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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御医署招考五年一次,此次机会不可错过。

    来到御医署,她直奔医令房间。

    薛文衍一如往常般斯文有礼,“小主有何吩咐?”

    花柒抿了口茶,状似随意道:“薛夫人同已故的德庆宫孟小主是姐妹?”

    薛文衍似乎愣了一瞬,“正是。”

    “哦,薛夫人可曾同医令提过上次醇王府赏花宴之事?”

    “小主此言何意?”薛文衍躬着的身子更低了些。

    “本小主想要考御医署医官。”

    薛文衍震惊,不禁抬起头看她,“此事从无先例。”

    花柒笑了笑,“那陷害东宫小主是有先例的吗?”

    薛文衍的脸上猛然闪过异样,但转瞬即逝,他跪地叩首,“微臣愚钝,不知小主此言何来?”

    “薛医令回府找薛夫人吧,希望本小主如何做,薛医令想清楚后再来找本小主。”

    说完,花柒便起身离开了。

    薛文衍跪在地上,缓缓直起身,紧拧眉头,脸上带着不常见的慌乱。

    这一日,花柒跟着林潘先是去给一位妃子看了病,然后配药,之后便一直在看医书,遇有不明之处便向林潘请教,林潘是个很细心的师傅。

    “多谢林师傅指教。”

    “臣不敢,小主确是天赋过人。”

    花柒发现爽朗的林潘其实很容易害羞,这会儿又红了脸。

    “今日辛苦林师傅,明日见吧。”

    “小主慢走。”

    林潘行礼恭送,望着那美好的倩影直至消失不见才转身往回走。

    身后站着一个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蹭了蹭鼻头,“师兄站在这里作甚?”

    被林潘称作师兄的这人叫陈暄霂,是陈老御医的幼子。

    “人早走远了,看不到了。”陈暄霂答非所问。

    林潘同他擦肩而过,小声道:“我去磨药。”

    陈暄霂攥住了他的胳膊,凑近打量他,“昨儿是不是高兴的一夜没睡?”

    林潘身子一僵,低头不语。

    陈暄霂看了看四周,敛起笑意,认真道:“阿潘,不管你一见钟情也好,日夜相思也好,花小主不是你能肖想的,她是何等身份你自是清楚,如今你同她日日相处,师兄提醒你谨守自己的本分,莫要惹祸上身。”

    林潘的头更低,“师兄多虑了,阿潘知道。”

    看着如亲兄弟一般的师弟,陈暄霂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世上女子千万,回头让母亲为你好生挑选一位贤淑守礼的女子。”

    林潘突然抬头看他,似乎有些生气,“师兄,我从未有过妄想,花小主即便不是东宫小主,也不是我能肖想的,她聪慧,有学识又有胆识,那些所谓贤淑守礼的娇小姐根本无法同她相比。”

    说完,林潘便气呼呼地走了。

    陈暄霂愣在原地,心想他说的也没错啊,一个自幼便受皇家教养的未来太子妃,竟跑到御医署摆弄草药,整日同男子混在一处,本就污损了皇家颜面,也不知皇上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允她如此妄为,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了会气成什么样尚未可知。

    就说他这师弟,不过是为花小主瞧过两次病,便被迷得神魂颠倒,都同他这个师兄顶嘴了,这可是头一回。

    陈暄霂摇头,这个花小主果然不是好人家出身。

    回到东宫的花柒换了身宫女的衣裳,乔装打扮溜出了宫,她要去找礼部尚书温修。

    来到温府,温玉清又惊又喜,将她拉到自己闺房说话。

    春猎温玉清没去,说是身子不适,这会儿花柒才知道她是那几日恰逢月信到来。

    “若不是来了那事,我是想去看看的,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猎场。”温玉清遗憾道。

    花柒知道,身为礼部尚书的女儿,温玉清就像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鸟,言行不得有任何逾矩,似乎比她这个宫里的还要不得自在。

    “幸好没去。”

    “为何?”温玉清纳罕。

    看样子猎场之事温玉清并不知情。

    “山里那几日阴沉,凉得人不舒服。”

    “哦。”温云清不自觉搓了搓手,“那真是幸好没去。”

    花柒拿起桌上一只绣好的香囊,上面绣的是竹子。

    “真好看!”她赞叹着,“女子大多绣花绣鸳鸯,姐姐却是绣竹,果真是闻名盛京的才女,不流俗。”

    对面的温玉清竟红了脸,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花柒很快便瞧出了端倪,笑道:“这不会是送心上之人的吧?”

    “不是不是。”温玉清慌忙摆手,但越来越红的脸蛋出卖了她。

    花柒记得温尚书说过温玉清已有婚约,这竹香囊自然是送与未婚夫婿的了。

    “姐姐无须遮掩,送只香囊给未婚夫婿,不违礼。”

    温玉清愣了,“阿柒如何得知?”

    “额……赏花宴上听旁人偶然提及。”花柒随口胡诌。

    温玉清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这只香囊不是送给他的。”

    花柒也愣了,试探着问了句:“那是自己用的?”

    “是……”温玉清看着她,眼眸有些湿润,“是送给锦衣卫的成燕成大人的。”

    “什么?”花柒震惊了。

    温玉清忙抓住她的手解释:“我没有做逾矩之事,只是想要答谢成大人。”

    “答谢他什么?”

    “是他告诉我阿柒爱吃飨琼斋的点心,还有……那日是成大人及时出现救了你我。”

    当时你不是晕过去了吗,你睁开眼见到的人明明是我大哥扶雩世子,也是他将你扶出山洞送上马车的,按理你该感谢他不是吗?花柒心里这样想着。

    再看温玉清羞怯的模样,谁会相信亲手绣香囊只是为了表达感谢。

    “他分内之事,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要答谢的,只是我不知道成大人是否会喜欢,”温玉清眼巴巴的看她,“他护卫东宫,阿柒对他熟悉些吧?他会喜欢吗?”

    这倒是把花柒问住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此前想要送他的巾子也是依自己的喜好绣的桃花,而温玉清绣的则是竹,显然竹更讨男子喜欢,也比桃花更适合男子。

    见她愣神,温玉清很是尴尬,“阿柒怎么会知道这些私事呢,成大人又不喜多言,我真真是失礼了。”

    “怎么会,姐姐多虑了,只是我确实不知罢了。”

    “阿柒,”温玉清迟疑着,“我……”

    “姐姐有话直说无妨。”

    “可否……可否托你帮我将这只香囊送与成大人?”

    花柒愣了一瞬,一句话没过脑子便出了口,“姐姐知道成大人是太监吧。”

    “知、知道。”温玉清的脸红透了。

    “那你……”

    “阿柒是聪明人,大概我骗的了自己骗不了你。”温玉清似乎放弃了,深呼了口气,“你知道,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半点由不得自己,我只是仰慕成大人,别无它想,也不敢妄想。”

    半晌,花柒盯着手中的绣竹香囊,应道:“好。”

    “多谢阿柒。”

    花柒内心苦笑,又是香囊,刚刚走了一只,又来一只,成燕,你可真真是桃花旺啊。

    “阿柒,我吩咐厨房备了饭菜,虽比不得宫里御膳房,但有些特色,你尝一尝吧。”温玉清倒了盏茶给她。

    闻言花柒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差点忘了正事。

    “姐姐,我今日前来是有求于温尚书。”

    “我父亲?阿柒遇到什么事了?”

    花柒便将她想要考医官之事讲了。

    言罢,温玉清一脸钦佩之色,“阿柒,你果非平凡女子。”

    “姐姐谬赞,阿柒并非有大志向,只是私心罢了。”

    温玉清摇头,“父亲该是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在温府书房,花柒见到了礼部尚书温修。

    温修很是惊讶,“小主有何事吗?”

    花柒直接了当的讲了自己欲考官之事,并求温尚书相助。

    “小主想要考取医官?”温修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

    书房中陷入宁静,温修背过身,沉思不语。

    良久,他说了四个字,“有违礼法。”

    “我同旁人一样通过考试靠真本事取得官职,有何不可?”花柒道。

    “东宫小主怎可同旁人一样,何况我朝从未有过女子考官,更从未有过后宫女眷如此抛头露面,这实属有违礼法之荒唐事。”

    这些话听得花柒耳朵快长茧子了。

    “父亲,”温玉清突然开口,“花小主有心有力,知分寸,连皇上都允她随意出入御医署了,一个小小的九品医官并不参与政事,也不必抛头露面于众人,也许并没有父亲想的那般严重,女儿请求父亲帮一帮花小主,就算答谢小主对女儿的恩情了。”

    温修缓缓转过身,看看温玉清,又看看花柒,他知道花柒并没有将那件事告诉他女儿,心中自是有份感激。

    “花小主,请让臣想一想吧。”

    花柒并不意外,爽快应允,“好。”

    同温玉清用过饭后,花柒在明风的随行下回到了东宫。

    她手中攥着那只绣竹香囊,问明风,“你家大人平日有何喜好?例如吃的、用的、玩的。”

    明风搔着脑袋,琢磨了半晌,为难道:“大人吃饭不挑,所用也简单,似乎没什么喜欢玩的。”

    问了白问,花柒想了想,又道:“他随身带的桃木不是他很喜欢的吗?”

    “那是大人治病的,不能算作喜欢。”

    “治病?”花柒震惊。

    “大人有头疾,时常头痛,痛起来整夜无法入睡,那桃木的香味能缓解,大人便随身带着。”

    花柒心中一阵难言的疼痛,她不知他竟受如此病痛折磨,那次她问桃木香的用处,他还骗她说是喜欢的香料。

    这个臭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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