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出血

    仅仅一夜过去,上京各处茶馆、赌坊......吹起了一阵关于蓝色小药丸的传言。

    “东巷那个王麻子,一直不太行,听说吃了那神药后,昨晚在寻春坊大放异彩!”

    “哎,我兄弟昨天碰上那季家姑娘赠药,凑热闹领了一颗,今天夫妻俩睡到日上三竿!”

    季南星原就是上京名人,再因那日被凌少安押送游街,故而在她竖起木牌诊病时,不少围观百姓都认出了她。

    谣言这事越玄乎,人们越爱听,经由街坊邻居添油加醋,季南星这颗蓝色小药丸衍生出了八百个来历,目前流传最广的,便是此药乃宫中秘药,是长公主用来驯服男宠的。

    牵扯皇室、又牵扯男女那点事,谣言飞速扩散,在季南星去长公主卧房途中路过花园时,突然瞄到假山后有一颗脑袋正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

    “季大夫?”

    季南星挑眉,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位花枝招展的长公主“娇宠”打算说些什么。

    “我听说......就那个蓝色药丸,你还有吗?”

    季南星面无表情的从荷包中取出一颗,扔给了对方,沉默离开。

    许是这位“娇宠”走漏了风声,这一天季南星在许多地方偶遇到鬼鬼祟祟的身影,她都无一例外扔出去一颗。

    待到未时给长公主请脉时,季南星已经扔出去了七颗。

    “我观今日,南星面颊消肿不少,颇为娇艳。”说着,长公主拍拍身旁的凌少安:“到底是你俩有缘,这兜兜转转,还是能走到一起。”

    见凌少安目光望过来,季南星双眼无神,只是垂着脑袋。

    长公主掩唇一笑:“南星也是运道好,做了少安通房,这身份算是水涨船高了。”

    季南星麻木的跪着,听着上座一男一女肆意决定着她的未来,心中翻涌起难以抑制的烦躁。

    “姑姑身子爽利之前,南星即便跟了我,也依旧留在这里伺候姑姑,替我聊表孝心。”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还搞孝心外包。

    季南星淡漠的看着长公主,心道这人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没个章程,果然人在能走能跳时,纵使得知身负重病,也很难彻底纠正那些有损健康的不良习惯,毕竟人大多都不见棺材不掉泪。

    季南星认为,长公主第一个不良习惯,就是肆意拿捏她的主治医生。

    至于这第二个......季南星看着两个上午“偶遇”过的俊秀男宠推开长公主房门,叹气摇头......已经如此亏空的身子,怎能经得住这样折腾呢?

    直到入夜,长公主房门依旧未开。

    季南星面无表情的听着屋内春声,跪在门外:“殿□□虚,理应节制。”

    “殿□□虚,理应节制。”

    “殿□□虚,理应节制。”

    连喊三声,季南星在墨兰的目光中起身退了出来,锦儿引着她进了沐浴房。

    “晚上,柔顺一点,少吃苦头。”

    季南星赶忙追问:“怎么说?”

    锦儿叹口气:“长公主以前有个丫鬟名为冬雪,雪白可爱,凌将军看上后收做通房,雪儿初次承欢反抗激烈,弄伤了凌将军,当夜便被扔进军营了。”

    扔进军营......

    云朝收通房没什么仪式,只需丫鬟沐浴净身,坐在老爷床榻上等着即可,待到与老爷共度一夜,便可算作通房。

    季南星捏着头孢胶囊,看着眼前的酒壶,思考一番还是选择了右佐匹克隆,肉疼的将小白片碾成粉末。

    昨天解锁了药剂科后,季南星当晚躺在床上,迫不及待的巡视了一圈中西药房,经受了一番晴天霹雳。

    中药房空空如也,翻遍药斗也只能凑出一方桂枝汤,西药房药架稍微好上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

    头孢、布洛芬、洛索洛芬钠、奥美拉唑、右佐匹克隆、蒙脱石、枸橼酸西地那非......好消息是这七种药都很常用,坏消息是每个都只有五盒库存。

    “能解释一下谁家药房库存这么可怜吗?”

    季南星掐着人中顺气,看着系统给她出具了一张价目表,一百两银子解锁一种药品,解锁后一两银子可以兑换一盒。

    这怎么突然开始要钱了?

    季南星扶额,感觉大事不妙,一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弄不好在看诊过程中,收支都拉不平衡,没银子就没办法在系统那里进行药品采购,没药怎么治病?

    凌少安一身酒气推开房门,入目就是一袭粉衣女子,托着下巴,艳丽娇憨的面庞上,两眼死气沉沉。

    “季姑娘,等久了吧。”

    凌少安虽然身有酒气,说话目光却是清明,他翘腿坐在圆桌旁,期待季南星对他的到来有些反应,这姑娘天天瘫着个脸一言不发,那日游街时的灵动好似昙花一现。

    季南星起身给凌少安斟了杯茶,在她一饮而尽后,凌少安方才举杯作陪。

    “季姑娘是在担心季家家眷吗?”凌少安伸手,纠缠着季南星一缕墨发,微笑道:“南星的家人,我自会关照一二。”

    听着对面这男人话里话外的拿捏压制,季南星心中翻了一串白眼,明明游街那日这男人对她一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脸谱,这几日突然转了性装深情。

    男人真难懂!

    酒后之人易口渴,凌少安几杯饮尽茶水,起身一个横抱,美人在怀,温香酥软。

    季南星垂着头,任由凌少安将她扔在软榻上。

    “按摩吗?舒筋活血。”

    “哦?”凌少安欺身,常年握剑老茧丛生的手掌划过季南星嫩滑的面庞:“按哪里?”

    季南星一把握住凌少安缓缓下滑的指尖,淡定的说:“躺下!”

    少女一个翻身,凌少安笑着仰躺在软榻上,由着她闹腾。

    温热柔软的指腹极快的拆解掉凌少安的发髻,一手按压安眠穴,另一手舒缓的,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梳理着他的发丝。

    柔和的手法安抚了凌少安起身的欲望,他长出一口气,打算先享受一番美人推拿。

    季南星数着凌少安的呼吸从短促逐渐绵长,她试探性的松手,见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松口气,她小心翼翼的爬下软榻。

    那壶甜茶被她冲进了四粒右佐匹克隆,除了第一杯进她自己口中,其余基本都被凌少安喝了。

    凌少安今夜没得手,明早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兴致,毕竟大剂量的安眠药有头疼的副作用。

    一阵困意涌上,季南星打个哈欠,正欲打地铺入睡,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南星!南星!南星!”墨兰上气不接下气道:“刚刚用晚膳时,长公主突然鼻血不止!”

    季南星匆忙跟上墨兰脚步,眸子在月色下闪过一道光亮。

    一路小跑,季南星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急救知识,待她气喘吁吁跨过门槛时,只见长公主双眼已经无法聚焦,朦朦胧胧徘徊在昏迷边缘。

    “南星!鼻血!”长公主细如蚊吟的喊着,声音嘶哑。

    事不宜迟,季南星一手按压长公主鼻部,一手摸脉。

    还没等季南星摸出什么,长公主咳嗽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

    季南星愣住了,她看着长公主开始大口大口的呕血,感觉自己脑袋“嗡”的一声。

    上次她给长公主做血常规时,血小板就低的可怕,此时涌吐鲜血,怕不是有脏腑或呼吸道出血。

    内出血不及时救治,那真是生死一线了。

    没有影像学加持,季南星很难准确判断出血位置,她果断抽取长公主一管血液扔进检验科,脸色难堪的看着那一点针孔周围瘀斑扩散。

    看样子,是身体的凝血机制出了问题,怕是血小板数量进入中危或高危了。

    事不宜迟,季南星指尖不停,孔最、隐白、神门三处穴位,针灸三针齐上。

    锦儿的声音响起:“殿下!太医到了!”

    许是长公主这次病情凶险,太医院一次竟出动了三位大夫。

    季南星迅速起身给大夫让出位置,三人挨个诊脉,俱是惊慌。

    浮大中空,脉搏快而弱,端是一副穷途末路之象。

    特别是长公主近日因不再受失眠困扰,得意忘形醉心房事,身体亏空已经映射在脉上。

    “殿下......这......奴才先给您开一付内调的方子。”

    听着太医说话,长公主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她强撑着最后的精神,死死瞪着为首的太医,眼眶黑青,眼白上缓缓攀部血丝,眼角殷红像是随时会有血泪涌出,煞是渗人。

    “本宫生死一线,尔等只会内调?”

    季南星看着三位太医,心中倒是赞成更多,在急救方面传统医学手段不多,基本就是针灸、刮痧、放血、方剂四种,长公主凝血机制出现问题,放血和刮痧只会雪上加霜,针灸单行止鼻血合适,这样的内出血还是有些勉强了。

    至于方剂,待到药煎好了,长公主八成已经凉了。

    季南星回忆着几张临床上针对血小板偏低的方子,突然感觉手腕一紧,她低头,只见长公主爬到床边,血色洇红了她整片胸襟。

    “南星.......救救我......”

    季南星低头,俯视着长公主眼底出血的赤色眸子中,映照着自己的倒影,俯身道:“南星自当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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