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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有鬼

    内堂是没去成的,因为李迟带着陆轻去外面散心去了。

    见着四下没有外人,陆轻终于忍不住问道:“父皇是不是酒喝多了脑子傻了?我觉得他的智商跟我已经不在一个水平线了。”

    李迟想了想:“大抵是因为殿下进步了吧。”

    “不对。”陆轻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古怪,“肯定不对,有鬼,你们都有鬼。”

    “是,最近宫中不太平,陛下已请了宫外的巫祝,届时就能少些鬼了。”

    陆轻:“……”

    陆轻:“……我觉得你病得也不轻。”

    李迟眨眨眼:“为何?”

    陆轻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我又不是太医,我怎么知道。”

    但她转念一想,李迟这人跟一个npc一样,找他聊个天都能发现隐藏支线,想要理解他的语言还要专门做一篇阅读理解,如果嶷华宫开课,陆轻建议可以开一门名叫《状元语言学》,省得大家听得云里雾里的。

    脑子还未动起来,陆轻就已经开始瞎猜了:“巫祝,跟祭天很像啊?难道是要把我祭天?”

    李迟忍不住笑出来:“怎么会呢?”

    “那是怎么回事?我觉得父皇心神不宁的,跟我互相阴阳怪气都败下阵来。他怎么了?”

    “祭天大典的巫祝出了些问题,事关国运,陛下难免忧心。”李迟领着陆轻,往宫殿后的湖中亭走去,“不过殿下向来聪慧,自然能替陛下分忧的。”

    陆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现在觉得李迟说话也阴恻恻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再清楚不过了。”李迟道,“因是殿下,果也是殿下,谁能分忧,想来是一目了然的。”

    陆轻翻了个白眼,不甚在意:“我可没有替他分忧的本事,也没有去宫外找巫祝的本事……他天天派人来检查我的礼仪,估计就是怕我寻衅滋事。”

    这下李迟终于沉默了,他似在思考,最后吐出一句:“原是如此。”

    亭中果品齐备,茶也是清热解火的,阳光被挡在外头,地处湖心,也凉快不少。陆轻坐在石凳上,对李迟致以真切的关心:“要不然等那个巫祝进宫,你叫他们替你驱驱邪吧。我觉得你是压力太大导致的癔症。”

    转而她又自顾自说起来:“要论压力大,还是父皇更胜一筹,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人话了。”

    陆轻望着满池将开未开的荷花,喝了口茶。亭间一阵安静,只有偶尔几只鸟从荷花池中掠过,发出长而高吭的鸣叫。

    陆轻逐渐皱起眉头,缓缓转过头来:“你是说,父皇原先指派的巫祝出问题,与我有关?”

    李迟:“……”

    李迟面色不改:“并不全是。”

    “这怎么说?”

    “殿下早就猜出,陛下行事是要给您难堪。现下巫祝祭司之间出了事,原本的布局也就随之而破了,陛下还要重新找人,威逼利诱,费时费力,又是一顿麻烦事。虽与殿下有关,实则也无很大关系。”李迟道,“至于如何分忧,想来也只能是殿下自己故意出纰漏,到时候五年一次的大典上,殿下必然被口诛笔伐,也就遂了陛下的愿了。”

    陆轻的脑子有点接收不完这则消息,呆呆地伸手摘了颗葡萄吃:“那我要怎么办?他不会中途换主意吧?我们本来准备祭祀准备得好好的,他别再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殿下早就有准备了?”

    陆轻:“额……心理准备。”

    李迟苦笑着摇摇头,替陆轻倒了杯茶:“不要忧心了,殿下洪福齐天,没有事的。”

    其实陆轻早就放一万个心了,倒不是说她本人真的福大命大,而是她特别相信陆鸿和李迟说的话,据陆轻统计,他俩说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不准的。

    她虽然不太懂朝堂的事情,但也能看出来,这两人目前在朝中如日中天,要不是太子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俩人估计早就以结党的罪名参几万遍了。

    陆轻也替他倒了杯茶:“说得对,船到桥头自然直,情况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顿了顿,又道:“李大人多喝些,宴会上的茶哪有这个好喝。”

    李迟不由得低笑出声:“这也要被殿下问责吗?”

    “那当然,父皇喝酒你喝茶,你这是欺君。”陆轻说,“我要去御史那里参你。”

    李迟点点头:“好。”

    “但我不会写折子,还是后宫之人。”

    “臣替殿下写。”

    陆轻满意了,她欣慰地看过去,正对上笑容浅浅的李迟。不知道在自己摇头晃脑发呆的时候对方盯了自己多久了,才能在随意一次转头中把目光对上。

    她有点习惯了,并且开始怀疑这是李迟循序渐进的办法。

    “你替我写参你自己的折子?”陆轻讶然,“那你要怎么写,你的罪名我还没编呢。”

    李迟却问:“不是确定了欺君之罪吗?”

    “不行不行,这个罪有点大了,有没有那种看起来严重,实际也不太严重的罪名?而且处罚也得看起来严重实际不太严重,不然太可惜了。”

    李迟不解:“可惜什么?”

    陆轻悲壮:“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被诬陷,从此郁郁不得志。”

    “殿下真是重情重义。”

    “……你在说反话吗?”

    李迟只是摇头,并不回答。他不说话,荷池也跟着静默,有一瞬间陆轻觉得,李迟也跟满池的荷花一样将开不开了。

    她撑着脑袋:“你又不说话了,我的话这么难接吗?难道最应该去学习说话的是我?”

    “只是想多些罪名。”

    “……我看你真的需要驱驱邪。”

    “真的吗?”李迟神色不变,可偏偏在眼底盛了好些暖意,六月份的日头原本就大,这么看人更容易让人晒伤中暑。

    陆轻妥协了:“假的,假的假的。你编吧,我听着呢。”

    李迟低头浅浅笑了一声,像是一颗石子落到池塘的刹那,池水溅起,荡出涟漪。他大概是想到什么,因而要在脑中品味一番才能宣之于口。

    “臣心比天高,总想着借谁的高枝攀一攀。”

    “你啊?你攀别人?”陆轻浮夸地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你在自我评价能力这块不是很好哦。”

    “高枝也不尽相同的。攀得到或攀不到,是心比天高和……”

    他的话止在这里,倒也没有刻意吊人胃口的意思,只是因为有人过来,不方便再说话了。李迟敛眸,站起身来,朝着陆轻的身后行礼:“太子殿下,五殿下。”

    陆轻正因为对方的话说半截感到窒息,现在只好暂且放下恩怨转过头去看看:“你们两个也出来放松一下吗?”

    陆鸿很少同陆潇潇一起出现,他们两个人的母妃虽然要好,但显然,这份要好继承在了陆时月和陆潇潇身上了,因而陆鸿更不用去管这些宫闱里的亲密关系,平时待陆潇潇也就停在了“客客气气”的层面。

    陆潇潇先是礼貌点头:“李大人好。”

    随后才朝着陆轻说道:“我看姐姐马上就要跟父皇吵起来了,有点担心,但又见姐姐顺利逃走了,很是好奇,就过来看看。”

    陆轻抬了抬下巴:“那你呢?”

    陆鸿无奈落座:“几天没见,你越来越没素质了。”

    “能得到您的肯定是我莫大的荣幸哦~”陆轻不再管他,对着陆潇潇招手,“潇潇快来一起吃点喝点。”

    “姐姐刚刚跟李大人聊得那么开心,在说什么?”

    陆轻实话实说:“太杂了,有点忘了……李大人你说!”

    “说了些陛下最近的忧心事,其他的确实太杂了。”

    陆潇潇问道:“什么忧心事?”

    陆轻转过脸来,正看见陆潇潇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解释道:“祭天大典的事,说是原本定下的祭司出事了,这下父皇肯定要换人换方法折腾可怜的我,我刚做好的心理准备就又得重做了。”

    陆潇潇歪了歪头:“只有这个吗?”

    “是啊。”

    陆潇潇疑惑地转头看着李迟,见李迟也点点头,也忍不住开始担忧起来:“有点不太妙,原本就是为了对付姐姐找的人,现在人没了,父皇会怀疑姐姐吗?”

    陆轻倒是不担心了:“你看,现在好多人都知道这个祭司是父皇特意找来对付我的,这种众人皆知的事情要是真的办成了,父皇说不定也会被别人说三道四,万一是他自己心虚自己做掉的呢?放心。”

    “好,总之若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姐姐马上就能离开皇宫了,这些日子万万不能出差错。”

    陆轻重重地点头,表示自己记得死死的了。借着她将话锋一转,问道:“你还没说呢,你来干嘛?”

    陆鸿被气笑了:“你……半路遇见潇潇了,正好一起来找一找你。”

    他喝了口茶,压了压被陆轻气出的胸闷,最后还是没忍住:“跟你聊天总是能找到主干,你挺好的。”

    “我这叫心思缜密,你心眼多得跟马蜂窝一样,我担心你又有事瞒着我。”

    陆鸿问:“为什么会这么猜?”

    陆轻也诚实回答:“你有鬼。你也该找巫祝驱一驱。”

    陆鸿不再搭理她了,头一撇看景去了。可惜担心战胜了理智,他还是没忍住:“最近父皇应当是睡不好了,你们都小心些,别触了眉头。”

    见着一众人纷纷点头,陆鸿满意地笑了笑,趁他人不备,抛出下一个问题:“对了,你刚刚对我行礼的时候是不是翻白眼了。”

    李迟面上露出一丝迟疑,似乎是对陆鸿的问题感到不解:“怎会呢?太子殿下错看了吧?”

    陆轻鄙夷道:“心脏看什么都脏,李大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陆鸿:“……”

    陆鸿:“…………你话本要不多看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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