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十九)

    大皇子要娶谢员外郎家的五娘子做侧妃的消息,很快便公布出来了。皇家的聘礼都送到了谢家的小院子去,直将院子里摆得满满当当,还不曾全铺开呢。

    待要铺开,还得占掉谢家门口一整条巷子!

    谢家的地位登时就上升了那么一些。

    虽然仍比不上京城的旧冠缨,可是能跻身新贵,不也比做个寒酸的蚂蚁官儿好么?岂不见谢家门口都有来攀同年的人啦,这可是谢挺沉浮官场多半生也没有得到过的待遇!

    可即便如此,当温妈妈拿着长陵侯夫人拟出的礼物单子来找她过目时,素婉还是懵了。

    这不合理啊!长陵侯夫人既不是体恤小辈的人,也不会在意只出了一位皇子侧妃的小家族。

    她怎么会想到给谢家送贺礼?别是没安好心罢!

    先前这位婆母甚至还怒砸花瓶了呢!她的心情该不会好:原先想用谢五娘和自己的母家后辈再拉扯一道关系,如今盯好了的花儿却戴在别人头上,以长陵侯夫人的心性,不怒才是怪事。

    怒了之后呢?

    她大概会恨死谢家的。

    素婉对此倒是没什么担忧:她对谢挺夫妇没有牵挂,谢玉容姐妹二人前世那么倒霉,这对夫妻不也视而不见,想保全自家儿子们的前程么?

    谢玉行若是嫁了大皇子,那么好也罢,不好也罢,长陵侯夫人都拿她没法子啦。最多能拿捏一下谢挺夫妇——那不也是他们应得的么?

    素婉甚至都做好了夫人要和她翻脸的准备了,风声也准备妥当,就差一个机会来放出去——哪能想到,长陵侯夫人砸完花瓶就回心转意?

    温妈妈还问她:“以少夫人看来,这些礼物,可还能合贵人的心意吗?”

    素婉拿着礼物单子,一眼扫下去,便笑叹道:“母亲怎么这样见外?五姐与我同胞而生,我与她再亲不过,我既是母亲的儿妇,她便也是母亲的晚辈。尊长所赐,自然样样都是福气,若是挑拣,岂不是折了自己的福分?”

    温妈妈道:“哪有和天家论长幼尊卑的道理?奴婢倒是托大劝少夫人几句——便是一母同胞,今后也有了尊卑之分,如何与那位相处,您还是要早做打算呐。”

    素婉点了头:“妈妈这是金玉良言,我记在心里了。”

    不管温妈妈是谁的人,说这话是出于什么用心,但她说的没半点儿问题,这就该认。

    那谢玉行与谢玉容姊妹之间有情分,她为此也受了些好处,可哪怕真正的嫡亲姊妹间,身份上的差异大了,情分也未必能始终如一,而她又不是真正的谢玉容!

    她并不能打心眼里把谢玉行当自己的姊妹,所以谢玉行若是发达了,她自然是该尊重些的。

    温妈妈便又道:“连少夫人都该如此,夫人便更不能怠慢呀——还是请少夫人给这礼单子掌掌眼罢!”

    话又兜了回来,素婉便只好展开了那礼品单子往下看,越看越是迷茫。

    倒不是哪里不好,实在是太好了。

    长陵侯府的家底,素婉现下已经比谁都清楚了,照她来看,夫人拿出的这份礼单,多得有些过分:姑且不提那些个摆设,便是绫罗绸缎之类能换成银钱的物事,折算下来也抵得上侯府大半年的入项。

    更有些古玩书画之类的,她不是在此间长大的,不能估出个实价来,可想来能列在单子靠后地方的,必不会是什么便宜的玩意儿。

    眼见她神色凝重起来,温妈妈嘴角便有了笑意,她更加仔细地观察着谢氏的神情:惊奇么,激动么?如你家这样的小门小户,怕是这辈子都不曾见过如此豪奢的礼单罢?也就是你嫁进侯府来管了家才长了些眼界,可即便如此,也没有这样大的手笔来送人礼物罢?

    快些为夫人的慷慨和重视感激涕零罢!

    可是素婉看罢单子,非但没有满面兴奋,目光反倒在落款上微微一凝。

    这地方,落的是长陵侯夫人的私印。

    “这单子上列的,莫不都是母亲的嫁妆?”素婉道。

    温妈妈一怔:“这……”

    “这些书画,我尚且不曾听说过啊。”素婉说,“如何平白多出这许多好东西,必是母亲用了自己的私房罢。”

    “是呢。”温妈妈已经回过神来,笑着说。

    “我五姐是个要强的,”素婉温声道,“送她这许多,她反倒会不自在的。不如将这些金银玉帛省了去罢!”

    温妈妈一怔:“把金银玉帛省了去?”

    “好书画是极难得的,如我母家底蕴究竟是差了些,必然拿不出什么好的来。而母亲所出的嫁妆,想来是当年保国公府的旧藏罢?定是十分珍贵!她若是能带着一两副书画入府,挂在自己屋子里,既不叫人看轻了,也好时时想着母亲的好处。”素婉道,“反而金银玉帛这样的浮财,我母家还能拿出一些来。”

    温妈妈便抿了嘴。

    那些个书画是长陵侯夫人的嫁妆不错,但长陵侯府武将家门,原也不爱这个,因此当初保国公府为她挑嫁妆时,便也没选那一等一的名家大作。

    这样的画作若是挂在谢家那样小官儿家里的正堂上,自然是极体面不过的,可要是拿进皇子府上,岂不是贻笑大方?

    “这……”温妈妈有些犹豫,“都是夫人的一番好意呐,彼时便是当做添妆,也不枉夫人的一片心意呀。”

    “母亲的心意,我阿姐必是能领会得的。可是这样多的资财,若是给了她,她带去皇子府上,旁人会不会觉得奇怪?我阿爹的俸禄哪里能给得起那么多嫁妆呀。”

    温妈妈这便恍然了。

    原来这少夫人真不是傻的!

    人家不要金银玉帛,并不是因为瞧出这金银玉帛本是府里的财物而犯了吝啬,实在是另有所图呀。

    这么些金珠,固然值钱,可相比她父亲的官声——以及今后的仕途——又不值什么了。

    与其让她阿姐带着一大堆不属于员外郎该有的财富嫁入皇子府,博个一时风光,倒不如立个家风清正的模样给世人看。

    大皇子今后若是腾云成龙了,他心爱的侧妃娘家还能一穷二白吗?

    别看谢氏女如今只是个侧妃,可本朝的历代先帝们中,也有几个是曾将潜邸里的侧妃立为皇后的!

    只消那侧妃自己得宠且命长,能活过第一位正妃,便有扶正的指望。若是她娘家也清白,顶好再有个能做出大功绩的父兄,那便更是前途无量啊。

    谢家人说不定也有这样的想法!

    温妈妈想到这一点时,心情是激动了一下的。

    她是长陵侯夫人的陪房,一起从保国公府过来,又不曾在这长陵侯府里嫁人生子,自然不把长陵侯府当做自己的家。

    她在此间的牵扯,只有她自幼儿陪大的长陵侯夫人罢了。

    长陵侯夫人或许会将侯府的利益当做自己的利益,将侯府的立场当做自己的立场,但温妈妈不会。

    侯府站代王那边,那关她温妈妈什么事?关她的主人什么事儿?保国公府可没有在皇家的大位争夺战里全站一队的意思呀!

    她们主仆俩很可以选个新的边儿站着!

    如今谢家说不定就是这个边儿呢。

    先时劝长陵侯夫人的时候,她只暗示可以利用一个可能的宠妃,干掉长陵侯这老不死的——这就是她认为的,谢氏能做到的最高处了。

    不然还能怎样?那谢五娘再美再可人,小官儿之女的眼界放在那里,还能当皇后不成?

    但现下听着谢六娘的话,温妈妈就觉得,谢家可能还真有点儿什么。

    六娘知道护着父亲的官声,那五娘据说也是个第一次对着太后都能笑颜如花的奇女子。

    这家人能简单吗?

    若是谢五娘真能做下一位陛下的皇后,不,只消做上太子妃,甚至太子良娣——哎呀,那她们主仆还怕什么?

    长陵侯府就是家破人亡了,保国公府瞧在少夫人阿姐的脸面上,也必得要善待她的婆母呀!

    温妈妈掐了自己的掌心一把,赔笑道:“少夫人聪慧,这一重,连夫人都不曾想到呐。老奴回去,必和夫人好生分说。”

    素婉摆摆手:“母亲不过是宠咱们小辈罢了,我在她老人家跟前,哪里敢说聪慧!”

    这勉强算谦虚罢——她想,实际她未见得聪慧,但也不笨,前世今生见过的事儿多了,多少能琢磨出一点门道来。

    儿女亲家嫁女,长陵侯夫人添两个玉镯子,多不过再加些彩缎便是了,她上赶着给这样多的东西,简直是要替谢家出嫁妆的意思呀!

    可嫁入皇家的女子绝没有和夫家炫富的道理,那嫁妆无论备了多少,都压不过聘礼去,皇家的儿妇也绝不是靠母家陪送嫁妆来撑腰杆子的。

    那长陵侯夫人便是想在谢玉行跟前示好了。

    示好还不肯出自己的血:素婉虽不知道长陵侯夫人有多少陪嫁,但她信口一问,温妈妈就露出意外表情,可见这里头列着的金银玉帛,大约不是全从夫人的私账上出。

    若是走府中的账,却落长陵侯夫人的私印……

    那不是叫她白占了便宜去吗?她这个少夫人还要替慷慨的婆母填坑呢,一边出力一边劳神还不敢跟人说:谁听了这事儿,不觉得是她自己想挖长陵侯府贴补母家讨好阿姐啊?

    真要说出去,还是她挨骂!

    这蠢事她才不干呢。

    等长陵侯府要给谢家送贺礼时,她还写了个帖子,附上自己的一点私房送过去。

    她说这点儿钱不够添妆的,可阿姐拿在手里头,若要给下人发赏,或许用得着。

    谢夫人这些日子是见了许多银钱的,见得谢玉容送来的这点儿,就笑,是一边皱着眉一边笑:“小女孩儿家家的,守着热孝,省这么点儿钱也不容易,还想着拿回来给你用!”

    谢玉行待嫁在家,拿着长陵侯府送来的帖子,就哧地一笑。

    她素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长陵侯府的!

    “长陵侯夫人只给了些书画,还落着自个儿的私印,真是……”她摇着头,道,“阿容怕是嫌这礼物我用不上,又不好和长辈开口,才掏了自己的私房罢。”

    “我儿可怜!”谢夫人伤感了,她说,“那老婆娘也是个可厌的,我儿嫁了他家就为她那短命的儿子守了寡,吃苦受累,没过一天舒服日子,如今还要用自己的家私,替她全颜面!”

    “可不是?”谢玉行道,“改日我若是出息了,定叫她在长陵侯府里横着走路。”

    谢夫人笑着掐她一把:“横着走,岂不成了螃蟹?女儿家骄横是什么好事情吗?更况她都嫁了人了,再怎么样,那也是她的命,咱们能扶持一二,却也不能为她强出头,否则岂不是显得她不贤德,反倒坏了她的名声?”

    谢玉行便垂了眼睛,没说话,不知想了些什么。

    谢夫人立时察觉自己的话说得似乎有些不妥当。

    那“都嫁了人了便是她的命”,听起来竟似是将即将嫁人的谢玉行也当做了外人,连忙描补道:“我瞧那朱氏很乖觉,你若是出息了,她必是不敢为难阿容的。你呀,要使劲儿还是往咱们自己家里使劲儿罢,你的阿兄和两个弟弟,若是仕途通达了,今后才能帮到你呢。”

    谢玉行笑了笑,道:“那我自然是晓得的,只是阿兄和弟弟们,如今并不比别人家的子弟出挑,我便是想要给他们使劲儿,终归也要他们自己争气的。”

    谢夫人就嗤笑起来:“哎呀,哎呀,我的好阿行,你这真是孩子话。那些个高门勋贵的子弟,论及资质,难道就一定比你的兄弟高出许多来?不过是生在那样的望族里,人人都瞧着他们好,吹嘘几句也就真好了。待你……待你有了本事,你的兄弟们自也有人夸,好不好都好了!还说什么争不争气呢!”

    谢玉行蹙眉道:“便不能好,也不能不好罢。若是一日日的只会给我丢脸找事儿,那我可不答应!”

    “你这是什么话呀,一家子的兄弟姊妹,必是要相互扶持的,怎能因一点儿麻烦,就疏远了自己的手足?”

    谢夫人的话,越说越不讨人喜欢。谢玉行勉强将她应付过去,等人走了,才又展开素婉写给她的小纸条。

    鼻子便是一酸。

    只这个妹妹肯为她考虑,偏又守着热孝不好出门,先时她没有许人家,在室女去看看姊妹,是无妨的;太后不嫌晦气,肯召阿容入宫,那会儿姊妹相见,也是无妨的。

    可现下她已然是大皇子的人了,虽还不曾成亲,总不能再去见个寡妇。

    阿容,阿容,若你在家里,必是知晓我的委屈,也知晓我的决心的。

    她深吸一口气,唤了侍婢来,为她研墨,写一封回信给谢玉容。

    谢过六妹的小小心意,再劝她勤加餐饭,保重身体。

    犹豫再三,终还是加了一句:你我姊妹,此后必有福气在,万万不要为不值当的事情忧心呐、

    素婉拿到这封回信,便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她的确是在为一些长远来看不值当的事情烦心——可是,当下还是无法不烦心的呀。

    长陵侯府的各位大小祖宗们,时不时地要搞点儿事情出来呢,若都不管,谁晓得哪件事儿是自然而然就那么发生了,哪件事儿是某个人想法子给她下的绊子呢?

    要掌住这一座府邸的权柄,就要允许自己被此间的各样大小事务烦心。

    而今日实在格外烦!

    昨日叶苔院里传来消息,说刘姨娘没了,今日她派人去给刘姨娘收身,得到的却是刘姨娘死状有异的消息。

    那么年轻的一个姑娘,就算是因生下的孩子早夭、又忙着搬进叶苔院而没能坐一个安适的月子,也不至于心志颓败到跳水自尽罢。

    今年格外冷,如今二月了也不见冰面化开,叶苔院又是在山中,天气只有更寒凉的。

    去收身的小厮回来禀报,说那院中池塘的冰,轻易都砸不开呢!

    那会子素婉正在长陵侯夫人房中,与她说今年庄子里预备播种怕是要晚了——长陵侯夫人纵被丈夫夺了打理庶务的权柄,到底是这侯府真正的女主人哪,谢氏身为晚辈,这种事情是要和她知会一番的。

    哪怕当做一个过场,也得走到呀。

    这会儿来个小厮,将刘姨娘的情形如此这般地描摹一番,素婉的眉头简直要打结。

    长陵侯夫人就在她跟前听着,听罢还叹了一口气:“也是个可怜的。”

    素婉顺着她的话说一句“母亲仁慈”,眼神还在她脸上,想瞧瞧她有没有心虚。

    是没有的。

    长陵侯夫人非但不心虚,神容还很镇定,半点不见讶异。

    她甚至还能问那小厮一句:“那冰面究竟多厚?”

    小厮拿出一根绳来,比划了一番:“夫人容禀,这样的冰,非得使大石头去砸开呢!”

    “……那不能罢,”长陵侯夫人道,“刘姨娘一个弱女子,生产之后又没养好身子,哪里来的力气搬动大石头?那池塘左近莫不是有高楼?她若是从高楼上纵身而下,或许也能砸开冰面的。”

    小厮只是摇头:“夫人明鉴,池子边是有亭台的,却实在没有高楼。且亭台离刘姨娘殒身的地方,也还有十来丈哩……”

    “那莫不是有人害她吗?”长陵侯夫人眯了眼。

    小厮就低了头,也不敢再答话了。

    反正夫人这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自有少夫人接茬。

    “谁会害她呢?她只是个被送走的女人。”少夫人这样说。

    “若是为了争宠而杀人,这样的事情,是绝计不能宽谅的。”长陵侯夫人面色一沉,“我尚且不曾恼过这些个小东西,她们如何敢彼此坑害?”

    “母亲也觉得是父亲的……父亲的新人下的手?”素婉眼微眯,问。

    “不然呢?若不是她们,谁会忌讳刘姨娘?”长陵侯夫人反问。

    “她们其实也不必忌讳的,刘姨娘进了叶苔院,还有几成机会出来呢?与其忌讳刘姨娘,不如忌讳父亲能见到的其他美人儿。”

    长陵侯夫人一怔。

    谢氏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呢?便好像她知晓刘姨娘是被谁害死的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问:“那以你所见,会是谁害了刘姨娘?总不能是我罢。”

    “母亲怎么如此说?我自然不会怀疑母亲——且不说母亲仁善宽宏,便是真醋了哪个姨娘,以母亲的地位也不需脏了自己的手。”素婉一边察言观色,一边道,“而父亲的新宠们,要么出身低微,要么是宫里赏下来的,我想,她们的手也伸不到叶苔院去罢……”

    长陵侯夫人问:“那你究竟是怀疑谁呢?”

    问出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见儿妇犹豫,实在是忍不住了,又补一句来提点她:“那刘姨娘若是外头买来的,也便罢了,可她是宫里赐下来的!若有人敢害她,那是要叫侯府怠慢皇恩啊……”

    她不说也便罢了,这“怠慢皇恩”一出,素婉心里便是一惊。

    对啊,刘姨娘不止是一个人,她还是皇帝的赏赐呢。

    臣子若是打碎了皇帝赏的碗,养死了皇帝赐的马,打翻了宫中赏下来的腊八粥,那都是要狠狠拾掇一两个下人,再诚惶诚恐地写折奏章上去谢罪的。

    那,害死了皇帝赏的人,岂不是罪加一等?

    就算一个宫女的命和一匹马、一条狗的命差异不大,但人毕竟是人:皇帝赏的犬马只是玩物罢了,皇帝赏的人却难说不是他老人家安排的眼线。

    刘姨娘是不是皇帝的眼线,她说不清。

    但万一是呢?

    万一就是因她是皇帝的眼线,所以才死掉了——那皇帝闻讯会怎么想?

    素婉打了个哆嗦。

    她简直后悔让那个回报刘姨娘情形的家伙进门!早点儿晓得刘姨娘死得蹊跷,只会叫她生出没来由的恐慌!

    她勉强道:“说不定是她在叶苔院里得罪了什么人罢了,母亲大可不必自己吓唬自己。我们侯府一向与人为善,如何有人这样害咱们?”

    长陵侯夫人垂了眼,叹了一口气,挥退了下人,才道:“你可想过,或许不是有人要害咱们,而是咱们府上的人,昏了头?”

    素婉只一怔,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府上昏了头的人还能是谁?大伙儿都和从前没什么分别地做着自己的事,只有一个长陵侯,最近越发沉迷生儿子的游戏,看着不那么正常。

    而长陵侯有没有害死刘姨娘的动机呢?

    若刘姨娘真是皇帝的人,他又当着她的面摔死了她的孩子,那,愤怒的母亲想要报复是正常的,为了不让她报复而想斩草除根也是正常的。

    凶残,刻毒,这就是长陵侯的秉性呀!

    可若真是长陵侯害死了刘姨娘,这事儿还怎么查下去呢?查了,长陵侯或许铤而走险,不查,皇帝闻知必然要打击报复。

    她回房后也还郁闷,收到五姐的信,心情都没有变好呢!

    倒是长陵侯夫人和温妈妈悄悄说起了小话。

    “老奴瞧着她似是犹豫了,也未必会将此事透露给谢家五娘……到底侯爷也是她的长辈,她这样驯顺的女孩儿,怕是没胆子做这事儿。”

    “那怎么办?若是她不告发……那,那我与她说,玿儿也是被那老猪狗害死的?”

    “那怕也不够呢,夫人空口说来,叫她怎么信?不若再下一剂猛药,叫她自己信了侯爷不好,那时候夫人说话,她才会听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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