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大军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但对于萧家来说，还是太晚了。

    萧珩进入北大营的第二日，北大营便集结了将士，以萧叔通叛出家族，胁迫当家主母为由，讨伐萧叔通。

    五千府兵虽然训练有素，但到底不如北大营排兵布阵强悍，加上萧珩不留后路破釜沉舟，万家沉睡之际，一夜之间，府兵死伤千人有余，被北大营一举拿下，萧叔通、萧澈、萧琪关押地牢。

    北郡落下了第一场雪。

    大军带着满面风霜进入北大营的时候，萧珩已经等候多时。礼炮齐鸣，萧晗耳边除了将士们振臂高呼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立于人群之中等待着洗礼，这一次他则是端坐马上，一呼百应。

    此战大胜，因战功，萧家获封。自从萧家封了襄王，再无任何封号，以往大胜也不过是金银珍宝无数，这次获封，不由得让人发觉，萧家的下一代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

    萧晗破格封镇军大将军。

    一场仗打下来，萧晗几乎和萧珩平起平坐，至此，在萧家，萧珩和萧晗已经算是二分天下了。

    安排北大营的工作全部扔给了萧晗，萧仲明径直回了家。沐浴过后，下人请示，三少爷在外求见。

    萧仲明淡淡点头。

    开门关门，萧仲明抬眸去看，只见萧珩一身素衣，手里捧着藤杖，跪在自己脚边，藤杖高举过头。

    萧仲明移开视线，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才道：“有什么话就说，苦肉计对我没用。”

    萧珩紧了紧握着藤杖的手，努力的稳住声音让自己不发颤，“儿子前来请罚。”

    萧仲明放下杯子，目光渐渐冷下来，良久，一脚将萧珩踹出几米远。

    萧珩撑起身子，擦去嘴角血迹，依旧挺直了脊背高举起藤杖。

    萧仲明缓缓起身，慢慢走向萧珩，几步远的路，他却思虑了很多。府兵死伤惨重，北大营也死伤数百，同根生的两支军队为何会残杀至此，对西院本不效忠的府兵为什么负隅顽抗？萧仲明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指挥之人，有意促使了这场厮杀。

    萧珩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萧仲明没有暴怒，大抵是这一路对萧晗的转变，萧仲明也不愿对儿子非打即骂，倒更愿意听听儿子的解释，他总还是愿意相信儿子是有苦衷的。

    萧珩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北大营虽然听从他的指挥，但实际上，却是为捍卫萧晗的清白而战，自始至终，他都掌握不了这支军队，也许，这是父亲给他最直白的暗示，就是为了告诉他，萧家的下一任家主，不会是他，不会是一个调动不了北大营的人。

    萧珩的沉默使得屋里安静下来，安静的能听到灯花炸开的声音。

    “父亲，我想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萧珩咬咬牙，“父亲不会厚此薄彼到如此地步吧，连一个机会也不愿给我。”

    萧仲明抬手就是一耳光，“所以，你就让这场对战变得更残酷些，好显出你的作用，是吗？”

    萧珩默认了。

    萧仲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反驳，他不得不承认，萧珩在很多方面比萧晗强，比如野心，又比如决绝。

    这似乎是萧珩生而带来的东西，是萧晗怎么也学不会的。

    萧仲明掂了掂沉重但柔韧的藤杖，看着萧珩面不改色的扯下衣服，俯身撑在他面前。腰侧是一道尚未收口的箭伤，那是为了保护萧垣而留下的。

    他从来不是个心狠手辣的孩子，为什么这一次会蓄意谋杀那些无辜的性命呢？

    第一下就让萧珩扑倒在地，父亲打他向来不会留情，可是这一下却还是在萧珩意料之外。萧珩咬牙忍着，心里苦涩万分，是为了那些白白牺牲的将士，还是因为，我威胁了你最爱的儿子的地位？

    藤杖暴风疾雨一般砸在身上，萧珩从一开始的隐忍，到□□，惨叫，最后哀嚎……

    一个念头闪过，父亲是要打死我吗……

    实在疼的受不了的时候，也只是蜷缩起身子，小范围的躲闪着，可是藤杖亲吻皮肉的声音淹没了萧珩仅存的理智。

    面白如纸，背上尽是紫青瘀血，再没有一寸可以下手的地方，萧仲明这才停手。萧珩撑在地上的手臂在发颤，没了往日的高傲跋扈，只剩下一阵一阵的颤抖。

    门外侍从敲门，说五少爷来了。

    萧珩一言不发的拿起衣服穿上，擦掉满脸的汗水泪水，挺直了身子，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冷冽。

    萧仲明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看着萧珩听到叩门声时脸上的一丝不忿，萧晗进来的时候，萧珩迈步离开，擦身而过。

    在萧珩已经以鲜血搏求一个机会时，萧仲明原以为萧晗应该有几分危机意识，可是萧晗此次前来的目的，却是为萧澈和萧琪求情。

    萧仲明扇了萧晗两耳光，踹了一脚，而后便扯着萧晗的领子往地牢拖，他要让萧晗亲眼看看萧澈萧琪是如何死在地牢里。

    行至地牢门口，萧仲明突然一阵心悸，蓦的想起时雨玩笑一般的话，他亲手拔了萧晗的狼牙，却又要求萧晗去咬人。

    走进地牢，萧仲明却愣住了。看守的士兵已经被药倒，地牢里只有被洞穿琵琶骨的萧叔通，哪里还有萧澈萧琪的身影。

    “你干的？”严密看守之下，若是没有人疏通，怎么会这么顺利的逃走，眼下萧家看守的都是北大营将士，能调动北大营的除了萧仲明自己也就只有萧晗了。

    “不，不是我，”萧晗跪下，“爹，我刚刚一直在您房里，我不可能来放人的。”

    萧仲明抬手又是一耳光，事到如今了他还敢撒谎！又不是不知道不会放人，还傻乎乎的跑去求情，这哪里是做徒劳之事，分明是为了给他们拖延时间，顺便撇清自己的嫌疑。

    “你三哥连府兵都杀了那么多，偏偏留下他们父子，你就真看不出来他是给你留的。”

    萧晗抿唇不语。

    “哼，”萧仲明一把拽住萧晗的衣领，“你都知道，明知道是个坑，你还敢往里面跳。”

    “爹爹，求您，四哥和萧琪是无辜的。”萧晗拉住萧仲明的衣袍，一脸祈求。

    “你还敢给他们求情！”萧仲明一脚踹开他，“我萧玧要杀的人没人能逃得过，萧澈和萧琪，我迟早会抓回来。”

    话音不大，却足以让一旁的萧叔通听见，一直靠着墙假寐的萧叔通身子一震。

    “三弟，戏也看够了，也该开口说话了。”萧仲明一把推开萧晗，看着缓缓睁眼的萧叔通。

    萧叔通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家主教子，多难得一见的场面。就怕小嫂嫂在天有灵，看的心疼啊。”

    萧仲明浑身一震，霍然拉开牢门冲进去一把掐住了萧叔通的脖子，“我早该来问你，晚笙最后见的人是你，你到底对晚笙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