亦婷，“这句话是你当年劝我的，这次换我劝你。”

    “好。”王亦婷挂电话后才发现阮钰铮回了消息。

    【阮钰铮】：［转账1000元］

    【王亦婷】：怎么突然转钱？

    【阮钰铮】：诊费，还是说你真的打算……

    【王亦婷】：打住！我马上收！

    【王亦婷】：［已收款1000元］

    【王亦婷】：你来得及吗？

    【阮钰铮】：我在打车往机场去，晚上不堵，来得及。

    【王亦婷】：那就好。

    【阮钰铮】：我妈说想请你吃饭，我替你拒绝了，不介意吧？

    【王亦婷】：不仅不介意，还要谢谢你。

    【王亦婷】：你到家要几点？

    【阮钰铮】：三点左右。

    【王亦婷】：注意安全。

    【阮钰铮】：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