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手

    从内屋里走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黑不着边的夜空中竟露出了一轮弯月。

    夜虽深了,赌坊大堂里内却是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尤其是中间的一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

    启暄走过的时候也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贵人也好这口?”司马奎停下脚步,在启暄耳边轻问道。

    黄赌毒不是好东西,上辈子周启暄作为新世纪的花朵,自小受到最正统的教育。这些玩意是不碰的。之前出国公干的时候曾被当时的地接带到赌场里,也不过走了一圈到此一游而已。

    “不……我不会玩……”她轻蹙了蹙眉头,摆手道。

    “是么?在下也不会。不过这个,可是我轻烟阁里独一份的玩意。贵人也来试一把怎样?”司马奎双目中饱含着精光,抬手指了指那乌泱泱的人群。

    “行。不过我只这一锭银子。若是输了,便不玩了。”启暄想着今日刚把司马奎拉入伙,总得给他点面子。

    司马奎脸上阴森一笑,便亲自将人群拨了开来,引出一条小道,把启暄带了进去。

    只见人群围着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巨大的圆盘,上面刻着一圈动物的图案。每个图案上都有一个小格子。只见正中间的庄家一抬手,将一颗小铁球从那圆盘中间丢了出去。

    人们立刻开始往前面的丢银子。

    “虎一两。”

    “羊三钱!”

    “猴四两!”……

    一时间人声鼎沸,各种吆喝络绎不绝。

    随着那小球越滚越慢,赌客们的嘴也渐渐消停下来,“咔嗒——”一声,终于在一小格子里停了下来。一瞬间的安静之后,人潮又再度沸腾。赢钱的笑,输钱的叫。

    这不就是现代的轮盘么?!周启暄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虽然她对古代赌博游戏不甚了解,不过在这里见着这么“先进”的玩法,还是让她有些无法置信。

    司马奎见启暄看呆了的样子,更是得意。他眯起眼睛说道:“贵人,您看这东西能入您眼不?说来这还是在下突发奇想出来的。没想到却成了这里最受欢迎的玩意……”

    启暄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心想:“这司马老儿是想借此杀杀我的锐气么……?不行,我们这盟结得不算太坚固,若是不能把他震慑住,怕是会引火上身。”

    启暄正满脑子狂转地想着如何赢下这局,却听见司马奎又不怀好意地敦促道:“贵人可想好下注了么?”他狡黠的目光中闪着危险的火苗,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你的生辰?”忽然听到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启暄心跳突突的加快了一下,她稍稍转头,正撞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却正是钟鸣。由于距离太近,她能够感到他呼吸的气息,是很好闻的味道。

    “什么……?”她有些疑惑。

    “你的生辰?”他又一字不差地问了一遍。

    “牛。我属牛。”启暄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属相。她来不及多想,就把上辈子的属相说了出来。

    “那就压牛。”他在她耳边用蚊音说道,无第二人听得见。

    “嗯……”启暄感他的气息远离了一些,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她把那一锭银子推了出去,放在牛的图案上。又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是因为里面太过拥挤还是什么的,她竟感觉有些燥热,双颊此刻也是热滚滚。

    “贵人决定了么?那就开始吧。”司马奎说着给了庄家一个眼色,那庄家立刻就把手中小球一甩。启暄的心随即跟着吊了起来

    “咕噜噜……”小球绕着圆盘滚了数圈,那些个赌客们拉长了脖子跟着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眼见着摇摇晃晃要落了下来。

    “咯哒咯哒……”这次它似乎格外地顽皮,在跳过几个格子后,终于稳稳地停在了一处。

    众人等得望穿秋水,都踮起脚尖拥了过去。

    “牛啊——”一个声音率先叫了出来。

    “啊…………”下面开始爆发出一阵嚎叫声。原来这一把只有启暄一个人压了牛。

    司马奎的脸色从得意变得讶异,最后却是肃然起敬,他深深向启暄作了一揖,道:“贵人果然是天降福星!司马奎肝胆涂地,再无二心!”

    启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偷睨了一眼钟鸣,却见他神色冷清如常,心中暗念:“莫非我应该走偏财路线么?上辈子劳心劳力正走正道,结果吃力不讨好,这辈子看来得要试试偏门了。”

    *******

    回到庆元殿时夜已经深了。自从谢良辰重掌禁军后,启暄才有了点天青城主人的感觉。晚上夜值的侍卫每三个时辰轮一般,有条不紊,巡逻范围基本上也是豪无死角。因为启暄这次是秘密出宫,自然不想有任何动静,所以回来的时候为了逃开这些巡卫,还费了好一番功夫。

    说起来当初启暄执意要夜访轻烟阁和司马奎谈谈心,可是遭到谢良辰的极力反对。毕竟那种市井污秽的地方怎可让一国之君亲自去走访呢。若是要和司马奎面谈,凭他谢良辰的轻功修为,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掳一个人进来庆元殿实在是小菜一碟。而且主场和客场气势也不同,在天青城里迫于君威他司马奎怕也不敢不从。

    可启暄并不这么想。

    “朕若是要施君威,直接派你五花大绑把他抓来,岂不更好?”她当即就把他问得哑口无言。

    再说,真正的君威关键不在于在哪施,而是在于是谁施。

    不过谢良辰似乎还不太明白。尤其是最后司马奎竟然变得这般死心塌地,他更是感觉云里雾里,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启暄却只叫他先回去好好休息,不用多想。

    而钟鸣,却被她留了下来。

    “你……刚才做了什么手脚?”启暄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也没什么,只是稍稍用了一下内功。”钟鸣不以为意地说道。

    “哦……”启暄秀眉轻挑,感叹了一句:“你可真是神功盖世。”

    钟鸣轻嗤一声,苦笑道:“这点雕虫小技怎地就算神功了!”

    “哪里不算了!”启暄却是一脸认真,“我看你的功夫比谢大统领还强呢!”

    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钟鸣低着声音,“他倒是长进了不少……”

    “不过这次我还真是要多谢你了。帮我寻来了这么多万兴会和千秋盟的情报。”启暄在圆桌旁坐下,随手倒了一杯茶。

    钟鸣淡淡说道:“不过还是迟了一步,万兴会那边——”他没说完,抬头却见启暄一双灵动的眸子中带着些许不明意味的笑意。

    “难道你是故意?”钟鸣冷峻的脸上稍许有些波澜。

    “万兴会这颗弃子,周启晟绝计是要除掉去的。我们没法保,也没必要。而且他除了万兴会后,就会更加倚赖千秋盟,所以这也让我们有机可乘。”启暄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上扬,“司马奎是聪明人。我们能拿下他也算是有了一个得力的帮手。哼!谁会想到如今京城第一□□居然成了天子的情报局。”

    “……”钟鸣双手交叉胸前,双眼微眯地注视着启暄。这个女子,真有些让人难以琢磨。

    “怎么了?”启暄被他一双深邃的黑瞳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捋了捋耳边的发丝。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颇有心机……”钟鸣的目光却丝毫没有要挪走的意思。

    “多谢!我就当你在夸我了。”启暄抬手作揖,双颊漾起一抹嫣红。

    “那么钟少侠,你可曾想过要来帮我?”

    ********

    钟鸣自上次收到启暄的入伙邀请后,又消失了许久。启暄为此懊恼了几日,感觉自己说得太直接,把人吓跑了。

    不过之后的日子,她又有了新的东西去筹划,渐渐地也就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每三年一度的新科考试就要开始了。届时各地的学子将涌入京城,层层筛选后,最精英的将被安排进入殿试。

    大楚建朝后,一向文治天下。自冀王掌政后,却开始有些重武轻文了。他本是出生将门,对那些满腹经纶的文臣颇看不上。对于治国,他向来信奉“不服就打,再不服就杀”的理念。

    此次新科殿试,他特意加了武试这一块,美其名曰选拔出优秀的武将,可保边疆安宁。实则就是充实自己的阵营,好为日后上位做准备。

    启暄冷眼瞧着周启晟这边为了武状元选拔之事忙东忙西,倒也不多过问,只让他自由发挥。她自己则一心专注于文试这一块。说起来文试这边的准备相对就潦草多了,没什么人在为此上心。毕竟以现在的形势,就算新科状元考出来,也未必能挣个什么好前程呢。

    趋炎附势的人哪个朝代都有,启暄在上一世也见得多了。不过这次对她而言却是一个好机会,可以看清楚哪些人是墙头草。

    时间过得飞快,启暄这边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经过几轮的密切观察,她也悄悄地记下了一些名字。

    眼见着新科文试就要开考,武试这边却已到了殿试阶段。周启晟这次倒是放低了姿态,特意邀请启暄来骊山的围场观礼。

    届时选拔出来的三位高手会在围场进行骑术,剑术,射箭等比试。两名胜出者,再进行一对一的较量,最终获胜的就是大楚第一位武状元。

    启暄瞥了一眼名单,三人之中,一个是羽林军左统领欧阳啸,一个是巡防营右营长谭冲。而第三个人却是她没听说过的,再看背景,竟是来自民间。

    “傅双荆。”启暄曲指轻磕两下,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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