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

    此地最后一丝夕阳余晖也被远方山脉阻隔,山中彻底暗了下来,树木绰约间,有赵军打扮的甲士黑暗中走出来。

    上前和李牧低语了几句,李牧听罢当即命那位圆脸的士兵再带两人护送秦莳玥和李信下山,自己则带其余人向着另一方向匆匆而去。

    秦莳玥望着李牧一行消失在黑暗中,这才拉过一眼恋恋不舍、似乎想要跟过去的李信在三名士兵的带领下,往山下走去。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此时山中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隐隐绰绰的洒落,可辩方向。秦莳玥将李信的手攥在手里,将他护在身边。小心翼翼的跟在几名士兵的身后。李信看着攥着自己的温暖的手,眼睛里亮亮的,如同璀璨的星星。

    林中寂静的可怕,黑夜中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儿林中扑掠而过和猫头鹰咕咕哒叫声,平添了几分悚然。

    秦莳玥何曾有如此深夜穿梭在山林中的经历,心里有些发怵。紧紧的捏着李信的手。正要问李信怕不怕,却见李信竟是神采奕奕,不时地左看看右瞅瞅,带着新奇的兴奋。

    秦莳玥摇头轻笑,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那位圆脸士兵,见状竖起大拇指,赞道“你小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等我长大了,我还要入伍,上战场杀敌呢。”

    嘿,这小子,夸他一句,仿佛尾巴都能翘上天。

    秦莳玥哑然失笑,这才得知,这位圆脸士兵和李信相识,曾是李信的父亲的战友。因作战勇猛,累军功,如今已是校尉之职。也难怪刚刚山上会出言呵斥李信。

    另外两名士兵一个叫做兴,一个叫做柏。他们是同乡,兴活泛善言,柏沉默内向。两人都不过二十岁的左右的年纪,比秦莳玥还小两岁。却已经是第二次被征召入伍了。

    几人的交谈声,倒是略微驱散了秦莳玥心中惧意。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秦莳玥有些劲疲累尽,走路都有些踉跄了,她今日本就滴水未进,撑到现在是在有些强弩之末了。再看旁边的李信也不复刚刚的精神奕奕,一副蔫了的样子。两人相视一眼,都没有出言喊累,咬牙向前走着。

    倒是刘荇注意到了二人的状态,找了个缓坡让停下来休息。李信一听休息一下子瘫倒在地。秦莳玥靠在旁边一棵粗壮的树坐下来。

    手下意识的伸进衣兜,运却里满满当当的触感,秦莳玥这才想起这是李信祖母给的四个饼子。

    真是雪中之炭。

    她把饼子拿出来,给刘荇和兴和柏一人一个,三人欲推拒,秦莳玥不由分说塞到了他们手上。

    而剩下的那个掰成两半,把稍微大点的那个递给了李信。

    谁知李信却抢过那个小的,嚷到自己不饿。却是三下两口的吃完了。

    几人吃过饼子,又略微休息一会,正欲起身再次行路。

    谁知不远处竟传来窸窸窣窣穿行声音。在这暗夜里尤为突兀。

    刘荇当即抬手,示意几人噤声,向树后面隐藏。

    秦莳玥拉着李信躲藏在一簇茂密的树丛后的,心跳如擂鼓。

    是野兽么?还是……匈奴?

    如果她所料不错,今夜李牧来到山上要勘察的便是匈奴的踪迹。

    透过茂密的树丛的缝隙,借着月光,却见一队黑影,从不远处的树林里涌现。

    竟有十数人之众。

    手中弯刀在月光下散着森寒的光芒。

    秦莳玥所见赵军士卒一般配剑,而弯刀似乎是匈奴的武器。

    这些人竟真的是匈奴。

    身边的李信也显然看出来了。

    瘦小的身体浑身发抖,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眼见下一刻就要喊着冲上去拼命,秦莳玥想也不想的捂住他的嘴,拼命按住他摇头示意。

    李信漆黑的眼睛里写愤恨、委屈,似是不理解仇人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让他去杀敌报仇。

    秦莳玥只是看着他无声却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渐渐的李信神色软了下来。他虽年少气盛,但是并不是一个不停劝告的孩子,他明白现在冲上去非但杀不了敌人,反而他们五个人都可能死在这里。

    见他冷静下来,秦莳玥微微松了口气,慢慢的松开他。

    此番动静虽然微弱,到底引来了匈奴人的警惕,不知何时他们竟是停下了脚步,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后,一个黑影向秦莳玥和李信藏身的灌木丛缓缓而来。

    如勾的弯月在轻纱一般的薄雾中,快速穿行,天地间忽明忽暗。

    厚重靴子踏在地面,枯枝应声而裂,听在耳里,仿佛炸裂般的巨响。

    秦莳玥盯着那灌木丛前近在咫尺的黑影,几乎忘记了呼吸。

    只要那人再往前两步,定然能发现她和李信。

    深秋的山林,已经寒意逼人,然而隐隐有薄汗从秦莳玥额头沁出。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只刺猬样的东西从灌木丛里窜出。

    撞到那人脚下,那人不耐的蹭一下一脚把那刺猬踢开。似是放下了心,往回走去。

    秦莳玥刚要松口气,那人竟又折回,举刀向秦莳玥所在的灌木丛劈来,树枝簌簌断裂,惊起一片林中眠宿的鸟儿,这才扬长而去。

    弯月从云雾中钻出,天地清辉如水。

    秦莳玥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在离眼前不过毫厘间劈过的弯刀刀尖上,秦莳玥依稀看到了斑驳凝固的褐色血迹。

    “小子、姑娘,你们没事吧?”

    见匈奴人已经远去,藏在一旁树后的刘荇等人奔上前来。

    见他们只是怔愣,却不见什么伤痕,刘荇松了口气。

    随即冲着一旁的兴吩咐道“速去禀报将。”

    见兴领命前去,这才回头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李信,咬牙切齿道“让你小子冲动,若不是这位姑娘,你就让匈奴给砍死了。”

    他在后面看的分明,匈奴举刀劈来之际,若不是这位姑娘一把将李信扯在怀里,那刀就砍在了李信身上。

    想到这刘荇有些敬佩这位姑娘。

    这姑娘看着纤细柔弱、风吹即倒的模样,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竟能在的遇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匈奴人之事,虽恐惧,但却没有被吓到尖叫哭泣,还能利刃劈来之际如此的沉着冷静。

    倒真是非同一般的女子。

    “谢谢……”李信从恐惧中缓过神来,脸上有些羞愧,嗫嚅的对着秦莳玥道。

    刀劈来的那一刻,他刚刚竟然吓得呆住了。

    秦莳玥摇了摇头,安抚的揉了柔他头顶。

    她生活在和平的年代,何曾面临过这样的生死险境。那一刻秦莳玥心中的恐惧已经无法语言描述,只觉得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可李信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她只是想着不能让他在自己的面前出事。

    刘荇见着二人都已从惊惶中恢复,将他们带到一个二人合围才能环抱的大树旁,一脸肃容说道他和柏需要跟上那股匈奴、沿路标记,为李将军提供信息,叮嘱他们先藏匿在树上,可避野兽和匈奴。

    秦莳玥自然明白军情紧急,一旦被这些匈奴摸到山下,进入城内,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点头道,“我明白,两位不用担心。”

    一旁的李信欲言欲止,但看到板着脸瞪他的刘荇,又看了看沉静而立的秦莳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一个人在那嘟囔道要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顾不得再和李信小子墨迹,刘荇对着秦莳玥点点头,带着向着匈奴离去的方向追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秦莳玥和李信艰难的爬上大树,坐在树上,李信还有些不甘心的絮絮叨叨的说自己要快快长大,要去建功立业,结果没过多久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一副要睡过去的模样。秦莳玥轻笑摇摇头,害怕她掉下去,用胳膊从后面环住他的身体,很快怀中就传来他轻微的鼾声。

    秦莳玥却没有丝毫困意,明明身体已经是疲惫至极,精神却始终处于一种诡异的亢奋中。

    一阵微微的夜风吹来,带动树上等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隐隐约约有似乎听到打斗的声音,向四周望去,只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

    秦莳玥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不知道过了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晨光熹微,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秦莳玥警觉的看去。

    却是那个少年甲士兴在近处四处张望。秦莳玥叫醒还在睡梦中的李信,出声叫住了兴。

    李信一溜烟爬下去,人还未下拉住兴地激动的问是不是把那些匈奴人都杀了。

    兴眼眶通红,只木然点点头,不愿多说的样子,只道奉刘参军之命送他们下山。

    秦莳玥见他这副样子,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问“刘荇将军和柏小将他们还好吧?”

    “柏他…”兴闻言,嘴唇不停地颤抖起来,脸颊抽搐,通红的眼眶里有晶莹的泪滚下来。

    秦莳玥有种不好的预感。

    兴紧握着双拳,哽咽道“柏他…他死了。”

    什么?

    秦莳玥惊愕的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个小时前还鲜活无比的生命,竟以……

    却听兴继续道“刘校尉也……也身负重伤、血流不止,无法止血,好像也快不行了。”

    “刘…刘世叔”李信惊呼。

    秦莳玥来不及收拾思绪,迅速道“带我去看看,我会医术。”

    薄薄的雾气中,一些低矮的树木上尚挂着的几片树叶,在林间的一股微弱晨风中瑟瑟摇曳。

    树叶上的血迹还未凝固,随着树叶的摇晃向下缓慢的低落。

    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着匈奴人的尸体,身下的枯叶已经被鲜血浸透,诡异的火红一片。

    空气中弥漫的令人浓重的血腥味,令人几近作呕。

    几名受伤的赵国士兵靠在树干上,发出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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