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

    晚归的叶溪进门没有开灯,这个时间,住在一楼的鲁美娟和席怀周都休息了,叶溪用手机电筒照明,提着拖鞋赤脚悄悄上楼。

    二楼两个房间,一个是她住,另一个是席以菲住。

    席以菲博士研究生在读,平日住在学校宿舍,很少回家,即使回来,她和叶溪也说不上几句话。

    三楼是席以箖的房间,他七年前出国,中间几乎没回来过,前几天回来了,却一次也没有在家睡过。

    二楼以上,几乎是叶溪一个人的空间。

    叶溪并不自在。

    她时常会对空荡荡的过道和楼梯产生莫名恐惧,中学时和鲁美娟倾诉过,被鲁美娟骂了一顿,说她丫头命,只配住小房子。

    之后叶溪不敢再提。

    大学四年本该住学校宿舍,鲁美娟以家属区离校园很近,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为由,勒令她每天必须回家。

    到了二楼,叶溪放下拖鞋穿好,打开卧室门,听到楼梯传来声响。

    叶溪心脏猝然一跳,回头,对上席以箖冷冽的双眼。

    她仓惶地低下头走进卧室,关门,门却不动。

    “三楼你进去过。”

    平淡的陈述语气,不是询问是肯定。

    “进去换床单,阿姨打扫卫生,我们什么都没动。”

    叶溪声音很轻,有细微的颤音。

    没人敢动席以箖的东西。

    那天阿姨找不到三楼钥匙,问她,她也不知道在哪儿,后来在储藏室找到备用钥匙才进去。

    除非席怀周主动提,叶溪从不打听席家的任何事情,收拾房间那天,不是阿姨请她帮忙,她不会多事。

    她以为是时间太久,例行打扫,并不知道席以箖要回来。

    如果知道,她绝对不会进去。

    她怕他,非常怕。

    如同此刻。

    被他审视着,一张透不出情绪的面孔,一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睛。

    “我的一个东西不见了。”

    “啊?!”

    叶溪惊恐地抬起头,“我没动任何东西,阿姨可以做证。”

    “你再想想,那天到底动了哪些地方?”

    叶溪拼命回忆当天的场景。

    拿着备用钥匙的阿姨一个人上三楼,叶溪并没有跟去,没多久,阿姨下楼来,说席院长特地叮嘱,席以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要叶溪上去做个证人。

    证明阿姨只是打扫,没有碰其他。

    阿姨几乎是哀求,她在席家工作很多年,对叶溪一直很客气,叶溪不好拒绝,跟着阿姨上楼。

    没人住的房间只有薄薄的灰尘。

    先用吸尘器,再用干净的毛巾,打扫起来并不费力。

    床单是叶溪铺的,闲着也是闲着,当时想的是,快点弄完离开。

    此刻,叶溪后悔自己多事。

    “或者,你上去看一眼,能回忆起来。”

    叶溪跟着席以箖,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夜深人静的时候,脚步声异常清晰,每一下都敲在叶溪心上。

    席以箖的房间和上次进来时一模一样,连床上的折痕都没有变。

    她换了新床单、枕套、被套,其他没碰,阿姨也没有碰任何物品,不管是用吸尘器还是毛巾,打扫的非常小心。

    叶溪一字一句和席以箖解释,她甚至把那天两人的活动轨迹都详细说明一遍。

    “你怎么换的床单,可以演示一下吗?”

    席以箖的声音一板一眼,像是调查犯罪现场的冷静侦探。

    叶溪所有注意力都在证明自己的清白上,丝毫没考虑席以箖话里的怪异之处。

    她脱了拖鞋爬上床,演示起那天如何铺床的过程。

    席以箖的目光在她身上慢慢描绘,从垂落的长发,起伏的腰背,再到浑圆的臀线,她是真的很像人偶,四肢纤长匀称,皮肤白得发光。

    重新回到卧室的叶溪趴在床上,身心俱疲,耳畔只有席以箖轻飘飘地一句话。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找。”

    席以箖下楼离开好一会儿,叶溪恍然。

    他到底什么不见了,怎么没说。

    **

    第二天是周日。

    惦记着昨晚的事情,叶溪很早就醒了,懒得起身,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回忆打扫房间那天的情景。

    无论怎么想都是没碰过。

    他非说不见就不见吧,欲加之罪,反正她跟她妈住进这个家就带着原罪。

    爱咋咋地。

    想通了,起身洗澡换衣服整理房间。

    一楼,阿姨在打扫客厅,整个房间都是吸尘器工作的声音,鲁美娟和席怀周不在,叶溪做了一杯酸奶麦片。

    才吃了一口,就看到刚进门的席以箖。

    穿着一件纯白的圆领T恤,下身是卡其色纯棉长裤,明明已经28,看起来像个20岁左右的学生。

    皮肤偏白,头发清爽蓬松,忽略拒人千里的眼神,单轮五官,称得上朗目疏眉,翩翩如玉。

    可惜了。

    叶溪端着玻璃杯,微微侧身。

    他不主动和她说话,她是不会自作多情的。

    席家兄妹从第一次见面就用眼神告诉她,她和她妈不受欢迎,不必强求认可,她刚开始还天真过,试图示好。

    当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叫他一声哥哥时,只得到一句——不要这样叫,你不是。

    毫不留情。

    她不是妹妹,不是他认可的家人。

    12岁的叶溪得到了教训。

    叶溪小口小口喝着酸奶,打算躲在厨房吃完再回卧室。

    客厅里传来阿姨和席以箖简短的对话,叶溪竖着耳朵,不知会不会向阿姨求证她的话。

    居然没问?

    只是寒暄些家常,态度还很友好,叶溪听到阿姨的笑声。

    清洗杯子的时候,叶溪想,她和妈妈真是不受待见,不管在这个家生活多少年,都不会变,只有搬出去才能避开这尴尬的处境。

    手上还沾着水,手机响了。

    叶溪接起,是叶景旸。

    小朋友高兴的宣布,他的城堡完成一半,叽哩哇啦的一通感慨,最后问她,下周能不能也过去,他想去电影院看新上映的动画片。

    被叶景旸的快乐感染,叶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但叶溪也强调,具体周六还是周日,暂时订不了,周五再告诉他。

    叶景旸很仗义,大声答复,以姐姐时间为准。

    挂掉电话,因席以箖出现而产生的低气压被弟弟治愈,叶溪把玻璃杯放进消毒柜。

    转身,差点怼到一个胸膛。

    席以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打开她头顶的吊柜拿杯子。

    叶溪的心脏跳到喉咙口。

    她被困在他和橱柜之间。

    鼻腔里飘来一股清爽的气味,叶溪很难描述具体是什么,像大学时和同学爬山,站在山岗上,风带来的气息。

    混合植物、泥土、森林的自然清香。

    “有冰块吗?”

    他拿到马克杯后拉开冰箱,找了半天没找到。

    还没从惊异中缓和过来的叶溪,面对出其不意的问话,神绪渺然。

    她几乎不吃凉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冰块,也不确定他是自言自语还是问谁。

    不想破坏刚刚萌生出的一丢丢好心情,她识趣地悄悄移出厨房。

    “问你话,没听见?”

    叶溪脚步滞顿,侧脸看过去,席以箖合上冰箱门注视着她。

    “不知道有没有。”

    “家里有冰格吗?”

    叶溪茫然。

    席以箖眉头动了一下,“如果没有就去买。”

    “……”

    什么意思,谁买?她买?

    叶溪微微偏头,表情困惑,加上头顶的猫耳发箍,看在席以箖眼里,让人不禁联想到一些不相关的东西。

    “你有事?”

    “啊,没事。”

    “走吧,现在去超市。”

    “……”

    直到出门,叶溪还在懵圈状态,她跟着席以箖下楼,跟着他去地下车库,然后上了他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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